越挠越痒

第4章


因为为了装修这豆腐坊,长这么大,小二第一次起早贪黑和装修工人一起坐着手扶拖拉机去郊区拉砖拉土,拉木材拉钢材,拉杂土,每天混迹在金都郊区外的建材市场讨价还价,有时累得两眼直冒金花不说,鼻孔里全是黑色的泥土,最后连大小便都有障碍了,都是给累的。可最后到头来,美仁还说这地儿像个“鸡”窝,小二能受得了吗?那天,小二一听到这话,马上从墙边抡起一根大木棒,象吆喝鸡一样直奔美仁过去。美仁怕疼(美仁可惜命了),所以撒腿就跑,两人在工地上来回转圈,最后美仁也顺手拿出一大手电棒,和小二对打起来。
第8节:一个满腹经纶的男人
你想美仁是何许人?力大无比。一下子,还不到一秒钟,小二的额头上就鼓起一大包,小二当场晕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大家看的那种电影里的片断了,男主人公马上扔下凶器,搂着女主人公,一边叫一边忏悔,对不起,我错了,你醒醒之类的废话,并且抱着小二赶紧叫了出租车上了医院照CT等等。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利害冲突,只为了一个叫“鸡”的名字。大包下去以后,美仁沉默了好多天,小二也就原谅了他,恋爱中的女人肯定是有个菩萨在心里。但小二也第一次明白了美仁心里有她永远触及不到的空间,是什么,小二从来不问,因为问了也是白问,美仁永远也不会说的。
等豆腐坊一切都装修完了,上灯上人的时候,小二也累垮了。她已整整一个多月没去逛街,也没打扮自己了。每天和水泥、瓦工、电工和木工打着交道,和美仁谈情说爱的时间越来越少,做爱更是别说了。而漂亮的“奇奇乐"总是让漂亮的女人男人们带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来光顾。美仁哪儿见过这么多丽人呀!以前他可是低着头走路的人,可现在不同了,丽人们都到他的家去玩,去闹,他现在可是主人了。开业那几天,美仁可忙飞起来了,美仁最高兴的是他最喜欢看的女人们都无条件地名正言顺地过来看他了。他满足极了。满足的同时他开始告诉小二,青菜萝卜各有所长,女人一样。小二伤心透了,她没法理解眼前这个满腹经纶的男人,她更没法理解以前的美仁,那个无助、孤独、贫穷、坚定、性感、智慧的美仁去哪儿了?那个曾给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的美仁去哪儿了?
为了美仁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的冲动和他淫乱的眼神,为了在家闲着却有人养着的那些挑逗美仁的女人们,小二常常在自个儿的“奇奇乐"喝得酩酊大醉,有时醉倒在门外,一躺就是一晚上,嘴里还不断的念叨,完了,全完了。因为她知道她还爱着这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或者说她为这男人付出的太多,她不愿放弃。以后每每美仁告诉别人,他是多么讨厌小二喝醉了的样子的时候,小二心里直发酸。爱情中的小二像股市上小心翼翼的可怜的拿着退休金去炒有限的股的老太太们一样,熊市时想吃更大不想抛,牛市时怕吃更大亏,也不想扔一样,进退两难。那一段时间,小二你活在云里雾里一般,她想,是不是这个“奇奇乐"你开错了,会不会为挣钱活命把她和美仁的受情给葬送了?
丽人们永远在美仁面前甜蜜蜜地叫着“贾爷长"、“贾爷短"、小二给她们做脸色,美仁还要告诫她,做生意大方点,别太较劲儿,看咱们邻居的老板娘,坐在客人腿上都没事儿,我这算什么呀!别草木皆兵。小二告诉美仁说,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发蔫的时候,谁来看过你,这都是假的!假的!美仁答道,女人就是花瓶,假的我也喜欢,好看,你管得着吗?小二无话可说。她想告诉别人过去的美仁是什么样的,她想告诉别人关于她和美仁之间的事。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还是迷恋着美仁,她怕给美仁掉了面子。
不过,话说回来,美仁也有美仁的难处。这李小二从天堂来找他,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未知数,救了他一命,心存感激好了,一开始都没想到爱,是小二自己上了自己的套,要叫劲儿,还真和他没关系。万一哪天她不舒服屁股一拍就跑回天堂怎么办?自己又去不了,这精力、金钱的投入不就白费了吗?再说来豆腐坊的人们都是美仁过去的老相识,管他是半老徐娘还是窕窈淑女,反正她们喜欢和他说话,他凭什么给她们脸色看?哦,就为了你一个李小二,扔掉了这些红颜知己,划得来吗?你李小二也可以找别人玩呀!
自从开了“奇奇乐"以后,这美仁和小二的关系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因为每分每秒他俩的关系都暴露在众人睽睽下、灯红酒绿醉意朦胧中,那滋味是不好受。但这小二比美仁聪明,她等待着美仁自己明白,他要的是小二,不是别的女人。所有的陷阱,只有美仁自己踩过才知道。他压根儿也没办法在别的女人那雄起,就算是起来一次,那也是死猫逮上活耗子瞎撞上了。因为小二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性感美丽爱他的小混蛋。只有她才能勾起美仁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和冲动,那种和女人们忽近忽远,暧暧昧昧的关系只是他生活中的调味品。他哪里会知道,他有小二,才会有这些女人们,没有了小二,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第9节:小二从来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也许美仁他压根也不想知道这些,他只想活着就行了。也许他心里也挺爱小二的,但生活中的一腥一味也不想放过。因为他知道,就是他爱得再死去活来,他还得在这座古老的金都城呆着。谁也帮不了谁,谁更救不了谁。
统统交给了他吹的口琴??
冬天来到金都的时候,寒风比刀子还快地刮着金都的人们。因为人多气少煤少,所以许多地方的暖气都和阳痿的男人一样永远是蔫着。几乎所有的餐厅或者自由市场的工作人员都用大红色或者天蓝色的,那种最便宜很薄的叫混纺的化纤面料做的西服作为工作服,裹在三个毛衣、一个毛裤甚至棉袄棉裤的外面,气鼓气胀的,行动缓慢,远看活像一根根法兰克福香肠长着不同的眼睛、鼻子和嘴在柜台后面移来移去。好几天没洗头的头发上(缺暖气,热水供应有限)都顶着清一色的不是大红就是天蓝的涤卡化纤做的船型小帽,说顶着,因为那根
本不是戴,几乎是七歪八倒地搁在头发上的。
几乎所有的女服务员的眉毛都被街边南方来的小发廊里的师傅用什么东西烧过,好像用黑炭水笔描过一样,形状各式各样。细心的人会常常发现在炭水眉毛上面或下面,左边或右边隐隐约约长着一些真眉毛毛发,再配上那微微浮肿的双眼,涂着廉价的南方合资生产的十分钟后就干巴巴贴在嘴唇上的口红,又因不断地说话、磕瓜子,那嘴唇上的颜色像刷在墙面上的油漆被风吹干掉了皮一样的斑斑驳驳,跟真妖怪有一拼了。男服务员的发型永远是三寸长的盖碗头,还有许多头油浮在上面,光亮亮的带着碎小的白色的头屑,眼角有时候还看得见淡黄色的眼屎。
居住在金都的人都说着自己的方言,吃着自己的面条。冬天来到的时候,最喜欢吃的是一种叫“卤煮火烧”的东西。那是一种把猪肠、猪肺头、猪肥肉片、豆腐泡和着用面团做成的叫“火烧”的一种烧饼混在一起,并用开水煮成一锅汤的东西,5毛钱一碗,“咕咚”、“咕咚”冒泡的时候,你就可以吃了。吃的时候,你还必须放上大量的芥末、韭菜花,想吃辣的还可以加点辣椒油。太阳出来的时候,“卤煮火烧”浑浊的汤里泛着一股青光,一股懒惰腐败的香气顿时迷漫在金都的大街小巷。听说很久以前,这“卤煮火烧”是金都人最基本的解决温饱的家当。由于长年累月地吃这东西,金都大多数人的双眼变得肿泡起来,眼神也像被汤泡过一样变得很浑浊,惊惶失措的脸色有时象用咸水发过的猪肠一样黄白黄白得让人看了很沮丧。
几乎全金都人都不重视刷牙(包括贾美仁在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把牙刷可以用上好几年,直到刷把上还只剩下几根毛为至。每天金都人都哈着蒜气,听着广播里、电视里高一句、低一句贫嘴得不能再贫、恨不得把自个的人血洒在狗头上、让人昏昏欲睡的相声和小品,再吃着“卤煮火烧”,再哈着蒜气。小二有时想,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在金都的话,只要对方不用原子弹、氢弹之类核武器的话,金都人肯定会赢。因为,只要每个金都人一张嘴,就会把敌人给熏死,也许那时飘扬在金都城头的旗帜的图案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面带微笑的蒜头。为了这蒜味,小二也没少和美仁打架。因为小二一闻到这刺鼻的蒜味,就会备感生活的无聊。许多时候,小二就幻想自己是一个女佐罗,戴着黑眼罩,身披大黑披风,每到夜深人静金都人全都进入梦乡的时候,潜入到他们的家中,然后到床边,掰开金都人吃蒜的大嘴、小嘴们,用特制的除蒜剂轻轻地喷上一下,然后再给他们捆起来,在他们的衣服上也留下一个“Z”字,并且放上一朵玫瑰花和一把牙刷,然后扬长而去。在第二天金都人全醒来觉得疼痛无比的时候他们也收到了一把牙刷和一朵玫瑰花。不过吃不吃蒜,或者刷不刷牙是别人自个的事,小二压根儿就管不着,小二从来就是异想天开。
第10节:手感象男人用的安全套
金都城路边的餐厅的餐桌上一般都套着那种薄如丝绸的粉白色的塑料布,人的衣服一沾就像被电吸了一样,手感象男人用的安全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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