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第35章


更何况,老母亲事实上可以说是被那不肖的弟弟一家子给害死的。在老母病重期间,他们非但不闻不问无动于衷,还而四处宣扬她老人家的种种不是(当然都是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嘿嘿,毕竟是压根没底的事情,以他们的水平,大概编排捏造不出来了吧),总之就是倒打一耙,说她对不起他们还有偏心什么的,言语之间洋溢着巴不得她早点死去的气息……这些就是正常人听了都受不了,何况老人家已经重病缠身了;更何况,她老人家生平从来不曾做过亏心事,又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想不到临了竟被自己最看重也本该最亲近的人如此作践,这让她情何以堪啊?就算邻里当中有些明辨是非的人并不听他们,反倒上门劝慰了她不少,但那又怎样呢?身心所受的伤口又岂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几句话就可以抹平的?何况说不定大家伙也只是逢场作戏一时冲动所致,或者根本就是幌子,再说就算他们是真心的又怎样?她压根就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换言之,她最在乎的其实还是弟弟一家对她的态度啊!而更让人心寒的――大概老母如若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瞑目的――是,老母尸骨未寒,他们就为了她老人家仅有的一些“遗物”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不惜大打出手(刚刚寒雪看到的其实只是一些仿制品,也就留个念想而已,所谓"见物如见人”),并当即用车子拉走了一切。不过就弟弟一家那副德性,应该不会有这个意境雅兴吧,而况他们一家可是最干净最整洁的,要那些破烂玩意儿干什么呢?难道真的见不得老母将“什么”都留给自家,想想老母已经给自家的太多太多了,总不能到最后还让自家捞个大便宜――这是他们当初的说辞,想想老母又不是大款富婆,而是一名最最普通甚至有些卑贱的目不识丁的农村劳动妇女,平日里连应付自己的柴米油盐都捉襟见肘力不从心,这些想必他们也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们干吗还要这样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呢?当然这些他们暂时还没有跟寒雪讲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或者说不忍吧,以寒雪跟她奶奶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至爱深情,光是得知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已经够她承受的了,若再知道这些“内幕”,他们真不敢想象她还能不能承受得住,会不会发疯啊?这也是他们不忍打扰她的原由,想想老母已经过世那么久了,至今想来自己这些在她病时自始至终伴随身边悉心照料的人,还是有些歇斯底里痛心疾首,而况是一贯深受老母宠爱却未能送她最后一程而且相隔那么久才渐渐了解到这个事实真相的寒雪呢!而况她本身心中就有事,他们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被彻底压垮……
  何况,就算不是为了寒雪着想,哪怕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也没有开口探询的信心跟勇气了。也不知怎的,自打将话题转到老母逝世的话题上,他们就感觉很压抑很失落。甚至,就连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有些沉闷、阴森森的,仿佛老母就在眼前关注着一切动态,没有一句话,两眼却流露出一股洞察一切的睿智跟精明……
  事实上,那天自打寒雪上楼以来,就压根就不曾再下来过。当然心中再有事,就冲着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做父母的还是精心准备了一份还算丰盛的晚餐,并特意上楼去叫过她好几次。但每次她都头都没有抬,就那么将自己深深地蒙在被子里面――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初夏季节,就算天气还不算太热,可也不算冷了,断断没有再蒙被子的必要。事实她在学校的时候,刚刚打春她的铺盖就给换了上了凉席以及一条薄薄的被面,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可是此时此刻,即便是蒙在被子里头,她仍然有些不寒而栗,禁不住全身都直打哆嗦――每次只嘟哝着一句,别吵我,我好累,好想休息,口气生硬,连最基本的礼节跟淑女形象都忘记了,或者她这是力不从心,是那种全身力气都已然用尽了的虚脱跟无能为力。父母当然不会跟她介意这些,看看屡次三番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叹息着自己下去吃饭了,菜色虽然谈不上有多名贵,可都是寒雪最爱吃也是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的,现在难得可以享用一番,怎么说都是莫大的享受,可她们却觉得喉头哽哽的,有些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而对于寒雪……要怎么说呢?父母猜得不错,她此时此刻感觉真有些抗不住了。按理,长期以来的兀自揣测兀自猜疑的问题如今总算有了答案,纵然真相不尽如人意,但到底摆脱了作茧自缚的压力,也算可以如释重负了。而对于寒雪,既然事实如此无情如此残忍,既然已经错过了当初,她倒宁愿自己永远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要被告知,这样或者有些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但至少可以怀有一线希望。坦白说,她真有些痛恨自己刚到家时的冲动跟草率,那么猴急地想知道奶奶的去向,乃至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她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给灌了什么迷药,居然那样不可理喻,明知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本来心中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本来就在为自己当初甚至没有给父母透露过丝毫风声就擅自决定了往后大半辈子的发展方向而且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懊恼自责,本来就在为父母遭此打击可能出现的大发雷霆暴跳如雷而耿耿于怀胆战心惊,却偏偏还要逞强,还要过问一些别的事情。想想自己既然已经回来了,而且还不打算离开,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往后有的时间慢慢消化这类事情,却偏偏在这最关键最要命的时候多此一举,自己怎么就愚蠢自以为是到如此的地步!当然如今事情真相已然被揭穿了,再要装聋作哑对什么都不知道是没有用的,不要说别人不相信自己如此的“健忘”,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倒希望自己索性得了失忆症,将已然发生的一切统统忘得一干二净,那样或许是另外一种悲哀,但至少不必承担眼下这种锥心刺骨简直叫人忍无可忍的疼痛。她只恨自己太懦弱无能太后知后觉也太犹疑不定了,明明内心里已经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却偏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明知故问追根刨底不可,想想,这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真相,那她肯定不会再提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只可惜……而现在,往后的道路要怎么走呢?先前还抱着一线侥幸心理,宁愿相信奶奶她老人家依然健在,这样万一父母了解到事情真相而大发雷霆口不择言的时候,自己也好有个停泊的边避风的港湾,有个倾诉的对象,奶奶她老人家虽然不善言辞,但至少可以理解自己眼下的尴尬跟难堪,再说她那洞察一切的睿智还有那充满慈爱的眼神、长满老茧的双手、瘦削却很温暖的胸膛……这一切无一不是对自己不是莫大的宽慰跟精神力量支撑。她相信,在她老人家的支持下,自己一定可以战胜命运的挑战,走出人生失意的沼泽地,从而走向顺利,走向辉煌的。可是,当得知奶奶已经在一年前凄凄惨惨(这无须父母多说,寒雪就不难想象,家里就这个样子,姑姑家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而叔叔一家就算再有钱,也不敢奢望他们会拿出分文给她老人家治病)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的时候,寒雪真有些措手不及,整个人都蒙掉了,这怎么可能呢?奶奶不是说好要一定要等自己的么,为什么就不能等自己再回来,哪怕再见上一面也好啊!可是……往后的日子,自己感觉委屈甚至感觉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又该去哪儿寻求安慰跟帮助呢?当然,她并不否定远在N市的还有两位对自己全心全意几乎可以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朋友,但那好象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自己早已跟他们天各一方了。既然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就不要再留恋他们的帮助跟照顾了。毕竟自己已经长大,而且已经走出校园,也到了该“独立”的时候,若老渴求得到别人的庇护跟协助,是不是太没出息呢?她一贯好强好胜,当初在校期间是盛情难却迫不得已,如果现在还要这样,那除了说明自己的懦弱无能,还能说明什么?倒不是说他们会对此有什么想法,若他们知道自己的困境,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死命援助的,只是自己的面子实在承受不住,真的,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算他们已经跟自己结拜了,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妹妹,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在感觉上总难免有些生疏有些间隙,怎么能算是一回事呢?说到底,人唯一能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要想永远不遭人嫌弃,就必须自己争气!此外,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天上从来不会下馅饼,相反陷阱倒不少,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尴尬境地!何况,现在毕竟自己已经跟他们天各一方了,就算要倾诉,面对的还是一些冷冰冰而没有半丝温情的东西,真要感觉委屈想哭的时候,连个可以依靠的臂膀都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并非寒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相对于夏老师跟可斐,寒雪知道自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无论是背景阅历还是能力,都无法他俩相提并论的。没错,寒雪心中有梦,显得很有个性,而且也很乐意为梦想孜孜不倦地付出,大概也正是这些才吸引了夏老师跟可菲的注意力,才使得在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对她关照由加体贴入微。如今大家都各奔东西了,还不知再聚是何时,或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碰面的机会了,想来自己先前在他们眼中的所谓闪光点也会渐渐变得淡然乃至了无踪痕,他们还有对自己好的必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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