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而走进家门，看这几个都比自己大的家人一个个若有所思神情恍惚的样子，他不由内心再度陡然波动起来，同时也有些嗤之以鼻，有些莫名的叛逆跟抵触的情绪。可，他还是勉强自己跟大家伙一一主动打了招呼。
  这几个还在发呆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迎上前来，帮他拿这拿那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的――不过寒强总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太夸张了点，就跟先前一样，反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然也让人觉得很不自在。寒强忽然厌倦了眼前的这一切，冷冷地打断了还在为他忙这忙那边絮叨个没完的家人：“好了，就先说到这儿吧。总之就是，刚考完我很累，而且具体考得怎样我真的不知道，只能说自我感觉还可以；再说我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了，我总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吧？”说着，他就径直突破了家人的包围圈，上楼，去了――只留下另外三个人呆若木鸡般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见此，寒雪自然也只能借故离开这个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客厅了――看似不动声色风平浪静，其实内心里真比的打翻了五味瓶还要不是滋味，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她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难道刚刚小弟在客厅里说的都是一些场面话，其实究竟考得怎样，就跟自己当年一样，内心里明亮着呢，最起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难道，仅仅相隔三天，自己曾经所有的希冀跟期盼统统都落了空，倒是所有的隐忧跟疑虑统统都变成了现实？难道，现实真有那么无奈那么无情么？虽然在父母面前还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一走出父母的视线，寒雪感觉自己的双腿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瘫软，简直连上楼的力气跟勇气都没有了！其实对于还滞留在客厅里的父母而言，内心的滋味又何尝是好受的？真的，上苍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灾难偏偏要爱接二连三地将灾难在这个早已在风雨中飘摇太久的残破不堪支不抵债的家庭里？好不容易女儿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其实至多也就她重新找回了自我，又踌躇满志起来了吧，几乎还连大气都没有喘出一口，命运却偏偏又跟儿子过不去，难道这真的是天意么？难道，这些年自己所付出所承受的还不够的么？一时间，两口子都感觉头晕目眩，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得强打精神继续干活――毕竟，再苦再难，生活还得继续。而况，两姐弟都还远远没有自立，正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再说说不定事情的真相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自己内心的感觉相对不太好而已。再怎么着，现在一切都还是个谜团，而且一切其实早已注定，又何苦要刻意为难自己？现在了不起也就是杞人忧天作茧自缚，与其那样，倒还不如先安安稳稳过几天平静日子，一切等到谜底揭晓的时候再做定夺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而寒雪――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楼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楼梯里磨蹭僵持了多久，总之来到了两姐弟房间的中间地带，即楼上的客厅里面，她还真有些气喘吁吁，甚至有一种全身的力气全都被抽干的虚脱感。她本来当然是想上来继续完成自己未了的梦想的。毕竟青春有限，已经浪费了三天多了，实在没有办法一直这样消耗下去啊！想到这，寒雪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小弟房间里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忽然又觉得应该现在就走过去，将什么都说了――那样将心比心，说不定小弟也会向自己倾诉出内心的秘密，两人就都不会活得那么累了。可想想小弟才刚刚躺下，而且看刚才的样子就知道情绪不是很好，还是不要扰乱了他的休息吧，等他休息够了再说，反正来日方长，不是么？于是踌躇再三，寒雪到底还是收住了就要迈出的脚步，缓缓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缓缓地推开了房间门，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目瞪口呆，却见小弟正在里面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寒雪一眼就认出自己大学期间练笔的本子，里面几乎记载了内心里的所有秘密，包括一般的酸甜苦辣，甚至包括内心里一些最最隐秘一般不轻易示人的秘密。当然本子是带锁的，可回到家就显得随意了不少，甚至上次将材料暂时收拾起来的时候，居然将信手摊放在书架一角的那个本子给忘掉了。那一刻，寒雪不由呆若木鸡。一直以为小弟寒强是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心理居然会如此阴暗。想想刚才自己也未免太天真了，听说他要上来休息居然就信以为真，还再三告诫自己不要随便打扰他，想不到他……他竟然……自己从来不曾想过要隐瞒他什么啊，上次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可就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有所愧疚，也犯不着将整个内心世界全都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吧？原来，一切都只是他早就想好的借口，其实就是为了趁虚而入，在不知不觉中洞察自己的秘密。寒雪再也按捺不住了――当然原本她不想表现得那么暴躁那么没有君子风度的，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终于猛地将本子夺了过来，外加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强强，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也太过分了吧！”似乎看得有些犯傻的寒强迷迷糊糊的，却又显得很无辜：“怎么了，姐我做错什么了么？哦――你是说那个本子吗，那里面不就是一些作文么？我……我就是一直仰慕你文章写得好，顺便拿过来鉴赏一下的，果不其然，很精彩也动人，而且写得好多哦！当然，我没有随便乱翻你东西的意思，这个本子是我无疑间发现的。我想跟你谈谈，可又不敢或者说不好意思主动叫你，就想到你的房间等你。谁知等了好久都不见你上来，我有些无聊，不想竟无疑中发现了它，而且一打开就有些难以放手，你写得实在太感人了，我……对不起，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看着寒强居丧懊恼的样子，寒雪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故做大度地笑了笑：“算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自家姐弟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呢？我只是有些措手不及，没有想到你会对我写的东西感兴趣……不，还是说说你怎么想到来找我的，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啊？”
  “姐姐，你不准备回N市参加工作了，你想留在家里写东西，对不对？”不想寒强忽然一针见血，边诡异地笑着。
  “你怎么知道？”寒雪吃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爸妈跟你说什么了，还是那些好嚼舌根的邻居……”想想后者不大可能，至今自己在他们眼里还始终是一个不可捉摸的迷；而前者――寒雪不由有些愤愤然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语笑嫣然，内心里却真的很郁闷很恼火，不是说好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的么？他们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口是心非，自以为没有必要而会快意隐瞒下去么？既然如此，又何必……
  “我说得没错吧？”寒强没有回答，刚刚在楼下时那种落寞跟不耐烦早已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直以来寒雪再熟悉不过的踌躇满志跟信心满怀，“老实说了吧，刚刚在楼下我只是小小地还击了一下，也让你们尝尝面对一个谜团只能干着急的滋味，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吧。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想必经过了这一次，你们再不敢对我有所欺瞒了吧？”
  “你这小子――”寒雪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怎么鬼点子那么多的？好了，那你只须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那些的！”
  “这么说――我真的猜对了？”寒强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寒雪却差点没昏厥过去，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乎乎的，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他的请君入瓮圈套，――“嘿嘿，想不到，我这第六感还挺灵敏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寒雪嗫嚅着，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没错，她本来是准备坦白的，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方式。真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让小弟寒强牵着鼻子走，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在他步步紧逼下不得不说出来的。可事实上不止是对弟弟，她从来不曾想过要鬼鬼祟祟躲躲闪闪地度日，从来就不曾想过要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路一直走到今天，当中实在有着太多的波折太多的迂回，更有太多微妙的感觉，有些压根就不是言语就可以形容的。但话已至此，显然退却不是办法――而且形势也压根由不得她打退堂鼓的，当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事到如今，一切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但喋喋不休长篇大论地说完，寒雪还是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的事也就这样了，没有一个字的隐瞒或者欺骗，对此，你怎么看，是不是很失望啊？！”
  不想寒强竟轻轻地摇了摇头，就跟先前寒雪一样，故做大度地笑着，“你不必跟我说抱歉，真的，你又不曾亏欠我什么。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出路跟发展方向的权利。或者最应该说抱歉的其实是我吧，我心里明白，如若不是因为我当初的意外失败，如果不是因为我往后的前程，大概你压根不会去那所院校里报到，自然也不可能有后来发生的所有局面，自然事情也不可能一路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当然我不是说你这样选择有什么不好，只是这个行业实在太特殊了一些，起码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你手里。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跟才华，但这是两码事。说白了吧，一个人能不能成功所取决的因素很多，而并非仅仅有能力外加努力就足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