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第61章


“我们这儿的可都是体力活,待遇不高不说,关键是要吃得起苦,要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就你这样读了太多书而又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我们真怕……”怕什么?可已经无所谓,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人家拒不录用,自然你也只能悉听尊便,另谋出路了!虽说寒雪并不在乎一定阶段时间的消耗,可其实那只是相对的,现在眼看着大把大把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消耗了,却依然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当然连曾经梦寐以求的事业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耗费了太久太久,寒雪又怎能全然无动于衷?她心里明白文学的门槛有多高,明白那些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业内人士眼光有多挑剔多刁钻,想想如若连自己都看着别扭写得七扭八歪生涩晦暗不堪的稿子,又怎么可能入了她们的法眼呢?原本还想着尽力而为争取在短期内打开局面,能取得一番引人注目的成就当然更好,可到头来付出越来越多,失败也越来越多;更别提生活毕竟是现实的,寒雪还不得不为了生存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跟精力投入到寻求兼职的漫漫征程当中,却偏偏还一点成效都没有,……这一切,怎不让寒雪焦急上火?真的,展望未来,她感觉都有些怕了,或者并非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跟实力,只是她实在不敢相信命运啊!再度回首,她就不由有些懊恼跟感伤,也许,当初自己真的太冲动太草率了,只可惜,蓦然回首,世事两茫茫,早已没有回头路走了!
  很多时候,寒雪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一条条不惜吐出腹中最后一点丝的春蚕,满以为完事后就能得到永生,却没有想到那一根根岁月的蚕丝到底成了束缚自己的茧壳。她只真的茫然了,困惑了――先前满以为已经找到了自我,找到了往昔的激情跟生活信念,现在看来,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错觉罢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苦苦挣扎的时候,她期待了太久的可斐的回信终于姗姗来迟了――不过这次,可斐的信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茫然跟感伤,整个笔触显得明朗清新了不少。整封信里,可斐都在讲述这样一个事实:她居然又返回校园读书了,被调剂到了下一届当中,尽管在信中显得轻描淡写而又理直气壮,说什么学校看在她是文艺特长生的份上,特意给了她这么一次机会,其实……寒雪知道学校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政策!寒雪不是傻子,她更明白当今社会的潜规则,她可以想象得出,为了可斐能把握住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其家人到底付出了怎样巨大甚至有些惨重的代价!
  寒雪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过于深入地去想了――毕竟,这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于是,寒雪只是简短地写了一封“祝贺信”,甚至就连可斐有关近况的关切询问,也有些提不起精神。说到底,人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应该知趣的,而况幸福从来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去把握,坐享其成一蹴而就固然可以让人少走好多弯路,却也少了一些奋斗中的充实跟苦中作乐。何况,寒雪有自尊有骄傲,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随意跟人倾诉苦水的,她知道那样非但于事无补,还会白白增添烦恼跟心理压力;何况有些感觉是很微妙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何况,现实固然是不堪的,可最起码还可以“骗骗”远方的人,想象人家当真相信自己的话,从而感觉那些似乎都是真的,也未尝不是一种抚慰跟幸福。可如若自己真把什么都说开了说破了,那么自己将不会再有秘密,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起码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这光是想想,寒雪就不由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当然如若对自己的处境绝口不提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话,那显然也不合时宜,甚至可能是不打自招欲盖弥彰。所以想了又想,寒雪也只能“报喜不报忧”了――当然回来这么久,其实寒雪的生活中从来就不曾有过特别值得开心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毕竟这么久以来的经验也不是白白积累的,真要杜撰那么几个像模像样栩栩如生的例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寒雪这是做其实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如若非得说有一点私心的话,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跟骄傲残片――人在逆境的时候心境总是比较特殊的,似乎尤为细腻敏感,而且可斐虽说如今已经雨过天晴了,到底跟自己一同走过了那么一段最艰辛最坎坷的路程,所以她相信即便有朝一日谎言不幸穿帮,可斐一样可以理解乃至谅解自己的,不是么?
  当然从心底里讲,寒雪对简直对她的生活充满了憧憬跟向往――真的,她太羡慕可斐了。最起码,她不必为一些最现实最庸俗而又无力避免的琐事分心劳神,最起码她不必为自己的朝不保夕资金匮乏而担心受怕无所适从,最起码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穿着打扮过于落伍而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最起码……寒雪当然不屑于坐享其成无所事事大肆挥霍之类过于奢侈过于庸俗的东西,可最起码,像可斐那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在关键时刻,确实可以少走太多的弯路。说白了吧,寒雪自己缺少的就只是金钱只是过渡阶段一定的生活以及创业保障,乃至整日里患得患失心神不宁束手束脚的,要不然,想必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道理寒雪都懂,不过毕竟人生无常,人更无法左右自身的出生跟背景,寒雪只能是一贫如洗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为所有人看不起所有人都有权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寒雪,只能跟幸福遥遥向往。说白了,她现在连争取自立的机会都没有――而况父母本身就举步维艰摇摇欲坠自身难保,而在她,这根本就不是想要的,或者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此吧!
  但她寒雪也只是想想,不仅仅不想拖累可斐,不想让影响她的心情,更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现在,她在信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可斐高兴,并致以最真最城的祝福,然后就自己的情况略略杜撰一下――当然不能太夸张,可也绝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落寞现实就这样展现在人前。好在自己虽说没有什么成就,可也算是在文学道路上跌打滚爬了那么长时间,她相信凭自己的笔触一定可以打动可斐,让其深信不疑的……
  折腾了小半天,寒雪总算写出了一封还算像模像样而且还相对自然得体的回信,心中不由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落寞跟感伤……
  那晚,寒雪不由再度失眠了,往事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想着,她的心情分外沉重、更头疼欲裂,她也勉强过自己不要再想了,却反而人越挣扎,越清醒了。结果,一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隐隐听到虚掩的门“吱嘎”一声给推开了,再然后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就那么飘缥缈缈地出现在眼前――身材挺拔瘦削,一袭素色长裳,眼神矍铄分外明亮,似乎有一种洞察世间万物古往今来一切状况的魅力,八字胡、头发硬挺根根直立……可任寒雪想破了脑袋却怎么记不起人家是谁,到头来只能抱歉地冲人家笑笑。
  好在对方还算开明,虽没有开门见山介绍自己的身份,可到底率先打破了沉寂,脸上挂满了让人感觉分外温暖的笑容:“你就是吴寒雪小姐,对吧?早就耳闻了你的大名,可惜一直拖到今天有幸见识一下……”
  “你――你是……”寒雪愣愣地看着对方出神,忽然脑海里如电石火光一闪,这可不就是一代文豪也是自己不惜豁出一切步其后尘的鲁迅先生么?一直以来,对于鲁迅先生,寒雪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感觉他简直就是自己人生的开创者以及引路人。回想当初,面对满教室的日本学生观看“爱国”(相对于那些日本学生而言)短片时的那个镜头,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了,中国最迫切需要拯救的是精神,而非肉体。也就在那短短的瞬间,鲁迅先生当机立断、义无返顾走出了那个依然闹哄哄的教室,从此开始了漫漫固然也是历尽艰辛历尽坎坷的从文生涯,可他到底成了举世瞩目的一代文豪,也实现了其应有的人生价值。可试想,如若在那关键时刻,他也跟国民一样麻木不仁无动于衷,或者也只是想想,当然不可否认,若真那样子的话,他会成为一代造福于人民的名医,可最起码,之后大家熟悉的那位文豪鲁迅先生不复存在了。这当然只是寒雪单方面的想法,可对此却坚信不疑至死不渝;由此她更明白了,人生贵在有梦,有梦就要及时去追。寒雪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到底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关键性一步,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寒雪真的是居丧到了极点,再不敢奢望妄想什么了。可她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她感觉快支撑不住的节骨眼上,她居然跟心仪的偶像有了“零距离接触”――哪怕明知是虚幻的梦境,寒雪依然有些受宠若惊、不由语不成声……
  也无须多说,那鲁迅先生不愧是一代是文豪,不等寒雪并开口,就已经似乎心有灵犀似地点了点头:“对呀!你的眼光还算不俗,看人还挺准的呢!老实说了吧,当初你的选择在这样一个找工作成了老大难的情况下可谓轰轰烈烈、惊世骇俗――就连身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也给深深地震动了,宛如一阵清新自然的风扑面而来,我真的又兴奋又激动,这简直就是我当年的翻版嘛!可怎么后来你就销声匿迹了呢,甚至隐隐还感觉到了你的叹息甚至哀哀饮泣――你不会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吧?”
  鲁迅先生就是鲁迅先生,永远都是那么直白尖锐,那么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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