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林方朔走后，二人坐在院中又小叙了几句。
    若曦倒了杯茶后，伸手邀请道：“王爷，请用。”
    少年瞥了一眼若曦，他的视线带着几分怀疑，俄顷，他端起桌上的茶杯。
    “你与你父亲也有许久未见了吧？”
    闻言，若曦笑了笑道：“说来惭愧，自从妾身嫁入宫中后，便没再见过父亲了。”
    少年注视着若曦，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女微微低头揉搓着双手，道：“爹他……平日公务繁忙，妾身也不好打扰他。”
    “若曦。”少年抬眸轻声呼唤道。
    “怎么了？王爷。”
    若曦偏过头，她唇边依旧挂着笑容。
    少年缓缓开口道：“陪本王走走。”
    若曦颔了颔首。
    “好。”
    少年起身向花园走去，若曦跟在他身边。
    “王爷今日怎有如此闲情雅致？”
    若曦脸似花含露，望向少年的目光含情脉脉。
    “没什么，只是随意走走。”
    少年明显放松了许多，他的神色较身处高丽时相比，已迥然不同，看起来有些神采奕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事件解决了，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二人行至南清宫的春月湖旁，在此伫立了半晌。
    湖旁杨柳郁郁葱葱，随风摇曳，倒是带着几分妩媚，锦鲤旁若无人地湖中游弋，一切都好似寻常一般。
    这湖面平静地没有泛起一点涟漪，然而实际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八贤王和若曦自然都清楚这个道理。
    高丽的事是到此为止了，然而，她的事……还远没有结束……
    想到此处，少年不禁蹙了蹙眉。
    他从心底里不希望若曦是细作，可越是这样想，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少年凝视了若曦片晌，道：“我送你去休息吧。”
    若曦轻勾朱唇，露出一抹微笑。
    “有劳王爷了。”
    少顷，二人来到了若曦的房前。
    “王爷也好好休息。”少女微微弯腰道。
    少年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若曦关上房门，望着已然走远的八贤王，少女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老爷子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
    在没有确认林方朔的真实目的前，若曦自然是不敢让他赴京任职，然而这老爷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怕他今后还会找自己麻烦，要想个办法除掉他。
    若曦走到书案旁坐下，拿起桌上的毛笔，思忖了几刻后，在纸上写下了些什么。
    “小蝶。”
    林福轻声呼唤道，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欢快愉悦之感。
    “阿福。”
    唤作小蝶的少女几步跑到林福的面前。
    “你看。”
    林福将手心摊开，小蝶的眼睛突然瞪大，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福手中的物什。
    那是一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玉镯。
    像小蝶这样的丫鬟平日里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一件，只能穿着打补丁的粗布麻衣，这样巧夺天工的玉镯子更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蝶眨了眨眼，神色略显激动地问道。
    林福咧开嘴笑道：“这是我买的。”
    “买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小蝶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先是随老爷入京见到了当今圣上的侄子八贤王和他的王妃，后是……最近发生之事令她太过惊愕，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福没有回答小蝶的问题，而是换了副严肃的口气道：“小蝶，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蝶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她头转向另一边，双手互握，似是十分紧张。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人了嘛……”
    林福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微微俯下身，靠在小蝶身旁。
    “来，我给你戴上。”
    玉镯就这样轻轻地滑在了少女那纤细的手腕上。
    小蝶望着玉镯，欢喜的有些难以言表。林福伸手将少女揽入怀中，低声道：“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蝶满面含羞，好似含苞待放的芙蓉，半晌，她点了点头，算是给了林福一个回应。
    少年亦开心地笑了笑。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林府这个牢笼，他们就可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林方朔暴戾恣睢，任意妄为，动辄打骂仆人，不把他们的命当命。他们只是奴隶而已，卑贱的下人。林府的仆人们也都敢怒不敢言，生活更是痛苦不堪。
    一年前，林福与小蝶相遇，两人一见钟情，并且早已私定终身，二人打算攒够钱后，便回家做些小买卖，就算清贫一些，也好过在林府当下人。
    小蝶抬头开口问道：“阿福。”
    “怎么了？”
    林福低头注视着小蝶。
    “那个王妃真的是大小姐吗？我怎么总感觉她……”
    小蝶缓缓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忽然，林福一把捂住小蝶的嘴，压低声音道：“小蝶，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小蝶眨了眨眼，她完全不懂林福话中的含义。
    杀身之祸？她也只是感觉王妃不太像小姐而已，这样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这未免也有些太不通情理了吧。
    此时的小蝶还远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林福对此事心知肚明，前几日老爷秘密会见的那位贵客大概就是为了跟老爷谈这件事。
    林福松开小蝶，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小蝶，此事休要再提了，我答应你，我一定带你离开林府，去过我们的好日子。”
    “恩。”
    小蝶点了点头。
    其实少女原本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她曾见过大小姐的画像，虽说时间过得久了些，但小蝶依稀记得若曦的长相。那个王妃……总觉得跟画中的林若曦给她的印象不一样，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两个人。
    不过看小姐与八贤王如此恩爱，小蝶又不忍戳破这件事。林福也劝自己不要说，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
    小姐是真是假，都不是他们这样小人物能够插手的事，小蝶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让她早日和林福脱离苦海，去过他们的好日子。
    “阿福。”
    小蝶笑靥如花，一双玲珑眼中充满着期待。
    “什么？”
    林福挠了挠头，露出傻傻的笑容。
    小蝶一边轻轻抚摸着右手的玉镯，一边问道：“你说，我们会跟王爷和王妃一样恩爱吗？”
    林福颔了颔首，道：“会的。”
    小蝶沉默不语，想是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林福突然坏笑，道：“我们还要生好多好多孩子。”
    小蝶的脸不禁红得透透的，她握拳捶打着林福的胸口。
    “阿福，你太坏了。”
    林福不禁哈哈地笑了出声。
    在这样冰冷的府邸内，他们只有相依相偎，生活才能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