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之下

    房舍外，虽然叶澜和仇穆的打斗没有对广场造成很大破坏，但沿途，大量广场边缘的房屋倒塌损毁。
    好在起初叶澜等人来到泥山镇时，警报声让附近房舍里的镇民都离开了家中。
    加上镇卫队的阻拦，二人的打斗倒是没有牵连多少普通人，因为叶澜和仇穆的战斗，导致受伤乃至死亡的镇民几乎没有，但是……
    泥山镇里几乎九成以上的镇民都有接受过神经抑制药剂的注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仇穆等镇上管理层抽取他们灵魂源质的方式，所以直到刚才仇穆解放灵子武装的共鸣机制，这才有大批被抽取过灵魂源质的镇民承受不住共鸣后灵魂被剥离的痛楚而倒地。
    其中严重者当场便会失去意识，就算距离稍远或情况好，也会出现呕吐抽搐等不同程度的生理机能消失的症状，譬如Z66……
    由于最开始的偷袭开枪的举动，他被镇卫队制服住，没有站在围观人群的第一线，但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不可逆的损伤中。
    Z66无法看到叶澜催生的熔岩炮弹，他甚至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和周围其他被灵子武装汲取源质的人一样，Z66此刻的状况非常糟糕。
    显然，泥山镇是没有太过先进的治疗手段的，即便有，仅仅只是刚入选猎荒队候补的Z66，也不可能获得珍贵的资源倾斜。
    死亡，便不可避免的袭来。
    弥留之际，Z66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他心里有一丝触动，望着这个曾经是自己“母亲”的女人，Z66尽力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妇人趴在Z66身上，看着生命痕迹渐渐从自己儿子身上褪去，这个在红区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终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和其他大多数镇民一样，她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甚至不知道这神经抑制的背后，是一道道血淋淋的催命符。
    但她又是幸运的。
    作为年龄超标，灵魂源质内有杂质的镇民，妇人一直没有被注射神经抑制药剂，也就没有被选为灵魂抽取的对象，故而在这场变故中，成为了镇上少数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这些人……全都死了吗？”
    艾娅怔怔的问班库。
    透过动力装甲的覆面装甲，艾娅亲眼目睹了广场上发生的惨剧。
    直到此刻，视线所及之处，还能保持站立姿态的只有寥寥十余人。
    这些人要么是泥山镇管理阶层，要么就是猎荒队中的精英，或是对仇穆等人的所作所为知情的人，亦或是参与者……
    总之，这些人活了下来。
    但可以预想的是，泥山镇将不复存在。
    无论叶澜等人之后会做什么，这个失去了大半人口的据点，已经不可能再维持运转下去。
    班库听说过灵子武装这种装备，但他没有真正见过，直到刚才云启叫喊提醒，他才意识到仇穆身上所穿戴的正是这种装备。
    在避难所记录里，这是一种来自蓝区的高科技产物，别说3号避难所了，恐怕整个绯红扇区都没有人能弄到这种恐怖的装备。
    仇穆既然能得到，可见他与世界政府关系的密切。
    不过即便班库和艾娅不了解更多有关灵子武装的辛秘，但刚才离开装甲车时，云启是有佩戴耳麦的，他和叶澜的对话，自然能传到动力装甲这边，艾娅和班库便也都听着。
    所以二人大概能猜到，广场上的这些镇民，怕是凶多吉少了。
    生与死，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因为这里是红区。
    艾娅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因为这一切太过超乎想象。
    旁的不说，人的灵魂竟然是一种能量，一种可以抽取的源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艾娅打死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武器。
    这是连避难所数据库记录里，也从未提及过分毫的东西。
    “仅凭仇穆的人脉和实力，不可能从世界政府手里得到灵子武装，所以叶澜说的很可能是对的……他真的和李白杨有牵连。”
    “诺克！你什么时候醒的！？”
    听见机载频道里传来诺克熟悉的声音，艾娅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兴奋不已。
    原先众人从群蚁峡谷离开，诺克就一直没有苏醒，尽管经过检查，他身体没问题，各项指标也都正常，但一直昏迷不醒，还是很让人担心，这会重新听到诺克声音，确认他无碍后，队伍才算有了个定心丸。
    毕竟就算叶澜实力再强，诺克作为此次外出任务的队长，对避难所外的世界经验还是要更丰富。
    眼下诺克醒来，团队才算完整。
    不过还没等诺克说什么，远处那栋被叶澜炸塌的房屋底下，却是出现了变故。
    一丝光亮从废墟瓦砾底下透出，穿过了房屋破败的墙壁，从上面破损的洞里，照了出来……
    身处屋内……不，现在这里不能算屋子了。
    房屋的屋顶已经消失不见，透过塌落的屋面，能直接看到外边的天空，在仇穆那已经完全不可辨认的尸体处，一小团猩红色的仿佛玉石一样的器皿漂浮在焦黑地面之上。
    叶澜和云启注视着这个东西。
    “灵子武装？”
    “源质核心！”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叶澜认得这个东西。
    云启同样认出了这个东西。
    但二人辨认这个东西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
    叶澜从这块红色玉石上，感受到了之前在仇穆身上出现过的、熟悉的气息，上面有无数人的灵魂……
    而云启则是曾听李晁晟描述过这种东西。
    所以，当熔岩炮弹的余烬散去，地面上浮现出这块发光的猩红玉石时，二人才同时反应过来，叫出了声。
    叶澜和云启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神里的样子，叶澜确认了，眼前这出现的东西，确实就是灵子武装无疑。
    “小心，这核心说不定还有危险。”
    看到叶澜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云启谨慎的提醒道。
    对云启来说，知道灵子武装是一回事，但知道不代表见过，更不代表了解。
    就算现在仇穆已经死了，但这灵子武装的核心能否拾取或携带，就不得而知了。
    相比之下，叶澜的顾虑就要比云启小得多了。
    毕竟就连使用灵子武装的仇穆都被自己打败了，更何况武器本身了。
    “没事。”
    叶澜朝云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便径直朝灵子武装的核心走了过去。
    靠近后，叶澜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心悸。
    一些细碎，几乎不可耳闻的呢喃声断断续续的传递进自己耳朵。
    可当叶澜想要仔细去聆听时，这呢喃声却又马上沉寂下去。
    叶澜不认为自己是听见了这些声音，因为云启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这很可能跟赤色光团类似，只有我自己能看到或听见？）
    叶澜用手握住地上这块源质核心的那一刻，并没有出现像碰触赤色光团一样的，进入仇穆记忆这种事，但叶澜真切感受到了被桎梏在这块猩红玉石里的气息。
    这气息有愤怒，有绝望。
    有悲伤，有难过。
    有恐怖，有酸甜。
    有别离，亦有不舍。
    这气息并不浓烈，却如燎原之火，无法阻挡的传递入自己脑海。
    这是生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