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

第四章 瑞雪不曾来


    来福客栈,埋头吃喝的圆圆观二人,一顿酒足饭饱,一人躺椅一人躺床,悠哉悠哉的小道童上下抚摸着顶起老高的肚子,圆圆上人躺倒在床,那可真就是仰面就睡。
    百十载没有吃过世俗界饭食了,在山上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山里是有野物可抓野菜可食,但俩人没有会做的,一个大妖一个小妖,除了满足口欲还真不需要吃食什么。
    小道童石于自开灵智以来,已有二百多载,在他短暂的妖生中,圆圆上人能睡出他半个妖生来,还记得刚得灵智时,浑浑噩噩,依稀记得耳边的圆圆上人,颇是兴奋的抚摸着它,满嘴胡说吆喝,什么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等怪石,什么姜老头这东西给我玩玩怎么样,姜老头这石头不会坏吧?姜老头我用它开这霞珠蚌没事吧,姜老头......
    姜老头浑不在意,直接随手就送给了圆圆上人,让他记得到时玩够了还回来即可,结果这一玩就是二百年,还把石头给盘活了...
    盘出个小人来......
    石于诞生了,那天风和日丽,真就是哇哇坠地,碰的一声击起不少灰尘,圆圆上人在旁一脸嫌弃,这石头怎么还成精了呢...
    咯吱咯吱床板发出声响,在某只大妖无情的摧残下,店家年初刚刚更换的新床发出致命的喘息。圆圆上人双眼微睁,眯着眼瞧椅上躺着的石于。
    也不知道这小道童怎么想的,窝在红木躺椅上睡着了,旁边的红木大床倒是孤单狠哪,他嘴角轻轻蠕动,面带淡淡笑意,也不知在做什么白日梦。
    圆圆上人看到这幅情景,撇撇嘴一手拂面,翻身坐了起来,顺手拿起云纹蓝底茶杯,尾指绕底晃悠几下,望向县城东面,身形渐失渐隐。
    再观这小道童,圆圆上人刚走,眼眸微微开合,左右瞧瞧上下望望,翻身一个轱辘麻溜的很,去履退衣躺下,口中悠然自得。
    “不当壮丁的日子就是滋润,老袁头就没有正经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糟心事都让我去,还是我机灵。”    一阵偷闲得意。    午饭吃食的有点多,口中干燥,伸手拿起近前的茶杯,满口大饮。       。。。。。。
    县城南门,蓝色衫衣怀揣镯子的谭佳柯,满脸笑意心里美滋滋的,脚步匆匆伸手招来一马车,哼着小曲一路东下。
    永安县城南向东不过数十里又一城,锦州四城最繁华之地——淮南县,淮南县东靠淮河北靠马鞍山,马鞍山是南北的必经之地,几百载前崇北遭天灾,凡是经马鞍山的大多都去了淮南县,当时淮南县地大物博,紧靠淮河最是不缺吃食,几百载过后淮河水利兴起,久而久之淮南县物聚人多,在这锦州之地已是最为繁华。
    在这淮南县有一还春楼,在锦州四县颇是有名,每年到这锦州淮南专门去还春楼的男子不再少数,近几年这谭佳柯就颇是中意一人,在还春楼有着媚娘称号的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唯有那舞剑之姿,真是那天上地下少有,娇娇面容,薄柳身姿,舞起那三尺长剑,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车中谭佳柯哼着小调,摸着怀中的镯子,手指微微发抖,到了县城当了镯子,合共前段时间积下的银钱,应当是能看那媚娘舞一曲了,想想咱当公子时,何时把这楼里的货色当个事了,有个县老爷的爹就是好啊。微微发抖的手指努力停下,深吸一口气,揉搓面颊,想他作甚想他作甚,今晚先快活快活再说。
    马车骤停,车中无自想入非非的谭佳柯差点翻滚在地,满嘴骂娘双手整理着散落的须发,脸色铁青。   “车夫车夫,我内的亲娘,能不能跑马车!干不了就别干!你的破车不想要了是吧。”
    半截蓝色袖子先伸出来,紧跟着就是铁青的面孔,满面怒容。   “咋滴,不会说话了么。”    车夫面带委屈,你这人怎么说话这般无理,马车行驶的快是你要求的,走这近道也是你说的,本身这近道就是战时留下的不知情况,现在山路被滚石堵了,这又是拐角之处,来不及叫停马儿是我的错,再怎么错也不该有这么大的火气吧。
    “这位客人,消消火气,再不济原路返回就是了。”黑面车夫紧了紧麻衣,现在这寒冬腊月的走这条路,也是没谁了。
    “原路返回?!”铁青的脸色闻言居变,越来越黑。心里窝着火气,我不是赶时间,我会走这近道?上次回来就走这道也没事,怎滴运气这般差,那媚娘今晚到不了,下一次又要不知等多久了,到那时银钱还不知道要涨几许呢。
    今年年冬原本也没啥雪水,这近道山路,走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回走都没事,这节骨眼上出事了,要不是走官道今晚到不了,谁会走这劳什子山路,难道就跟那媚娘无缘了么,本就该就早点走的,要不是这该死的媚娘入场费,不过几月竟涨到了千银,自家也是银钱不够回来取趟银钱,就这般晦气赶不上场子,想想老子当公子那会,真的是越想越气。
    下车抬步提衫,站在那山石跟前就是一脚,车夫在旁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心中更是恼怒,肝火猛顶心腹,抬腿又是一脚,而这次竟然没踢到,山石竟是退了一步,连带着自己一个趔趄趴在旁边的枝丫碎石中。
    山野小路方圆几里不见白,虽不比往年冬季雪见三尺,但今年的雪水确实少了一些。瑞雪兆丰年,却不知今年还兆不兆得住。
    山野间小路崎岖,低矮小坡顶端,两块颇是矮胖的山石,紧挨坐在一起,出城东来的圆圆上人坐卧于上。
    山风呼啸,残阳西偏。
    “大哥,这人不会在俺头顶干什么不雅之事吧。”小胖山石拱着大胖山石。    “二弟别担心,俺瞧这人不是出风头的面相,虽然俺不会看面相。”大胖山石信誓旦旦。
    “...大哥你可别唬俺,这要是出事了,丢的不是俺的脸是咱胖头坡的脸。”
    “把你的心放在肚子就行了,俺还不信了这小风呼呼的,他能露腚还是怎滴。”
    “......”
    石上之人,起身宽衣解带,迎风深吸一口气,      观之此人此相,哪还不知要干嘛?!小胖山石的语气急切。
    淅淅沥沥声响~
    “大哥大哥!救俺救俺!救俺!”    “...二弟莫慌,就当他是只鸟...”大胖山石急中生智,蒙骗自个,反正不在俺头上,对不住了老弟。
    啥?鸟?过往也就算了,但今年就不见雪水,难道这污秽之物俺要背到来年春季么,万一春季没雨怎么办,再等一季?!不行!看俺起身吓死你个老杂毛,俺起,俺起?俺起?!
    ......
    “大哥这人不对,俺怎么动不了了。”小胖山石心绪颇急,这可关系到俺的妖生荣辱。
    “莫慌,看大哥起来吓死他个龟...”大胖山石晃动着就要起身,俩兄弟悄悄摸摸交流许久,就要起身之时,耳畔心湖同时炸响。
    “莫要多嘴,不就是午食吃的多了一些,现在宽宽衣舒服多了。”头顶之人,撇撇嘴望向脚下近前俩胖石。
    “......”兄弟二人久久不语,这人都听了去,不会杀俺们灭口吧,机灵的胖石兄弟同时闭嘴。
    山风依旧,残阳昏昏。
    “莫慌,与你俩颇是有缘,为本上人去办件事如何?”石上之人对着脚下沉默的兄弟俩,眼睑迷笑。这俩石头没想到还是个活宝,本想着直接去抢了那人的玉镯,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这俩可以用用,不然这天太般乏味,无趣的紧。
    “......”胖石兄弟依旧沉默。
    “怎滴,不愿意么。”圆圆上人弯腰抚摸着刚刚坐下的位置,“再不吭声,我可要杀石灭口了。”话音刚落,嘿嘿笑了起来,可把俩石头吓坏了。
    旁边大石赶紧一个轱辘,爬了起来,双手高奉头顶。
    “上人饶命,俺兄弟二人愿为上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没化成人形的灰色石块,有头有脸有胳膊有腿就是看不真切。
    努力半天仍旧起不开来的小胖山石,赶紧尾随其后表达衷心。
    “上人仁慈,俺大哥说的俺都支持,不过上人能不能起开一下,俺驮不动上人。”吭哧半天,最后还是乞求圆圆上人起开一下。
    圆圆上人退开一步,小胖山石一个轱辘,又来了一遍大哥的姿势。       看在眼里的圆圆上人,嘴角含笑,真是好玩的紧,要不等下拿到物什,这俩呆头呆脑的就带在身边,反正一个石于是玩,再多两个也不差事。
    圆圆上人双手下扶两个石怪的头,示意起身。“看你俩这般真心,那事也是不难,看到下面的山路了么。堵住即可。”
    望向山路的二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就这么简单么,不会等下还是杀俺们的吧,赶紧又是要下跪双手奉上。
    “上人不要拿小的开玩笑,俺们虽然不是太机灵,但是俺们还是知道这堵路,随随便便的石块都可以,拿俺们去颇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圆圆上人手指一勾,两个石怪怎么也跪不下去,俩呆头你瞧我瞧你,最后望向圆圆上人,面带急色。
    “还请上人明示,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别别别,别上那刀山下那火海了,今儿就你俩去堵了那路,要是等下过来之人过去了,我可真的要砍了你俩了。”圆圆上人挥挥手打发了精怪二人,坐在原地等候谭佳柯到来。
    来福客栈,二楼甲等天字房之内,猛灌茶水的石于发现这该死的茶杯,怎么放不下了,仿佛粘在了手上一般,猛挥几下坚如磐石,不,是真的粘上了...
    石于着急的在房间团团转,哪还不知道是老袁头下的套,躲过了初一没有躲过十五...淡淡云纹蓝色着底,杯中茶水已是见底。石于倒坐在桌角,看着手心的茶杯一阵腹诽,老袁头.....
    一阵破窗之声,只见一个小童身穿亵衣,脚不带靴的从窗口飞出,手中捧着一个物什,嘴中一阵大喊,污言秽语漫天飞。
    楼下过街之人看到一小童破窗而出,胆小之人已经捂脸不忍之后会发生的惨事,然而又过许久,只听这小童污言秽语,破口大骂一老袁头来着,竟然还没有坠地,直向城北而去。
    饱食过后的秦汉子,刚刚抬脚出了店家,就闻声望见那小童向北浮空而去,赶忙推开身前看热闹之人,这不是等候许久的仙家之事么,竟在这地让我秦砍山遇见,哪有不去之理。            围观之人只听又是一声,匆匆回头,那秦汉子已脚踩屋檐,紧追向北而去。
    众人嗡嗡询问之前发生何事,心思机灵之人,已随那秦砍山之后,步行街道向北而去。几人神色默然相互对视一眼,分开一人去向官家之地,其余几人向北而去。只有来福客栈的店家,满眼发呆望着甲等天字号房间默默无言,这年前刚刚翻新的物什,这上好的檀木窗扉,这天杀的小道童,回头带着自家管事匆匆向北。
    高府
    “小小姐,看刚刚小姐和那书生的说辞,这高家怕是要没了。”小春子站在桌旁,对着还在练字的高晚枝,叙说着刚刚趴墙角听到的言辞。
    “这于书生就是个白眼狼,这些年他当我的教书先生,银钱没有少给一毫,结果到头来却是把自家娘亲填了进去,早就知道他对我娘亲有爱慕之情,我虽小但我并非不懂。这高府上下现在还真的要没了,你看看最近几日我连一个糖葫芦都吃不到了,不是么。”头束双丫面白如玉的高晚枝,晃晃手里的毛笔继续说道。
    “这于书生要是真的对我娘亲好,就随他去吧,我在高府再呆一二日也要离开了。小春子你想好去哪了么。”
    小春子一脸难色,这小小姐说话着实的大,你看看你这年岁,再看看这身板,四五岁的人竟然做起了自家母亲的决定,一点不给反驳的余地。
    “小小姐你是知道的,你去哪小春子就去哪。”小春子望向犹自写字的高晚枝。
    高晚枝放下笔看向窗外的腊梅,今年的腊梅不如往年,是因为没有雪水么,再望向小春子,他也是这般的无精打采,还越来越瘦了。
    “也好,那我就求求他老人家吧,带上你应该没问题。”
    闻言的小春子,眉毛微皱,这梦里的东西说的准吗,我还是做一下第二手准备吧,要是小小姐说的人来不了,可不能在这里傻等了。
    高府马上就是是非之地,原本就是靠银钱维持高府上下的安稳,现在银钱不够拿什么送礼,这高府覆灭不就在一夜之间么,徐柳青肯定也是察觉到了高府再也蚕食不出血水来,放出风声,有的是人孝敬他。就是可怜了老夫人,小春子望向窗外老夫人的居所,在小春子的心中,这高府上下都有了归宿,小小姐有梦中人,如果真的有的话最好,小姐有于书生,然而高老夫却什么也没有,已然被现存的母女两人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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