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157章


      夜色更深,晚风寂寂。杜沅沅忽然停住脚步,四处看去。仿佛是听到什么,不由得侧耳倾听。有缕若有若无的声音幽然从远处飘来,轻轻滑入的耳际,的面上露出惊喜,循着那声音向前,直奔到怀玉宫高高的宫墙之下。
      寂静无人的夜里,贴靠在冰冷的宫墙上,泪水悄落如雨。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带着浓浓的相思,带着重重的无奈,那是英帝的箫声,是英帝吹给听的箫声。
      原来他直都在的身边。杜沅沅慢慢直起身来,面颊上的泪水已被夜风吹干,“对不起!”低低的声宛如叹息,步步走回殿去,身后的箫声如影随形,经久不散。
      时辰就要到。杜沅沅匆匆写下最后个字,并将写好的叠信纸折好,放入旁早已准备好的锦盒中。盯视那锦盒刻,轻轻吁口气,低喃道:“的缘份,就交给上吧。”罢,将锦盒郑重地放在案头,起身走至门边,又停下来,复看眼,方才出去。
      书案上的灯盏照着那锦盒,荡起圈又圈淡黄的光晕,仿佛是诉着什么,又仿佛是期待着什么。
      杜沅沅走回寝殿,碧痕已等多时。见进来,急忙迎上前去,低声道:“娘娘,酒已准备好。”杜沅沅头,从枕下拿出那袭青布短衣穿好,又在短衣外罩件宫衣裙。比照镜中,幽暗的光线下,个小小宫默立当地。若非仔细去看,谁也不会发现竟是怀玉宫中的贵妃娘娘。
      碧痕呜咽出声,“娘娘,您当真就样走么?”杜沅沅无奈叹息,“已是最好的结果。就当死在火中吧。”
      碧痕扑通跪下,扯住杜沅沅的衣角,“娘娘,奴婢、奴婢舍不得。”杜沅沅心头阵酸楚,回身扶起碧痕,“宫里,除惠姐姐、懿蓉,放心不下就只有。”
      走至妆奁前,翻捡刻,走回时手中已多支银嵌绿松石的蝴蝶花钿。“的首饰钗环虽多,却都是入宫后皇上赏的,给只怕会惹来麻烦。”将那只花钿细心簪在碧痕鬓边,眼前闪过月夜下的流碧湖畔,在月光与箫声里将蝴蝶花钿遗落在草间。万紫千红的群芳圃内,英帝脸深情,向伸过手来,手中的花钿熠熠生光。的唇边有恍惚的笑意,“只蝴蝶花钿是从家里带来的,对也是非比寻常。就给,做个念性吧。”
      “娘娘!”碧痕泪落如雨。杜沅沅硬起心肠,“时间不多,还有几句话,且听好。”碧痕不住头,杜沅沅道:“呆会内殿火起,定要远远走开,莫要伤自己。若是有人问起,就是心情不好,时睡不着,便多饮几杯,后来将们都赶出殿去。而在殿内碰翻灯盏,才酿成大火。想来,皇上也不至于太为难们。”
      “娘娘!”碧痕已是泣不成声,杜沅沅试试眼角的泪,转过身去,“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就当已死在火中的吧。”碧痕知道不能再拖,便跪下身去,深深拜几拜,起身突然将杜沅沅向外推去。
      杜沅沅猝不及防,被推出殿外。“做什么?”杜沅沅扯住碧痕的袖子。碧痕的唇边有异样的笑意,“娘娘,余下的事就交给碧痕吧。火起后您才从殿里出来,万被人看见,可是走不成的。”
      杜沅沅心知得有理,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头,还想再,碧痕已扯回自己的衣袖,把推上殿门。“娘娘,您保重。”碧痕的语声隔着殿门低低传来,杜沅沅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召来宫外的禁卫。只得低声道:“千万小心。”
      罢,装作寻常宫的样子,走至右进院子门前,见无人注意,闪身躲入门后。
      碧痕听着杜沅沅的脚步声远去,无力地靠在殿门上,喃喃道:“寝殿若没有人,怎算是被烧死!娘娘,凡事小心。奴婢只能为做最后件事。”着,走到案前,拿起案上早已准备好的数个酒坛,拍开泥封,将坛内的酒液尽数倾倒在殿内的角角落落。
      拿下灯盏上的细烛,最后看眼殿内的切,手扬,那只细烛在半空里滑道黄色的弧线,无声地落在通梁的垂珠纱帐上,“噗”地声,亮眼的火光冲而起,渐渐蔓延整个殿内。
      杜沅沅屏住呼吸,躲在门后,只觉眼前的火光越来越亮。过刻,有惊恐的叫声传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走水!走水!”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微微探探头,只见院内太监、宫、禁卫争相奔走,有的看着大火发呆,有的想要救火,有的却是逃避,场面已是乱成团。
      知道时机已到,便瞅个空子,偷偷从门后出来,装作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宫,捂着脸冲出怀玉宫,向东角门奔去。
      东角门距怀玉宫较远,而此刻,也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怀玉宫中虽然大乱,但时还未波及到他处。杜沅沅越奔越远,耳边救火的喊声已是渐渐低。
      前面,已依稀看得到夜色里青灰的宫墙,倍添勇气,就快到。就在此时,队巡夜的太监迎面走过来,此时,正站在甬路当中,已是避无可避,眼看自己就要暴露在巡夜太监们的面前。
      忽然,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轻,定神看时,却已置身于几棵垂柳之后。身侧个熟悉的声音耳语道:“莫非是想硬碰硬么?”杜沅沅松口气,是沈毓。眼角瞥见,沈毓竟也穿身杂役的青色短衣。的
      沈毓见那队巡夜太监依次走过,方拉杜沅沅出来,急急奔向东角门。在淡淡的曙色中,东角门已是大开,有几个太监正守在门前,看着商户杂役们将果蔬抬进膳房后门,再空着手出来。
      沈毓拉着杜沅沅躲入带转角。杜沅沅趁机迅速脱下身上的宫衣裙,露出里面与沈毓模样的青布短衣。
      沈毓探身向外,似是在观察着东角门前的动静。隔刻,个商户老板模样的人出现在东角门外,带着脸谄媚的笑意,边与几个守门的太监闲聊,边向他们的手中塞着什么。
      沈毓微微笑,趁着那几个太监注意门外那个商户老板之时,突然带着杜沅沅闪入膳房后门。二人在门内静立片刻,然后,装作刚刚放下果蔬的模样,前后地从膳房内出来,神态自若地走出东角门。
      杜沅沅心中喜,不由得加快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个太监的质疑声,“咦?个人是……”杜沅沅猛地止住脚步,后心里沁出冷汗。
      “是鄙店新招的小伙计,乡下来的,不懂什么的。”是那商户老板的声音。“!”是太监释然的声音。耳边又响起那商户老板的声音,“动作快些,店里还有好些活计要做呢!各位公公,小的就告辞。”着,又寒暄几句,当先领着沈毓和杜沅沅向辆大车走去。
      杜沅沅努力放慢步子,若无其事地走至车边,上车坐好。直到大车启动,才发现冷汗已渗透后背的衣衫。
      大车吱扭吱扭地向前行着,那商户老板已不再是粗鄙的小老板神色,而是郑重地向沈毓做揖,“公子,在下幸不辱命。”沈毓头,“做得不错。不过回去后要立即将店关,回国去吧。”“是!”那商户老板毫不犹疑。
      “是连累们。”坐在旁的杜沅沅叹息。沈毓释然而笑,“何必还跟客气。”
      杜沅沅心中暖,不经意间转过头去,只见禁宫的红墙碧瓦渐去渐远,不由抓紧车辕,心中不清是兴奋,还是失落。的眼中渐渐沁出眼泪,终究还是不舍。若是上对他们存有怜惜,定会让他发现留下的那只锦盒,那只内壁镶嵌青玉,可耐火烧的锦盒,发现留在锦盒内的那封书信。
      不由得苦笑,到此时,仍执念于此。逼着自己强行转回头来,看着车前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大路。今后,就要沿着样路直走下去,也许永远都不能回头。
      沈毓明白的心情,也不多问,只是无言地递过条丝帕。杜沅沅伸手接过,胡乱地擦擦面颊,忽然笑道:“们要去哪里?”沈毓温和而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杜沅沅大声道。如今已是平凡的民间子,“元贵妃”的光环已随着那场大火消失殆尽,反而更加轻松和随意。的面上有自然真切的笑意,“们就去弄翠阁吧。”
 
重逢
      阴沉沉的,憋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暗淡的幕下,被大火焚得焦黑的颓垣败瓦突兀地缀在片鳞次栉比、威严华美的殿阁之中,显得极是不协调。
      英帝就站在片瓦砾之前。他的身上,还穿着昨夜的绣龙软丝寝衣;他的眼中,是倦意与焦虑交集的血丝。
      昨夜,当他得知怀玉宫意外起火便狂奔到里。但是,眼前已是座汹涌的火城。他只能站在当地,眼睁睁看着昔日轩阁雅丽的怀玉宫,渐渐倾斜坍塌,变成片残垣断壁。
      其间,陆六福带着众太监几次试图将他拉远,都被他斥下去。那些人怎么会明白,即便是他死也绝不会离开里。熊熊的烈火,与其是焚烧着个小小的怀玉宫,不如是烧灼着他的心,毁灭着他的命之所依,魂之所系。
      如今,大火已是熄,除四处的凌乱瓦砾,灰烬中飘起的白烟,空气中弥漫的烟尘气,切仿佛又归于平静。但众人还在火场中忙忙碌碌,不时掀起块块断瓦,搬开截截残木,英帝也眨不眨地看着每个人的动作。他的神色,由焦急转为惊慌,由惊慌变成失望,由失望终至绝望。难道,难道真的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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