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159章


那子慢慢抬起头来,面上已换淡淡微笑,“沈毓,大哥可好些?”
      小院内的两人,竟是杜沅沅和沈毓。
      沈毓走过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忧色,“子珏兄受伤后,便未得到妥善医治,如今又直忧心劳虑,若要痊愈,恐怕还要多费些时日。”杜沅沅低低叹息,“他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拜托定要治好他。”
      沈毓似是为让宽心,故意轻松道:“可是堂堂宫中太医,是对没有信心么!”杜沅沅微微笑,忽然想起沈毓话中“宫中太医”几个字,神色黯,复低下头去。
      沈毓坐至杜沅沅身畔,眼中有心痛与怜惜,“从们那日见子珏兄晕倒,到躲入里养伤,些时日始终微笑示人,仿佛全无心事。但知道心中不曾有刻好受,尤其是听他下的那两道旨意。”
      杜沅沅并不答话,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腰间丝带,那丝带也是水蓝之色,宛如秋日里的汪水波。突然,滴水珠落上去,紧接着又是滴,那水珠润在丝带之上,濡深那色泽,竟是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沈毓时无语,良久,方听杜沅沅幽幽道:“下间有谁能如般,遇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不仅莫名其妙姓‘阮’,而且还活生生站在里听自己死后的谥号,‘圣睿皇后’,”抬起眼来,神色间悲不可抑,却强拉出个笑意,“,是不是个最好笑的笑话。”
      沈毓眉心纠结,仰望头顶空,其间乌云翻滚,波折诡谲,仿佛正酝酿场豪雨。他突然道:“有件事正要告诉,据,怀玉宫大火后发现的尸体。”
      “?”杜沅沅的双眼蓦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毓。沈毓静静看着,神色间派坦然,“早就知道,当初抱定出宫的念头,除要寻找子珏兄,还有重要的,便是不想他为难。因此,定的那个‘火遁’的计策故意留个漏洞,”沈毓眉目间有难过的痛意和解的释然,“并未在殿内留下替身,以他之精明,又怎么会发现不其中的蹊跷。便是想以此为们来日续缘留线生机。心心念念的终究还是他,,永远都无法比肩。”
      他的最后句已近似耳语,杜沅沅并没有听清,此刻,心中正自起伏不定,忽柔肠百转,忽丛生疑云。当初为离宫布局时未留替身步,的确是有意而为之。但是,为何会出现个莫名的尸首,坐实被烧死的事实,却想不通。
      不过,些日子以来直郁积于心,折磨得夜不成寐的心事,终于可以放下,那便是英帝所下的诏书。当听到英帝颁下的第道诏书时,明白英帝是想撇清和杜家的关系而给虚造个身份。但紧接着第二道诏书又下,的死竟已被盖棺定论。以为是英帝狠下心不再顾,却原来是怀玉宫大火之后发现尸首,英帝以为真的死。
      杜沅沅猛地站起身来,忽然想起离宫那夜碧痕奇怪的举动,难道是为开脱,而舍弃自己。的眼中泪水纷落,耳边依稀是碧痕隔着殿门的最后那句,“娘娘,您保重。”
      “真是个傻丫头!样做,只会让辈子不得安心。”杜沅沅又是震惊又是痛惜又是遗憾,最终只余下无奈。碧痕的舍生取义,虽成全的远走,却无形中断与英帝续缘的路。仰首看,难道他们当真缘份已断?难道切都是定?
      “皇上!已过二更。”陆六福大着担子,小心翼翼地唤声埋首在奏折中的英帝。英帝闻声抬起头来扫他眼,又埋下头去。那眼波只是淡淡地瞥,却惊得陆六福背心里渗出冷汗。
      眼前位子是越发令人捉摸不透,陆六福在心里哀叹声,只得悄悄退后,复立于旁。
      从前的英帝虽也是面目冷峻,但总归还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而今的英帝,面貌如常,行动如常,但骨子里却透着股子不清的冷漠萧索,给人以无尽的压力和冷意,无形中拉远与众人的距离。就仿佛是生命中有什么东西缺失,或者是被封闭。现今留下的只是个不完整的灵魂。
      英帝个变化的起因,旁人不知道,陆六福却是十分清楚的。那日怀玉宫失火,英帝在废墟中独坐日夜,当第二日的阳光射到已成为片瓦砾的怀玉宫上,他突然站起身来,默默走回承宸宫,整装上朝。从此以后,他便开始变,淡漠如水的外表下,颗心愈加冷酷与无情,愈发让人触摸不到他的真心。
      “朕要独自走走,不必跟来。”耳边响起英帝的吩咐,陆六福吓得个激灵,暗怪自己怎么走神,抬眼看时,英帝已走至书房门前。他明白英帝必是要到怀玉宫的废墟那儿去坐上坐,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英帝夜夜如此,已成习惯。
      他看看门外的,月色淡得发白,已是二更交末,时辰显然不早,他有些担忧,但却也不敢去拦。英帝的语声虽是温和无害,却不容辩驳,陆六福只有躬身应是,看着英帝的身影渐渐化成个剪影,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
      英帝沿着宫中的甬路,慢慢地走着。夏夜微凉的风轻抚着他的面颊,拂动着他的袍角,他无所觉,只是沿着那走无数遍,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得到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片残垣断壁,淡淡的月色下,那些焦黑的廊柱,散落的砖块,都只是墨色的轮廓和幽暗不明的影子。
      英帝加快脚步,“沅沅,来!”声叹息的低喃在夜风里默默流散,他在白日里静默如死的心,忽然间似活转来样,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那淡漠的面容上也似有生气,有思念与悲痛的情绪在其间流淌。
      他靠着半截倾倒的横梁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周遭的切,眼前的切依旧是颓墙碎瓦,还保留着被大火焚烧后的情形。
      那场大火之后,凌海曾向他请旨,对怀玉宫重新整饬。他当即便下旨,切如旧,任何人都不得接近里。里是他和的,他无法容忍不相干的人来打扰的宁静。即便是,已不在。他的心蓦地绞痛。隔么久的时日,他依然无法接受个事实。他每夜独自走来里,隅隅独行的路上,永远不灭的幻想便是怀玉宫门前,婷婷而立,含笑看着他步步走来。的2d6cc4b2d1
      “唧啾-唧啾-”无边夜色中隐隐划过飞鸟的悲啼。英帝苦笑,飞鸟也许同他般,失却伴侣。“在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有低柔妩媚的声音响彻在记忆深处,是的声音,英帝缓缓闭上眼睛。那是他们的合卺之夜,在被装饰成喜房的承宸宫内,饮下交杯酒后念出的句,是见证他们爱情长地久的誓言。
      但是,很久以后,才告诉他,后面还有另外的两句,“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彼时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忧虑,他却大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它是个预言,朕是子,有上庇佑,什么样的预言不能打破呢!”可是,个预言真的成为现实。
      “竟忍心要生受样的折磨!”英帝捏紧身畔那截横梁,纵横的木屑刺入他的掌心,有血丝沿着指缝蜿蜒而下,他恍然不觉。他曾下旨彻查失火原因,内务府查证多日,得出的结果竟是自己引燃。他勃然大怒,立即罢免那个查证人的官职。但是,他心中又怎会不明白,怀玉宫周围有禁军把守,外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而火莫名其妙起自寝殿,殿内又只有人。同时,烧毁的寝殿内散落不少的酒坛碎片。切的切都明场大火是有蓄谋的,是故意被燃起的。
      样的结论,无疑于在他的伤口上生生洒把盐,令他痛彻心肺。样不顾他的有意求死,分明就是怨他,怨他对的不信任,怨他对的绝情。用自己的死,给他的心以永生永世的惩罚。
      “如愿,个惩罚会受上辈子。”他咬牙切齿,又禁不住黯然落泪。有许多事就是样,离开,结束,才知道回过头去,才明白错在哪里,他也样。而今再想起当初,只要将他放在心上,在他的身边,他又何必计较太多。
      只是,切都已是迟。
      英帝慢慢站起身来,踉跄着远去。每夜都是样,他独自坐在里,回忆、心痛、追悔,直至逃离。
      月亮隐入云层,大地更加昏暗。英帝跌跌撞撞走着,丝毫未发觉已走上另条路。没过多久,他便已走到尽头,眼前忽然出现片半人高的蒿草,而在那蒿草之中,两扇紧闭的门户俨然而立。
      月亮慢慢从云层里走出来,重新洒下片淡白。英帝平复气息,借着月色看刻,心中有几分奇怪,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里,到底是哪里?
先帝遗信
      “皇上!奴才总算找到您。”是陆六福。英帝转过身去,看到拎着盏八角缨络罩纱风灯的陆六福已奔到身前。“不早,皇上该歇。”陆六福陪着笑脸。英帝并未理会,却指着半隐在蒿草中的门户道:“那是什么地方?”
      陆六福顺着英帝的指向看去,此时正逢夜风掠过,吹得连片蒿草齐齐低伏头,沙沙作响。静夜之中听来,煞是惊心。其时,月色幽幽,照得四处惨惨发白,就连他手中所持风灯烛火也带几分阴森之气。他忍不住打个寒战,颤颤道:“奴才从未来过,不、不知。皇上,还是、还是回去吧。”
      相较于陆六福的心生恐惧,英帝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正充斥着种奇怪的情绪,仿佛那扇门里有什么正召唤着他,他必须要走进去。他不再犹疑,举步子径自向那门走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