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推迟两日给方晴散心,李芸在信中把落锚县的情况往严重了说,东海王李继东见是大孙女的意思,立刻就把秋宴又往后延了两日。
这样一来,先到的各地州府的公子们都有了意见,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搏浪城的各处酒楼茶馆内,聚着许多看热闹的人,说着县主亲自出迎吴江少主的事。
“小县主亲自去接那就过分了,听说为了他们吴江连秋宴的日期都往后延,这分明就是为了方少主能及时赶上秋宴才做的安排,王爷此举的用意是什么?我想,不难猜测了吧?”
“太明显了,王爷摆明了就是偏袒方恪,要是换了别的公子,他还能这样?”
“听说派去落锚县接方少主的,乃是我东海水师杨大都督手下第一猛将吕元淳,带去了水师近三成的精锐!包括两艘旗舰。”
“水师的军士还专门操练了依仗,这简直就是内定的东海王待遇啊。”
如此种种,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看起来,县主真是看上方少主喽!”
“是啊,小县主向来沉稳知礼,虽未及笄,却是少年老成,几时对别家公子这么殷勤过?”
客人们纷纷点头称是,接着就有人说:“其实每年上王府说亲的媒人就没有断过,世子爷做不得主,最后都去和王爷说,愣是没有一家看得上的。”
“还别说,议亲的帖子交上去,王爷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说着,话题又转到吴江方氏的一双儿女身上。
“这方少主究竟是何许俊杰?就连一向矜持收礼的小县主都另眼相看。”
“哎,说起来这方少主倒是名声不显,他妹妹方二小姐可是不得了啊。”
恰巧现场就有一位说书先生,听过不少方二小姐的事迹,他把快板一敲,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哎、哎,列位客官您可请好了,把耳朵竖起了来听我说,吴江牧守英雄气,生个女儿不一般,此女姓方单字晴,自称吴江小霸王,若问晴字有何意?且听,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方瑜名字取得好,女儿名声糟糕了,走马斗鸡耍玩笑,欺男霸女把城闹。一朝去到昭南地,奇谋妙计弯弯绕.......”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到得精彩处还有人鼓掌叫声好。
等他说完,有人不信:“说书先生,故事挺精彩的呀,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说书的吹胡子瞪眼:“瞎编?有本事你编一个给大家伙听听啊!”
“哈哈哈,也不怪大家不信,这方二小姐的事迹着实不一般,诛杀弑君者这么大的事,竟然是一个十多岁的黄花大闺女干的。真的是,不可置信啊!”
“嘿嘿,我承认是有一些夸张,听闻真正动手的是方二小姐身边的护卫呢,而且童靖那狗贼可能那时候已经中毒了,所以他们才能轻而易举得手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姑娘,年少时不懂事,坏了名声,现在懂事了,瑕不掩瑜。”
“说的对,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多大点事嘛,和刺杀弑君者这等壮举比起来,不值一提!”
“对、对、对......”
见得风向没有转到预定的方向上,有心把控舆论的人暗暗捶胸顿足,等议论得差不多,他向同伴们使眼色,然后说道:
“哎,你们怎么都在夸赞方二小姐啊?你们也不想想,这次咱们王爷请的是谁?来议亲的又是谁?”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请的当然是吴江方氏的大公子方恪,来议亲的也是方恪啊。”
“对啊,请方大公子来,与咱们小县主议亲,她方二小姐跟着来算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皱起眉头。
对啊,你做妹妹的瞎掺和哥哥的亲事干嘛?
先前发问的人露出得逞的笑意,他的同伴们附和起来。
“对啊,送亲的话,不是应该来个长辈吗?方瑜把他女儿派来,莫非......”
“哎哟,坏了!吴江恐怕对我们东海有不轨的图谋!”
罪名如此惊人,仿佛一声惊雷,瞬间茶馆里安静下来,大家都往说话之人看去。
他一副文士打扮,众人目光投过来,稍稍有些心虚,手里摇着的折扇也变得不那么流畅。
“劝这位仁兄慎言,这等捕风捉影之事,莫要大张旗鼓的宣扬。”
“我是有根据的,你们只知道二小姐‘吴江小霸王’之名,却不知她还有一个‘血王妃’的绰号吗?”
茶馆里众人心里突然一憷,血王妃之名自带骇人的性质,容易让人想到一些惊悚的事情。
“咱们来算算啊,首先,二小姐在吴江时找招赘的,差点就要成亲了,据说是为了给方牧守冲喜的,结果呢,那个赘婿据说是死掉了,被方家人杀的;接着,她就去了滇城,也同样是去嫁人的,嫁的还是弑君者童靖!
后来发生的事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了吧?她又杀了童靖!是,没错,那是弑君者,该杀。但是现在她来了,来我们东海州了,陪着她哥哥方恪来取我们王爷的小县主来了!吴江不派别人,偏偏派二小姐方晴来,我说他们图谋不轨,有错吗?”
“是啊、是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就算吴江人真没有什么企图,让这么一个人来,这不是晦气吗?”
“我看这方少主也不是诚心的,在落锚县逗留这么多天,还让小县主去迎他。哼,摆谱也该有个度!”
“小县主被海盗袭击的事,该不会是吴江人策划的吧?”
“我看有可能,这次小县主的船队可是我们东海水师的精锐,一般的海盗哪里敢下手?即便要下手,他们怎么会把行程打探得一清二楚?”
......
茶馆二楼,李竹放下窗口竹帘,问旁边的人:“爹,你看,我找的人怎么样?混淆视听的本事是不是这个?”
李竹说着翘起大拇指。
李荣稍稍前倾身子,从浓重的暗影中露出半张脸来。
“你小子这次还算做的不错,哼哼,你们吴江人打仗不是厉害嘛,一连干掉我这么多人手,这回非得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爹爹果然高明,这手倒打一耙,到时候即便官司打到老不死的那里,我们也是不怕的。”
“哼,就会溜须拍马,好好学着点!”
“那是、那是,爹爹的手段,竹儿我这辈子是学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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