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黄佳艾的考试成绩出来，丝毫没有悬念地考上了她中意的岗位。
    李村长提着一块腊肉给她庆贺：“小黄，恭喜！你就要去镇上了？啥时候启程？”
    “还有一年。”
    “都已经2015年了，咱们的梨花谷一定得动作快些，适合办农家乐的人家有没有选定？”
    李村长提起手里的腊肉：“边吃边说。这两个月水泡梨合作社的收益都不错，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管他们，李成优的确是个有点子的人，他提出来的建议也很好。”
    黄佳艾接过刚从土地里拔出来的韭菜：“合作社交给他们就行，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发展其他的项目。”
    “你说适合农家乐的人家，我已经想过，村头的这几家都不错，还有村里这几家。”
    黄佳艾伸头看看：“仅仅是他们的条件符合可不行，还要他们自己愿意。”
    “我倒是跟他们私下交流过，好几家都愿意，对于这个项目信心满满。”
    “那就好。李龙去当兵也有几个月了，他家有没有传来消息？”
    李村长提起这事咧着嘴笑：“小黄！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孩子之前在村里看起来吊儿郎当，还会欺负比他小的娃。没想到去到军营以后，他是真的锻炼出了真本事。”
    “怎么说？”
    “之前他给家里打电话，我正好在李爷爷家。听得出来这小伙子是真的喜欢军营生活，每天的锻炼问他苦不苦，他说不苦。”李村长把那块腊肉拿给黄佳艾：“小黄拎着，给你看看他发来的照片。”
    黄佳艾拎过，李村长打开手机把相册调出来，然后推到她的前面。
    “这个人……是李龙？”黄佳艾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问道。
    李村长笑着点头：“是他。”
    照片上的小伙子剪着寸头，手里拿着两根双节棍，胳膊上的肌肉像拳头一样鼓起，在阳光下油亮油亮。脸上刚毅的神色早已经取代当初的稚嫩，同之前那个长发黄毛遮面的小混混简直判若两人。
    “要不是你说，我都没看出来。才几个月的时间，这变化真是大。”
    “你再看看这张。”李村长手指轻轻一划，照片又跳到下一张。
    另一张是李龙穿着军装敬礼的样子，他整个人站的笔直，笔挺整洁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囧囧有神的眼睛诠释着中国军人的刚毅。
    “真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去参军。”
    李村长收起手机，又提过腊肉：“他祖爷爷说要感谢你，不然无论再过几年，李龙还是在村里面无所事事地飘着。”
    “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它能够变成现在的样子，有担当，有责任，我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李村长家的一个娃娃已经上小学，黄佳艾和村长媳妇在捡菜，小娃娃就从外面背着书包跑进来：“阿妈！我回来啦。”
    同他妈妈打过招呼，他把身上的书包一甩，打开电视就搬个小板凳坐到电视前面。
    李村长走过去按掉电视电源：“先去做作业，吃饭还有一会儿。”
    “我就看一会儿。”
    “不行！先做完作业再……”
    李村长话还没说完，小娃娃赌气地跑到一边，掏出书包里的文具盒往床上一扔，极不情愿的打开本子。
    黄佳艾以为他要做作业，没想到他拿出画本就开始乱涂乱画。
    李村长终于有一天可以照看孩子，冲黄佳艾抱歉的笑笑。
    黄佳艾知道他的意思，理解的说道：“我捡一下韭菜，你去看他做作业。”
    李村长走过去发现孩子没在做作业，伸手就去扯他的画本。“赶紧做作业！做完再玩。”
    小孩子不出声，气鼓鼓的瞪着李村长，扭头就要跑去找村长媳妇。
    李村长一把扭住小孩子的手：“我让你去做作业！你跑什么？”
    “我不做，你不要管我！”
    李村长把孩子拉过来，对着他屁股就一顿打。“你不做作业怎么读书，你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找工作？怎么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
    “我不成为有用的人！我就是不读书！”小孩子一边哭一边闹。
    村长媳妇儿听见动静，手都忙不得擦，一手的泥巴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急匆匆跑进屋：“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孩子！才小学就不做作业！以后长大还了得！之前是我不在家，今天我在家，我非得一次就教会他。”
    黄佳艾放下手里的韭菜：“村长你别急，他只是个孩子。”
    “不做作业！”
    听孩子说完，李村长气得满脸通红，“啪啪啪”，扬起手又对着孩子的屁股拍下去。
    “村长，你好好说，别动手。”
    “叫你不做作业！让你不做作业，打死你！”
    小娃娃哭得鼻子吹泡，口水流了一地，撕心裂肺的哭声震耳欲聋。
    “村长，你别这么打他，会打坏的。”
    “老李！你住手！”
    李村长见俩人拉着自己，才停下手：“你不做作业以后怎么成为有用的人？”
    “啥是有用的人？我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你说啥？你在给我说一遍！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你是坏人！你出去！书上说爸爸会帮助妈妈，说爸爸是大树，可是你总是让妈妈哭。我没见过你！我不要成为你那样的人。”
    李村长微微一怔，再次高高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下，小孩子见束缚自己的力道不见了，撒腿就往门外跑。
    村长媳妇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村长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李村长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黄佳艾看出他的难过，慢慢的走过去安慰道：“村长，他现在还小，以后肯定会理解你的。”
    “这些年，我一直只顾着田坡村，缺少很多和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李村长用双手比划着：“我总觉得他好像一直才这么大一点，现在都会跟我吵架了。我还没好好陪过他们，他们就长大了。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们。”
    黄佳艾不知如何安慰，她轻轻说道：“你是一个好的领导，你为了田坡村舍弃小家，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
    “可我却不是一个好爸爸。”李村长自嘲的笑了笑：“哎……让你看笑话了。”
    “村长……没有。”
    没过几分钟，村长媳妇儿拉着小孩回来，小孩子看起来依旧不开心。
    “快给你爸爸道歉。”
    小孩子不为所动，转身就去抱着村长媳妇的大腿，把头转朝一边。
    李村长僵硬的脸上肌肉抽了抽：“算了，都是我不好。”
    村长媳妇儿蹲下身耐心的教导着孩子：“刚刚阿妈怎么跟你说的？你爸爸是个超人，他要照顾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其他的人，所以我们要理解他。赶紧去，跟你爸爸道歉。”
    小孩紧紧抿着唇，小步小步的朝着李村长走过去：“阿爸，对不起。”
    李村长蹲下身搂住孩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
    李村长拉着孩子的衣裳，眼里似有泪光在闪动，但他忍住了。
    “阿爸，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去做作业。你以后多回家好不好？阿妈说，是因为我没有好好读书，你才不回家。只要我好读书，好好做作业，你就会每天都回家，对不对？”
    李村长点点头：“嗯，只要你好好读书，阿爸每天都回来。”
    小孩子破涕为笑：“嗯！我们拉钩钩。”
    李村长伸出粗糙的手和小孩白白嫩嫩的小手勾在一起：“那你今天住在家里吗？”
    李村长很想留下来，但他还记得有几个方案要等着他去做决定。小孩子期待的眼光让他不忍拒绝，他看看自己媳妇儿。
    村长媳妇儿早就知道答案，离开屋子一边做菜去了。
    黄佳艾小声说道：“吃完饭，我先去村委，你答应他吧，等他睡着再来。”
    李村长摸摸孩子的脑袋：“好，今天爸爸不走了，就在家里面陪你们？从今以后你要好好读书哦，只要你好好读书，爸爸每天都回家陪你。”
    “嗯！”小孩子受到鼓舞，跑到床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开始端端正正的写作业。
    晚饭过后，黄佳艾跟大家告别，先去村委办公室准备材料。夜里十一点钟，李村长急匆匆的赶来。
    “你家娃儿睡了吗？”
    李村长点头：“嗯。就是看他睡着，我才敢出来。”
    “骗小孩子总是不好的。”黄佳艾把文件交给他：“赶紧加把劲，弄完赶紧回家。”
    “谢谢你啊，小黄。你都帮我整理好了？”
    黄佳艾说道：“对。我合计着回去也没事，之前回宿舍还得看书，现在成绩也出来了。”
    “放松放松也好。”
    “县里新来的那批梨树估计下个月就到了。”
    李村长用笔记本记下：“这次比之前要容易得多，毕竟之前没有种植经验，树苗还是有不少因为经验原因没成活。现在村民们有经验，我们也不用花多大的心思。”
    “是的。梨子要几面才会结果，不过花第二，三年就能开，我想明年的梨花节能够如期举行。”
    “我觉得也是。小黄，你说一年建设梨花谷，会不会太过于仓促？”
    “仓促也必须得搞出来，时间不等人。农村合作社一举成功，我们就该趁着这股热乎劲把其他项目抓起来。村里的姑娘手巧，刺绣绣得惟妙惟肖。除了旅游业，我觉得手工业也可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