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李会计走上来几步：“小黄，我倒是觉得这个可以试试。咱们村里栽这么多树，三分之一的人去了水泡梨农村合作社工作。只有三分之二的人去地里摘梨子，效率本来就低。”
    黄佳艾走下来道：“你是说旅行社要组织客人来摘梨？”
    李会计道：“是，所以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弄一个比赛什么的，让客人帮我们摘梨。他们只图摘梨开心，相应的我们收费少一些，已做他们工作的奖励。”
    “这个……我觉得可行。平时你很少提意见，没想到这个建议还挺好，以后开会的时候积极发言。”
    “你别取笑我了。我哪能有什么好建议，这不是旅行社问我要不要接，我才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黄佳艾说道：“行，这事情就交给你吧。”
    李会计有些迟疑，黄佳艾立马反应过来。他家的孩子还未满一岁，而媳妇儿一个人照顾孩子不容易。
    “嗯，李哥，还是你把旅行社的负责人微信推给我吧。我来跟他们谈，你要平时没事儿多照顾一下家里，你媳妇儿她也累。”
    李会计应一声：“好嘞。”
    黄佳艾提醒道：“你媳妇儿还在等你，赶紧去吧。”
    “好。”
    李会计离开以后，黄佳艾收起笔记本夹在胳肢窝下，又拿出手机一一添加旅行社的负责人为好友。
    有几个人回复的很快，刚同意好友申请，语音就已经发过来。
    “您好！我们是旅行社的。听说你们的梨子已经成熟，我们想组织一批客人来你们的梨园游玩。”
    黄佳艾回道：“行的。”
    “你们的入园费是多少？如果要把里面的梨带出来，又是多少钱一斤呢？”
    “是这样的。我想在我们梨园里面举办一个摘梨比赛，报名费就十块钱。园子里面的梨随便吃，但是带出就会比较贵一些。”
    “你是说十块钱一个人就够了？”
    “是的。我们会给每个人发一个背箩，以一个小时为比赛时间，比赛分出前三名，以奖金鼓励。”
    “这可以。”
    黄佳艾叮嘱道：“报名之前你们要跟客人说清楚，我们园里面的梨子可以吃，但不能私自带走，也不能浪费。还有就是不能摘下一个咬一口，觉得不好吃就给扔了，然后又从树上再摘一个。咱们田坡村生活的条件比较差，这些梨子都是村民们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前两年我们村的人均收入还不满300块，能发展成这样实属不易。”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你们在园里面派几个监督人员，我们这边也会注意。要是抓到偷梨的，罚款就是。”
    “罚款倒是不必，这种东西嘛，其实就是靠自觉。”黄佳艾说道：“我给你说的这个价格，你能接受吗？能接受的话，我们这边就准备一下。”
    “价格倒是不贵。行，我这边处理一下。另外就是你们那边能做团队餐吗？餐标是多少？你也知道现在不管做什么生意，竞争力都比较大，所以我们的成本必须要往下压。”
    “你们主要是几天呢？”
    “一日游，得含两个餐。”
    黄佳艾用手机算了一下：“15块钱中午吃米线，晚餐20一人。”
    “可以。20的餐标不能太差，鸡鸭鱼肉得有。”
    “我知道。你们需要回头客，我们也需要。”
    “就这个星期三吧。大概有一张车来，三十多个人。”
    “OK。”黄佳艾答应下，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半年前一场冰雹让田坡村的梨花节未能如期举办，村民们有些意志消沉，一直到秋天鲁沙梨成熟，他们才又恢复一些斗志。
    只是投资餐饮业和住宿业的村民们依旧闷闷不乐，今年卖鲁沙梨挣的钱还得拿去还贷款。现在能够接旅行社的游客，他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再来购买新鲜蔬菜。
    黄佳艾想想又道：“星期三来的话，我们这边得提前准备。差不多明天你就得给我打定金。”
    “我这边才刚刚统计人数，哪来的钱打定金？”电话那边明显不太高兴。
    黄佳艾本也觉得这不合程序，可想到村民们拿不出来钱，她只能争取道：“我们这边平时没什么游客，村民们也没有余钱。老实说，我也是不得已向你开这个口，否则你们的团队餐，我们这边做不下来。”黄佳艾话里带着一点逼迫的味道，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旅行社那边没说话，几秒钟过后，他才说道：“那行吧。你把餐费和入园费一起算一下，我先付你百分之七十的定金。”
    “多谢。”
    “这次是这样，等明年的梨花节，该给我的优惠你要给啊。”
    黄佳艾笑道：“那是肯定的。”
    “行，那等我们来到再跟你联系。”
    “好，有什么联系我就行，电话24小时开机。”
    黄佳艾挂掉电话，舒了一口气。这次旅行社意料之外的订单绝对得好好做，村里面的农家乐规模都比较小。三十多个人的餐，要交给哪家来做呢？似乎不论交给谁，对另外的那些村民就不太公平。
    她正思考着，李村长被一个村民搀扶着从高处走下来。
    李村长面色苍白，整张脸上都布满细细的汗珠，看起来很是难受。
    黄佳艾看到他，惊讶地问另外的村民：“怎么了？”
    “李村长从树上摔下来，磕到腰了。”
    黄佳艾赶紧走过去扶着他：“怎么会这样？”
    李村长抬起手道：“不碍事，就磕了一下。”
    “还说不严重。那梨树贼高，摘不着就让其他人来！非要自己爬上树，结果从高处摔下来。你都这把年纪了，爬高上低的事情不应能交给那些年轻人来做？”
    “你在说我老？”李村长似有不悦。
    旁边的人不敢说话，黄佳艾说道：“他这样说也是为你好。你不爬树，能摘多少就摘多少。现在摔成这样，要花医药费不说，难受的是你自己。”
    旁边那人小声附和道：“就是。”
    “哎呦，我也没想到那树上会有青苔那么滑，下次不爬就是了。”李村长像一个小孩似的。
    黄佳艾说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田坡村星期三要来一个旅游团。”
    “旅游团？看树？还是看石头？”
    “来摘梨。”
    “摘梨还能发展旅游业呢？”李村长听到这话，扭在一起的鼻子眼睛顿时舒展开来，“我怎么不知道摘梨还能发展旅游呢？来看我们摘梨？不过也是，咱们惯不惯的梨花，他们还能觉得漂亮，说不定看我们摘梨子，就像我们看那些运动员打足球一样。”
    “……”黄佳艾满头的问号，听他讲完才慢吞吞说道：“是他们来摘梨玩，不是看我们摘梨。哎哟，容我慢慢跟你讲。”
    李村长听完黄佳艾的解释：“原来是这样。小黄，这想法真是不错，一箭双雕呢。不对，还带动咱们的餐馆，一箭三雕哎！”
    黄佳艾道：“这想法可不是我提的，是李会计。”
    “他？他以前闷声不出气的，居然能想到这个。”
    “咱们得鼓励他以后多说话，都不晓得他不说话的这些年，咱们错过多少好建议？”
    “啊是。关于你说团餐交给谁的这个问题，我倒觉得不是问题。毕竟现在谁家都没能力接下这个大单子，唯有大家一起努力，不分你我，才能做好这件事。”
    黄佳艾想想：“你说的对。”
    “不如这样，咱们的团餐就办在老年活动中心，那里场地宽。食材的话就从各家各户一起来凑，按市场价给村民钱，等最后结账的时候，在按照各家各户投入的比例来结算利润。当然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得一起结给他们。”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李会计的工作量又大了不少。”
    李村长说道：“这倒是，也难为他，那孩子还未满一岁呢，他天天都在外面忙着。”
    “等忙过秋天，给他好好放个假？”
    “我看行，一般冬天村里没什么事。”
    旁边正在找药的男人幽幽道：“2月份的时候，你们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
    黄佳艾和李村长面面相觑，后者尴尬道：“他肯定理解。”
    李会计正好走来：“我没故意偷听，不过你们好像是在说我吧？”
    “我们在说冬天给你好好放个假。”
    “不用了，放假可没钱。我家那只四脚吞金兽，可容不得我闲着。”李会计说道：“我听说李村长从树山摔下来？严不严重？”
    李村长道：“不严重。这农村人从小到大，哪个不是磕磕碰碰伤到大的。这么点小伤，上药我都嫌麻烦。”
    一边的人非抬手戳了一下李村长的腰，李村长一下子疼的窜起来，刚起来就疼得用手扶住腰板。
    “你不是说小伤吗？那跳啥？”
    李村长扬起手作势打人：“你皮痒了？”
    那人一下捂着耳朵护住头部。
    李会计摇摇头：“别闹了。我听说李村长伤着，特意回了一趟家。家里老母亲给泡的药酒，赶紧擦上，疗效特别好。”
    “不用。哪有这么瘦弱？”李村长推搡道。
    黄佳艾起身道：“我还要处理一下旅行社的事情，李村长赶紧把药上了。缺个人就缺份力，赶紧养好身体，帮我们一起摘梨。”
    “是了是了，聒噪。”李村长撩起衣裳，让旁边那人给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