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梨花盛开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11点，陈书记的电话按时打来，他说话声音平缓，却有掩盖不住的疲惫：“小黄，你们村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领导们觉得你们的办法不错，已经在社群帮你们宣传。很多地方还在统计需求量，差不多中午的时候他们会给我一个准确的报表，你们按照上面的需求，把货物给我们准备好。”
    黄佳艾和李村长一起在办公室听着，愁了两天的事情终于解决，两人脸上的疙瘩终于解开：“谢谢陈书记。”
    “另外，专门运送货物的大车我也帮你们找到。”
    “我们村里有运送快递的小货车。”
    “那小货车一来一回会耽误不少时间，我已经帮你们的情况反映到省里。整个省区的社群都在帮你们宣传，需求量应该不会太小。单棠川县就有40万人，所以你说这需求量会有多大？我已经和市里生鲜配送企业沟通过，他们愿意一个星期来你们村一次。”
    “谢谢陈书记。”
    “谢我干什么呀？你们要谢的是我们的国家。”陈书记说道：“赶紧去准备库存，省里知晓你们的水泡梨合作社是扶贫项目，宣传的力度特别大，恐怕你们会从供过于求转变为供不应求。”
    黄佳艾甜甜的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晚上8:00，黄佳艾、林城、黄爸黄妈和李村长一家坐在电视机前面认认真真的观看着棠川新闻。
    “那个是陈书记吗？”
    “好像是他。”
    “昨天雨下的这么大呢？”
    “也是辛苦。”
    ……
    记者穿着雨衣，一手拿着话筒，另外一只手按着头上的帽子，艰难的报道着：“棠川昨天连续发生特大暴雨，在疫情防控岗位上工作的工作人员，他们恪尽职守……”
    摄像头转向一边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记者又说道：“这里是棠川县车流量最多的高速路口，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工作人员再这样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依旧在夜以继日的工作。”
    记者走过去采访了一位手里拿着体温枪的工作人员：“你好！请问你在这里工作了多长时间呢？”
    “36小时。”
    “他们已经在这里工作了36个小时。那请问你今天吃过饭了吗？”
    疫情防控人员的眼睛弯了弯：“还没来得及吃，穿防护服比较麻烦，等一会儿交班再去吃。”
    “感谢在疫情防控一线的工作人员，正是有了他们的辛苦付出，才给了我们十足的安全感。”
    电视屏幕切回到直播间，主持人翻着桌上的文件：“感谢大家的收看《棠川在线》，广告之后，我们继续。”
    “来了，来了！”
    ‘一份来自大山深处的馈赠，一份古老泡制手艺的传承……’
    “李村长那是你吗？”
    “我看到李成优和李大婶他们！”
    ……
    ‘田坡村水泡梨订购电话：138……’
    黄佳艾和李村长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击了个掌：“太好了！”
    “这广告制作的特别好。”
    “就是这视频是从哪来的？”
    “之前咱们打广告的时候，不是拍过吗？”
    “啊对，我都给忘记了。”
    李村长起身蹲到墙角，拿起放在一边的烟筒，用点火绳点着烟丝，深深的抽了一口。
    “村长，水泡梨货物积压的事情，肯定能够顺利解决。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
    “乐，我开心。”
    村长媳妇儿推推黄佳艾：“别管老李，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难过就抽烟，遇到开心的事情也会激动抽烟。他现在呀，这是乐的。”
    “对。乐的，我们田坡村能够发展到今天的样子实属不易，眼看着这些梨子一桶桶的即将要过期，我都急得睡不着觉。一天半时间，事情快解决了大半，我高兴！”
    “村长，那咱们仓库里的梨怎么说？”
    “和祥云合作社那边的合同已经签完，把这些梨子运出去，付了尾款就算完。”
    黄佳艾问道：“他们已经把定金付了吗？”
    “付了。钱都在鲁沙梨专业种植合作社的公账里，之前村民们都说要把梨子卖得的钱捐出去。”李村长皱着眉吐出一阵烟雾，放了一个屁：“我要把他们的自愿捐款书都收回来，才能处理那些钱。水泡梨农村合作社这边出了问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想法还是不是和之前一样，还是得开一个会让大家再确认一下。”
    “用学习强国那个app就可以，那个上面支持32个人的会议。我们种鲁沙梨的时候就给大家分过片区，几乎也是二十多个人一组。让他们的小组长统计之后汇总来我们这里，你看行不行？”
    “行。小黄，你昨天都没休息，上去歇息吧！你和林城才结婚，让你们一直忙着村里的事情，我实在是对不住。”
    “村长，你别这么说，本来就是应该的。田坡村就是我的家，为自己家的人办事情，我们乐意。”
    李村长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李会计来敲门：“村长！李村长！你起了没？咱们的水泡梨卖出去了！需求量远远大于我们仓库里的存货量，咱们的水泡梨不会过期咯！李村长！小黄！你们在不在，在不在？”
    李村长一嘴的泡沫，手里拿着牙刷，头发也还没来得及梳，一只裤腿卷的高，另一只裤腿拖在地上，不时被人字拖踩一脚。
    他打开门问道：“你说啥？”
    “我们的水泡里卖出去了！卖出去了！”李会计迫不及待的把文件往李村长眼前放：“看到没？这还只是一天的需求，远地方的还没统计，说是晚一点交上来给我们。”
    李村长用嘴咬着牙刷，认认真真的看着报表：“这表瞧哪里？瞧哪里？”
    “看最后这个就行，仅棠川县老厂镇就要986桶，这个塞纳小区1387桶……”
    “太好了！咱们的问题真的解决了。”李村长忙不得再漱口，随便含了一口水吐掉，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李会计提醒道：“小黄在吗？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李村长指指二楼：“这丫头没日没夜的忙着村里的事情，让她多睡会。”
    “李会计贼兮兮的笑着，好嘞。”
    两人来到村头的时候顿时傻眼，那个扎着马尾辫，正插着腰手里拿着喇叭，对一辆小三轮车车主劝返的人，不是黄佳艾那还有谁？
    “我真是去县城里有事儿，你凭啥不让我走？我告诉你，这条路还是我年轻时候修的呢！我都没走正道，我走我自己修的路，为啥不能走？你是领导咋了，你是领导了不起啊！”
    黄佳艾拦在小三轮车前面，苦口婆心地劝道：“大爷，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我们村已经封村，棠川县进城的路也封了。你现在要是出去，回来得隔离14天，关键是你去到棠川县，你也进不到城里。”
    “我不听！路在这里又不会变，平常你说不能走就不能走。我告诉你，你让开啊！你要不让开，我就直接撞了。”
    “大爷，你好好说话。现在疫情严重，各个地方都在封村封城。你要是出去跟感染者接触过，你就有可能患病。你回到家以后，也会传染给你的家人。”
    “我就去县城接我儿子回来，我会跟谁密切接触？我接触最多的就是你们，要是我真的患病，那也是你们传染的。黄娃，我实打实跟你说，我还站在这里跟你废话，那是因为你对我们村子有恩情。你帮我儿子找过工作，我李老头买你个面子。可要是你今天不让我过，我可是不留情面的。”
    “李大爷，咱们村都坚持这么多天了。你看看这些工作人员，一天24小时坚守在这样的岗位是为了什么？那还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要是有个人感染新冠肺炎，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得隔离。我们田坡村好不容易甩掉这顶贫困帽，要是大家又被隔离，那工作谁干？工作咱们都不说了，关键是得病了难受。新冠肺炎不像一般的感冒咳嗽，去医院打打针喝喝药就好了。这病是传染病，而且现在没有研究出特效药。你一出去，那是在拿命开玩笑。”
    “我们知识文化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我儿子快回来，我要去县城里接他。”
    “他到县城里也是先隔离14天，你去了也见不着他。”
    “嘿哟！我见不着他？他犯事儿了，还是我犯事儿了，你们凭啥不让我见我儿子！我可以告你们，我修的路不让我走，我自己生的儿子还不让我看。老子今天就是非要出去！懒得跟你废话。”大爷坐上三轮车，钥匙一扭，三轮车发出轰轰的骇人声响。
    黄佳艾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在三轮车往前开的时候，她抬手一把抓住三轮车的车头，三轮车的前轮撞在黄佳艾的小腿上，然后整张车一下子急刹车。
    黄佳艾小腿吃疼，整个人本能的往后退，却不料一慌张，左脚踩到右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李大爷倒不是真的想要撞黄佳艾，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他以为自己一旦开车，黄佳艾就会躲开。没想到这丫头就像一头倔驴，宁愿让三轮车撞上自己的身上，就是不把那条路让开。
    李村长一下子跑过去冲着李大爷吼了一声：“看看你在干什么事儿！”然后赶紧蹲下身，拉开黄佳艾的裤脚。
    黄佳艾摇摇头道：“没事。”
    伤势检查完毕，黄佳艾的小腿擦破了一点点皮，脚踝跌坐的时候被崴到，除此之外就是把裤子撞脏，没有严重的伤口。
    李村长扶起黄佳艾，怒道：“你跟我从车上下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开车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