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聚散

    农家苑包厢里，白抒平的喋喋不休说得白岁雄句句扎心，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啪！”的一声，突然把握在手上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走，走，走，不吃了。”
    白岁雄的突然举止，让全家人为之一惊。
    母亲陈雪凤瞪了儿子一眼：“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是很好吗？就你鸷鸟不合群。”
    “舅舅吃错药。”白抒月的儿子咧着稚润的笑脸。
    坐在儿子身边的白抒月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儿子。
    “啊！你干嘛？”白抒月的儿子瞬间收起顽皮的笑脸，捂着被掐的小脸直嘘嘘。
    白岁雄余怒未消：“吃饭就吃饭，干嘛还一个个比过去，以后不要总在别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
    儿子的无厘头让白有兴生气了，不由怒斥：“本事输给自己家里的人有什好急的？你这年纪和阅历都白长了，越来越没人样！”
    母亲陈雪凤：“是啊，老二她们家有实力那是好事，你们大家不是也跟着沾光？女儿、女婿跟儿子儿媳也一样，我倒希望她们一家能越来越有钱，这样，我和老头子在亲戚和乡里乡亲面前头也抬得更高。”
    白抒月左右为难，她既想替哥哥岁雄解释，又怕慌忙之下措辞不当，说漏了嘴。
    左思右想之下，她含糊其辞的说到：“人比人，气死人，一家姐妹兄弟，干嘛非要比比谁富有谁有钱嘛？没钱难道就不是儿女手足了？”
    四姐弟当中，白抒平虽然排行老大，但她在弟弟白岁雄的面前却从来不敢以大姐自居。
    今天也就因为自己做东，而且，恰好刚才又聊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平台销售的事儿，才一时忘形，话多了。
    对于弟弟岁雄的话，白抒平心里着实也很有不服，但在嘴上却还是有所忌惮，不敢进行反驳。
    但，老四白抒月从小到大向来都是在被三姐弟经常“欺负”和“责难”中长大的，所以，妹妹白抒月的话刚说完，白抒平就开始忍不住矫情地数落埋汰：
    “谁不希望自己有钱？难道你老四就不想变成一个更有钱的人吗？
    比一比怎么了？你难道就不比吗？你不比，干嘛岁雄买房子，你也买房子，岁雄让大家合股买大独栋，你也要挤进来占上一份？
    还有，人家老二和二妹夫那边搞配资，你不是也开了账户当上小金主吗？”
    白抒月看得真切，弟弟白岁雄此时脸色非常不对劲。
    她压低声音，朝大姐抒平打个手势：“老大，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前能不能先看看大家脸色？”
    “别提配资了！再提我跟你急！”白抒月话音刚落，白岁雄突然吼了一声，也不知身上哪来的力气，只见他手起掌落，圆餐桌瞬间倾斜，随之，整座的菜肴碗筷，噼噼啪啪滚落一地……
    一个欲盖弥彰的财富破灭悲剧，一场不欢而散的家庭聚会。把正揣着富足、光宗耀祖之梦的白氏大家庭彻底地给捶醒了。
    孟匀易和白抒凡近乎抬杠的交谈，让孟樱子感觉到自己的父亲和白阿姨之间，在解决债务的看法上，的确存在着很难调和的分歧。
    做为晚辈，孟樱子她仍然还是非常耐心的听，好让两个人把要说的话全都完全释放。见两人说的差不多了，樱子开始不紧不慢地接茬：
    “确实，让大家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钱一下子缩水一大截，接受需要漫长的过程，这需要我们付出艰辛的努力。
    老爸，抒凡阿姨，我们权且把自己和你们的全部债权人看成一个小社会好吗？
    如果大家最终都知道我们一家全部可以拿出来偿债的现金、资产有多少，全部债务总和有多少，这两个数字全都公开透明地让大家知道，反过来换位思考，债权人会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偿债？
    理是这个理，但自从白抒凡娘家在“小竹林26度山庄”的那场晚宴以后，母亲陈雪凤就是“打折偿债”设想的最大拦路虎。
    一个月后，滨江边上。
    “我们分开吧，就此别过。”去意已决的白抒凡此刻茫然地望着江面，面色苍白但却字字认真。
    孟匀易：“凡，真的没有余地了吗？”
    “秉性相悖，何以为夫妻？”白抒凡仍然平静决绝。
    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一时间失去了温文尔雅：“我们只是对处理债务有不同的决定而已，定义成秉性，你这哪跟哪嘛？”
    “果不其然，我妈说的一点没错，原来在我面前的儒雅谦和，全是你的伪装。要不是这场灾难，我可能一辈子都蒙蔽在你虚假的情意里。
    感情骗子，薄情寡义，面上礼义仁爱，里子鸡鸣狗盗。”
    白抒凡的话字字穿心，孟匀易知道，再解释已毫无作用了。白抒凡面前向来服软的他，刹时间自尊压倒了爱：“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无所谓！”
    白抒凡：“这就是你本质的真事映照！好个无所谓，虚情假意的人对失去信任向来不在乎。”
    “偿债问题我们已反复争论无数次了，我也不止一次地向你解释过我和那些女钱主并没有情感方面的纠葛，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深究，只会在伤疤上再砍一刀。
    不过，说白了，你和你妈一样，归根结底，根源在于钱。这样吧，既然你决意分手，我同意。剩下能支配的资金和各自债务，我们也都厘清分好了，这两百万再给你，今后我们各自珍重。”孟匀易说罢，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银行卡，塞到白抒凡手里，转身离去。一路上眼眶尽湿，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依然挺直……
    自此以后，孟匀易、白抒凡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尽管他两心里还会互相想念和牵挂着对方，但两人的生活和日常已然互不相关。
    孟匀易的内心经过无数次挣扎和权衡，最终，克服重重困难，循着打折偿债的思路，仅用两个月时间，彻底结清了因配资产生的全部债务，也因此，他不仅落得身无分文，而且，还欠下了六位数的银行贷款，当然，还有那两个月里对债权人说过的一句句不受法律约束却时常难以释怀的良心承诺。
    而白抒凡，依旧是腰缠多处房产，同时更是没完没了债务缠身。名下的多处房产成了她握在手里的烫手山芋。还有，结伴着千丝万缕亲情友情关系的债务，更是成为她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死结。配资账户里撤下来的伤痕累累的资金，没有统一的匡算就分别支付给了“最亲债权人”。最后，随着邱少晖那边最大金主林太太家先生挪用巨额国企资金东窗事发，邱少晖承诺能给所有金主能挽回损失的梦，也彻底破灭了。白抒凡不仅还不完债，最后发现，她曾经自以为傲的情商，如今也渐渐变得苍白无力。
    时光斗转星移，岁月无情穿梭。
    若干年后，国内某新能源产业集团下属储能事业部SU5型新品发布会获得超乎想象的成功。望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孟樱子终于找到机会凑上前去。
    此时的孟匀易，看上去并没有和在场的所有同仁一样意气奋发、饱含成功喜悦，他接过樱子手里那个精致小巧的保温杯，水温、茶香正好，喝一口，融入血液般的契合。
    “女儿，来，坐下，关于股票解禁的事，爸跟你商量一下。”
    樱子挨着父亲慢慢坐下，静静聆听。
    “女儿，没想到G时代在二级市场的股价能如此气贯长虹，当初没太当回事的激励股权，如今成了一笔尚是可观的收入。
    女儿，爸想过几天把这些股票抛了变现，除给你留一份嫁妆以外，剩下的全部补偿给之前的那些债权人，还有你的白阿姨。”
    “老爸，不用考虑我，我那份也给白阿姨吧，她现在更需要这份帮助……”
    （完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