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继位下旨诛侯府满门,娘子让相公我如何自处?”
赵飞燕“……”
“就算誉王初初继位,为了笼络人心放过侯府,仅仅下旨要相公项上人头,娘子又当如何自处?”
“自是与相公杀出京都浪迹海角。”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赵飞燕不寒而栗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以,且不论是否造他奶奶的反,单就自保而言,相公需要足够的武力,至于日后,且行且看如
楚墨的话让赵飞燕一时间百感交错,竟是无言以对。
楚墨自保有错吗?
侯府守着忠义传承有错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飞燕知道自己相公从来都对这样的话不以为然,但想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一时间她的心,乱如麻。
黎明将至的夜,便是星月也变得懒散起来。
空荡寂寥的福港码头前,楚墨揽着赵飞燕纤细的腰,默然无言。
他知道今夜的对话会给赵飞燕固有的认知上,造成多大冲击。
用信念崩塌来形容也不为过。
“相公,真会那般吗?”
海浪冲刷礁石声中,赵飞燕忽然昂起头问道。
楚墨点了点头。
其实赵飞燕知道答案。
开弓没有回头箭。
誉王武衡既然走上了这条道,成则为皇,败则身死。
踏出那一步的时刻,他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相公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赵飞燕驻足,看着漆黑无垠的大海,轻声说道。
“娘子…”
楚墨想过以后经历种种危难后,赵飞燕终究还是会支持他,但没想到这样的支持来的这般快,这般坚
定。
“在黑甲步军一把火烧了侯府的时候,赵氏百年传承便毁了。”
“飞燕……”
楚墨有点担忧的看向赵飞燕。
“飞燕记得相公曾说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记得相公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飞燕尤其向往相公说的那段话: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赵飞燕如梦呓般说着,眸光却越来越亮。
“相公放手去做吧,飞燕自生死相依。”
这一刻的楚墨,心湖微漾。
他知道,赵飞燕的这番话,既是在坚定她自己信念的同时,也在麻瘦着她的心。
‘敝…”
赵飞燕转头,嫣然一笑,“若没有相公,侯府也早就没了,所以,飞燕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相公不用顾及奶奶,她老人家会理解的。”
“相公不是安排了接应的人吗?人呢?”
“咱们往外城那边去。”
楚墨用力抱了抱了赵飞燕,牵起小手,朝着远处有着火把星点的城池走去。
“霍先生,福城厢军不肯打开城门,俺们究竟要如何渡海,总得给个说法吧?”
天色微亮时,霍隐被一群流民围堵。
不远处便是福城不算巍峨的城池只不过,城门紧闭,城头弓弩上的寒芒在阳光下显得很是炫目。
“大家稍安勿躁,英武侯自有安排。”
霍隐大声喊道。
“要出海便需要前往福港,而福港在福城外城,这连城门都进不去,又如何登船出海?再说,辽国水师强大,纵容海盗横行,此时出海,怕与找死无异。”
人群里有人开始带头起哄。
“兄台说的没错。侯府怕不是要效仿田勇,用我等来吸引辽国水师注意力,好为他们脱身争取时间
吧?”
“不会吧?”
“侯府名声在外,应该不会干出这等事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在生死面前,谁能没有私心?”
人群里议论者众。
“与其出海九死一生,不如冲进福城,好歹能博条活路。”
“冲进福城,开仓放粮!”
“冲进福城,开仓放粮!”
“冲进福城,开仓放粮!”
“霍先生,可要我等出手?”
眼见群情激愤,周虎手摁刀柄,沉声问道。
“将军稍安勿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霍隐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胸有成竹的说道。
“可这般盛惑下去,且不说多少人愿意去往海岛,若真个冲击了福城,怕是死伤者众。”
“公子早有定计,将军稍后便知。”
霍隐在等,等信号,等楚墨的信号。
化身流民的燕小北,冷眼旁观。
眼看着流民情绪达到顶点,即将被有心之人利用时,福城另一头的海面上绽放出了一朵鲜红的焰火。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隔着这般远都能感受到这血一般的鲜红,流民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过去。
燕小北动手了。
几百名府兵伪装的流民突然行动,将早已锁定之人快速拿下。
“砰”的一声,燕小北与被他锁定的流民对了一掌。
两人同时被反震之力震退。
“小北,抓紧时间,公子已经发出信号,莫要误了大事。”
周虎柃着刀出现在一旁。
“嘭”的一声,燕小北与那冒牌流民再次对了一拳。
周虎拔刀,急速划过的刀光如同匹练横空。
流民躲避不及,惨呼声中右臂血流如注。
“想跑?”
燕小北冷笑一声,拿过身后背着的连弩,一箭射中腾空的流民。
“拿下。”
“卑鄙!”
流民头子虚弱的骂道。
“卑鄙?总比你这样煽风点火的小人强。”
摁住流民头子的府兵冷笑道。
轰0 0。轰……几声如同滚雷般的声音传来。
“公子动手了。”
周虎目光里有着激动。
“咱们也别闲着。”
燕小北收回看向远处的复杂目光,朝早已等在一旁的府兵点了点头。
“城头的军士听着,再不打开城门,休怪我等破城而入!”
周虎看了眼十辆被黑布裹着的马车,纵马向前,大声喝道。
‘破城而入?哈哈哈,笑话。
城头守卫仰天大笑。
“城下的狗崽子们,有本事破个城看看啊,吹牛谁不会?”
“都仔细点!弓弩准备!”
城头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呵斥道,“福城若是有失,将军问责下来,咱们人头都得落地!”
“都头未免太过小心了。且不说福城几万大军驻守,就凭城外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也想攻城?怕是弩箭一响,全都抱头鼠窜了……”
“哈哈哈……楚哥说的对,怕真会……那是火,火炮?”
城头嘲讽的士卒忽然发现黑布被掀开后,露出的金黄色炮身。
“午”
表十门火炮齐鸣声中,众人觉得脚下的城墙都在摇晃。
“这怎么可能?”
都头失声。
火炮没少见。
尤其是近段时间辽国水师经常在外城炮轰福港。
虽然因为射程以及福港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辽国水师无法给福港带来太大伤害,但偌大的福港,竟然无一艘船可以出海。
“这……侯府……侯府竟然要攻城?”
几万流民目睹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侯府这是要谋反吗?”
没有人敢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忠义传家的侯府要谋反,这事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但在城门破碎,城头箭操W塌的事实面前,相熟之人惊异的目光里,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中,无数流民不得不接受这铁一般的事实。
侯府真的反了。
“要变天了。”
霍隐目光晶亮。
他听过英武侯楚墨的许多传说。
但如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城门的现实,筒直如同神迹般。
而他目光眺望的远处,那里,他知道,英武侯正带着千人规模的府兵,冲击福城大营。
听着营外惨叫声,福城知州此刻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外城厢军营地内来回走动。
“我说席知州,你就别走来走去的,晃的本将军眼晕。”
福城厢军指挥使程力不悦道。
“程大将军,您倒是给个办法啊?西城门也被攻破了……若是福城有失,本官该如何向誉王交代?”“放心吧,就楚墨那一两千人也能攻破福城?席知州也未免太过胆小如鼠。”
程力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手底下可是号称十万厢军。
虽然战力不行,虽然吃空饷人数众多,但好歹,五六万人还是有的。
在他看来,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楚墨那一丢丢人淹死。
“报…”
“讲!”
程力大马金刀坐在主帅位置上,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刚刚他可是将座下最为精锐的两千骑兵连同五千摘系步卒全派了出去,只是为了围剿楚墨进犯的一千私
“将……将军,大事不好了。”
程力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说!”
知州席恩忍不住开口问道。
“武副指挥使连同两千骑兵、五千步卒,被那楚墨杀的溃败……”
“你说什么?”
程力站了起来,手里酒盅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这如何是好?”
知州席恩瘫坐在椅上不知所措。
“武副指挥使当场毙命,骑兵与步卒溃兵四散而逃……那楚墨,马上便要杀到营地了。”
“这不可能!”
程力抽刀指向传信兵怒喝道,“你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
“先听听具体情况吧。”
席知州缓过神来劝阻道。
这让程力急怒的心稍稍缓了缓,冷声道:“具体说说,若敢有一字遗漏,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他程力这些年虽然被纸醉金迷乱了心神,但当初好歹也是边军出身,战场上的那些事他还是知道的。
就算厢军战力薄弱,就算楚墨那一千人全数是边军精锐,又如何能将两千骑兵与五千步卒击溃?更何况那两千骑兵乃是他五年来的心血。
可传信兵口里说的事筒直如同听书般。
什么炮火一响,马匹受惊,什么火枪齐射,步卒成片成片倒下,这事筒直是天方夜谭。
“将军,属下但有一字妄言,全凭将军发落。”
传信兵说完跪伏在地。
还没等程力做出决断,第二个传信兵的声音远远传来。
“将军,那楚墨马上便要杀进营地了……指名道姓要与将军面谈。”
“报…”
“将军,西城流民涌入城内,城门卫全数被杀,增援的刘营正请求加派援军。”
第三名传信的士卒冲了进来。
“完了……彻底完了……”
席恩脸色灰白,如同烂泥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城外可是有好几万流民,全都进城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不过。
不论这城是守得住还是守不住,他这个知州都做到头了。
程力到底是行伍出身,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你方才说楚墨要与本将军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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