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浩传

    “人带走吧。放心，小刀会以前的那些窝囊勾当，我家公子不稀罕得碰。”
    该说的都说完了，肖景林自顾自地走到了屋里的另一处角落，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算上刘家兄弟，一共五人。大家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小刀会的事，等杨家兄妹带着麻绳回来，便丢下这乱糟糟的包厢，一窝蜂地出了土灶台饭馆。至于蹲在墙角的小刀会喽啰该怎么处置，要是牛莽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下次还有这种送功上门的好事，肖景林可不打算叫上他了。
    嗯，肖景林心知肚明，凌清浩身负紫气，怎么可能只满足一个小小的小刀会。而若是再有下一个被挑中的“小刀会”，哪怕之后的算是好事，可中间的冲突也在所难免，县衙里没有熟知的人帮忙处理手尾，占个官方大义，麻烦事指不定会跑出一箩筐来。
    且不说，肖景林如何拉着萧山虎一块清理小刀会，苏家大宅里，答应了凌清浩一个时辰后赶去碰面的苏凝霜正搅着手绢，一脸纠结地坐在过廊的转角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所以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苏凝霜的心里难免更加地乱如细麻。
    两年的时间，在凌白露刻意的牵线下，女娃与男孩之间的交情也算是日益渐深。想比与苏府里头那些年纪相仿，却一个个呆愣不知分寸又无半分学识在身的家丁们，苏凝霜自然对凌清浩更加青睐，甚至说是颇具好感都不为过。
    只是人家好像真的只把自己当做姐姐看待，今天来邀也是说有事相托，半点都瞧不出自己想要探究到的那些东西。再退好几步，就算那呆子真得突然开了窍，自己就真得能如愿嫁到凌家去吗。二小姐很快就要过门了，等她去了乌家，苏府里还会有愿意替自己做主、能替自己做主的人在吗……
    越想，苏凝霜的脑袋更是宛如一团浆糊，尤其是想到凌清浩小小年纪便有资格参加县试，往后绝对能脱去原来的身份成为真正的读书人，到那时候，他还能瞧得上丫鬟出身的自己吗……
    心里乱急了，以至于有姐妹在自己跟前晃了很久的小手，苏凝霜都没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霜儿姐，你这是怎么了呀？”来者的丫鬟比苏凝霜的年纪还小，身旁的长阶上还摆着餐盘，看着那杯盘狼藉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有人进食完了。
    嗯，为了防止自己古灵精怪的二女儿苏沁娴挖空心思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苏府老爷苏叔茂就是连每顿送餐的人都安排了好几个，全是年纪轻幼的小丫鬟。府里的丫鬟就没有不跟苏沁娴亲近的，也是没得办法了，至少年纪小的，在真出事的时候，吓唬之下也不敢撒谎。
    “啊，我没事，有些困了而已。”惊醒的苏凝霜显得有些慌乱。
    小丫鬟略带疑惑地歪起了脑袋，苏凝霜赶紧用手理了理发梢，岔开话题：“二小姐她们都已经吃过饭了？”
    “嗯，刚刚吃完。现在应该不是在玩叶子戏，就是绣花看书吧。”小丫鬟咬了下手指头回答道。
    “你呀，这不是把二小姐能做的事都说完了吗。”苏凝霜轻笑一声的同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自己刚才的模样给蒙混过去了，“哎，青儿，现在是谁看在二小姐的房门前？”
    “唔，我只知道有桑哥儿，还一个不认识。”
    苏桑？倒是还有几分交情。苏凝霜觉得光靠自己可理不清那混乱的思绪。“行，你去忙吧，我再在这儿坐一会儿。”
    “嗯嗯，那我走啦霜儿姐。”青儿端起餐盘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唯留苏凝霜又在那叹了口气，小时候的日子真好，可以整天无忧无虑地什么都不用想。这或许与身份无关吧，贵如二小姐，眼下不也为了嫁到乌家而发愁吗。半月前的自己还在想，做那乌家的大少奶奶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嘛，或许不让自己跟凌清浩待在一块，也会很难过的吧。
    算了算了，人总会长大的，事情也总要面对的，自己再瞎想，可又曾知凌清浩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打起精神的苏凝霜站了起来，朝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迈开步子。而半路中，忽然又想起从凌清浩口中蹦出的“暖春阁”，不由心中一紧，更是急急地加快了脚步。
    苏沁娴作为苏府最受宠，甚至是被主家老太君都惦记在心口的小姐，自然有着自己的独门小院，所谓禁足也不是真把她关在房里不许出门半步，只是差人守住景墙月门，这一小院唯一的出入口罢了。
    苏凝霜到了这儿，既有相识，又坦言是找凌白露说几句话，自然很容易就穿过了门洞，待叩响门扉，一个身穿着淡青色对襟半臂襦裙的高挑女子推开了房门。
    “霜儿，怎么是你呀？”
    “白露姐，我……我有事找你。”苏凝霜垂下脑袋，搅着手指喃喃道。
    “犯错啦？”凌白露带着不确定与小心翼翼轻声地问了一句。
    “才……才没有！”
    “那你这是……”凌白露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幅模样的苏凝霜属实少见呐。
    “白露姐，我们能不能先换个地方？”
    “啊？这恐怕不行。”凌白露指了指苏凝霜的背后，“我要是随意离开，小姐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而且要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可能连你都会受到牵连责罚。”
    “那……”
    “白露，屋外是谁啊？”苏凝霜刚鼓起勇气想要回答，屋里头传出了苏沁娴的声音。
    “小姐，是霜儿。”
    “哦，是我那位父亲大人又传下了什么指示吗？”原先清澈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慵懒。
    “不是老爷，霜儿是来找……”看着在自己跟前连连摆手的苏凝霜，凌白露赶紧止住了话头，可惜，好像还是晚了点儿。
    “噢，有什么事进来说呗，站在门口多累啊。”慵懒的声音又在瞬间转换成了雀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