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调查员

    通过潜望镜，陆澄看到东瀛人的坦克径直冲入林洋故意支撑不起的极地暴风雨中。
    他们的坦克立刻在暴风雪中失去了踪迹，但沉寂了三分钟之后，坦克消失的方位起了变化，暴风雪绕着那里形成了一股数十米高度的龙卷风。
    龙卷风里逐渐形成了巨人般的女子的轮廓。
    女巨人从龙卷风里走出来，银发银瞳，全身犹如冰钻雕成。暴风雪随即分成数股，其中一股如同浩荡的白色羊群，跟着女子的步伐远去。
    林洋承担的驱赶风雪的压力一下子少了近半。
    ——陆澄想起来，他曾经在玄都击杀过东瀛的A级炼金师乌丸宗莲，当时乌丸就给自身注射了“雪女”血清，化身成比钻石还要坚硬的冰雪怪物，连手执飞剑的香雪都一时奈何不了。
    现在，是那个高桌巫师施放了完整版的“雪女”式神，其灵光规模可比陆澄的替身“海会大神”！
    陆澄沉吟不语——那就意味着，在不使用“黄道神殿”的情况下，土御门昴本人也可能接近自己的“半神”体质，否则土御门昴根本无法承担如此强大的公爵级式神的消耗。
    ——在南洋，见识了肉身媲美王神的柯西莫之后，陆澄重新有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警醒，他不得不推断
    ——虽然东瀛灵脉和唐土差距甚远，“土御门昴”另有一种在灵脉的途径之外，把自己提升入神之境界的手段。
    接下来的问题是，土御门昴的极限在哪？——他能同时负担起多少的公爵级式神？
    ——土御门昴可不会主动告知陆澄答案。
    在向陆澄稍稍显示了他们那边的实力之后，土御门昴似乎也得到了他的东瀛伙伴的建议，捂起了后续的底牌。
    ——雪女以自身为柱，把风雪凝结为一座巨大的冰峰，然后停止了行动。
    林洋保留实力，分走了三分之一的暴风雪；东瀛人也保留实力，分走了三分之一的暴风雪；还剩下三公里的冰雪拦截面。
    “哼。”
    无线电频道里，吉姆爷不甚满意地嗤了一声，从他的那辆坦克施放了“白鲸利维坦”。
    ——一个海豚般的替身在坦克上方成形，像气球飘向冰雪正面，张开涡轮般的鲸口，吸入风暴。
    随即，那鱼替身滚雪球般地扩充起来，雪越来越少，海豚形状的替身则不断膨胀。
    最终前方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天地之间一片晴朗。
    但在三辆坦克之前，出现了一头齐柏林飞艇那样漂浮于空，充盈着冻气的白鲸。
    不止能吸收海洋中的灵力，在极地白鲸也可吸噬和积蓄了能量，只是规模比海洋降一个等级，在适当的时候白鲸也可以把冻气喷吐出来。
    “进入夏季站点的区域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们擦屁股——你们可以保留实力，但前提是完成任务，下不为例。”
    吉姆爷冷冷道。
    林洋和东瀛人的坦克都尴尬了一会。
    吉姆爷那头巨大的白鲸继续向前方飘移，发挥侦察飞艇的功能。
    暴风雪区突破，三辆雪地坦克进入了无生命区——这里是冰的沙漠，再没有企鹅、贼鸥等等极地生物的踪迹。
    密大在内陆设立的站点之所以称为“夏季站”，也是因为除了在南极的夏季，连拥有现代科技的人类也无法在这里生存，唯有撤回南极边缘的站点。
    密大对南极内陆的探险是去年夏季的尾声，在“疯狂山脉”的调查时遭到了惨败。疯狂山脉释放的修格斯蹑踪到夏季站，让调查队全军覆灭。
    最近一次人类踏足夏季站，是三个月前协会的A级炼金师查尔斯率领的B级调查员队伍。当时，夏季站点已经被修格斯完全占领，凭查尔斯团队的力量根本无法收复，在损失了其他B级调查员之后，查尔斯仅以身免。
    三个月来，退回南极边缘站点的查尔斯与密大队员昼夜不休地监控南极外围，没有发现修格斯进一步向外围扩大的迹象。
    ——这未必是好消息，协会方面可不会认为修格斯突然发生了族群自我崩溃。
    最大的可能是修格斯在巩固它们的实境基地，把通路从“线”扩充成“面”——它们暂停活动的临界点是零下100℃，零下75℃的南极内陆还在它们活跃的生命范围。
    “嘟——嘟——嘟——”
    三个小时后，林洋和东瀛人的坦克响起了红色警报，无线电里传来了吉姆爷的新命令，
    “夏季站点迫近，前方发现超大规模修格斯群区域——半径二百公里，夹角30°的锥形区域，都是修格斯！
    夏季站内有最强烈的生物反应，疑似修格斯的主核心存在。
    ——立即进入战斗！”
    ——吉姆爷要把最强战力保留在疯狂山脉的调查，收复夏季站完全交给了他的属下。
    终于，林洋停下了雪地坦克，三个乘员钻出翻盖，用望眼镜远眺——前方铺满了一望无垠的生物洪潮，本来死寂的极地内陆长满了水草般摇曳的白色鞭状毛，白毛之间则形成了一座接一座蚁丘般的冰晶堡垒。
    离锥形区域中央的夏季站越近，蚁丘越是密集。
    “凭夏季站点遗留的生物量，那些怪物不可能成长到这样的规模，应该是疯狂山脉的泄露物。”
    陆澄边上，查尔斯满脸愁容道。
    ——这样规模的生命体，哪怕是列强也要调用一个集团军无死角全覆盖的重火力才能一点点蚕食。当然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假设——没有一个列强的运力可以把一个集团军运输到南极内陆作战。
    “我们调查员和集团军的作战方式不一样。”
    陆澄抓过坦克的无线电对讲机，向吉姆爷请示道，
    “能否让东瀛方面为我们吸收外围的修格斯；我和林洋直取核心？——难的归我们，累的归他们。”
    ——不交出底牌的情况下，半径二百公里的修格斯群，陆澄他们几乎没有歼灭的可能性。
    最大的致胜希望是进入夏季站点直取首脑。
    那里未知的风险最大，收获也最大。但陆澄和林洋有让时间停止的“太极图”兜底，出不了岔子，其实并不太难。
    而外围的东瀛人要抵抗多久，取决于陆澄和林洋的意愿。他们想在夏季站存心耽搁多久，东瀛人就得在外面多消耗实力，多暴露底牌，倒是极可能累惨。
    “我方抗议！”
    无线电里传来了毒岛光瑞的声音。
    他直觉到陆澄的险恶用心。
    “照陆澄的方案执行，‘王神’的战力应该用在刃口。”
    吉姆爷驳回毒岛光瑞的抗议。
    沉默了片刻，无线电里传来土御门昴的回应，
    “我方同意执行。”
    接着，东瀛人的雪地坦克老实地一马当先，冲入了前方的修格斯群。
    ——陆澄想，不知道是不是和林洋的师徒情谊，到目前看来，吉姆爷还隐隐袒护着自己这边。到目前为止，一切都由着陆澄的心意。
    东瀛人的坦克一进入修格斯的群，就像异物侵入了巨大生命体的内部。
    数之不胜的白色鞭状毛向他们的坦克涌过来。
    “丑年丑月丑时丑刻，贵船神社之荒御灵呀。吾将这祭品奉上，助汝成形。”
    坦克里，传来了土御门昴的吟唱。
    一个漆黑如夜，点缀繁星的大圆从坦克底盘溢出。
    陆澄感受到土御门昴召唤出了一尊“死亡”领域的神明。
    进入东瀛人坦克范围的修格斯陡然爆裂成谜之豆浆，取之不竭的豆浆在坦克上方不断凝结为骨质，一个巨大如船的人形骷髅庇护着坦克，在逐渐成形。
    修格斯的进攻没有止歇，那大骷髅的成形也就越来越快。
    这也一种吞噬大规模生命的咒术。越多的生命越能让那式神成长。
    ——“荒骷髅”。
    不能对人类使用的禁术，却可以对魔物无所忌惮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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