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日出

    清宫内。
    “皇哥哥！皇哥哥！”
    听到响声，朱钧停止了挥毫泼墨，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妹妹。朱翊钧只凭声音就知道是柳儿到来，因为世上只有柳儿一人称呼他为“皇哥哥”，这个称呼是其他弟妹们不敢用的称谓。
    “呦呵，什么风把我们寿阳公主给吹来了？”朱钧能够调侃的人也只有柳儿一个，月儿太内敛，麟儿太温吞，没有人能像柳儿一样能和自己逗趣，“不是又和你那个猴子驸马吵架了吧？”
    柳儿没心思和朱钧逗趣，一见到这个“皇哥哥”就大哭起来。
    “皇上要为柳儿做主…”
    朱钧一见这架势也慌了，他从未见过柳儿哭得如此伤心：
    “快说说，谁招惹咱们寿阳公主了？待皇哥哥砍了他的脑袋！”
    要是平时柳儿早就破涕为笑了，这次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拼命地拭着泪，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皇上为柳儿做主，休了驸马吧…”
    朱钧还以为柳儿是在斗气：
    “好好好，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猴子驸马不要，咱们找个耗子驸马如何？”
    柳儿伏下身去，深深地叩首：
    “皇上，请皇上开恩，放寿阳一条生路…”
    朱钧听到这话才觉得柳儿不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了，她如此恭敬地行礼。如此正统地自称“寿阳公主”这个封号，可见她想要的“恩典”也非常地正式。
    “柳儿你起来说话！”朱钧终于正视此事，“上来就说什么休掉驸马，朕还真是摸不着头脑。”
    柳儿怕朱钧不理解。一五一十地讲明了自己和继宗的关系：
    “差不多四年前，柳儿在寺院外偶遇一猎户，他敦厚纯良，是个少言寡语的人，虽然柳儿张扬跋扈，但是他却不计前嫌，救了迷路的柳儿。之后柳儿就与他熟识起来，虽然他身份低微，无才无德。但是柳儿却从未感受到那种舒服和自由，那是在宫中从未有过地感觉。因为宫里的人都因为柳儿是公主。不是惧就是敬，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交心之人。”
    朱钧眯着眼睛，仔细地倾听着。
    “但是他怕自己低微的身份和贫苦的景况配不上柳儿，便骗柳儿说从未动情。柳儿信以为真。正好因为母后和娘亲都为下嫁之事烦扰，便下嫁驸马。”柳儿无奈地流下眼泪，“柳儿以为人生至此将会平淡无奇，郁郁寡欢，但是上天怜悯，柳儿再遇到他。才知对他依然不能忘情。错过彼此是我们当初最大的遗憾。柳儿与他情深意笃。山盟海誓，柳儿愿放弃公主身份。与他海阔天空…”
    听了妹妹的“慷慨陈词”，朱钧居然觉得鼻子发酸，喉头发紧，这是他这个帝王从未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爱情，也是他想要冲破却从未冲破的束缚。
    见朱钧一直沉默不语，柳儿跪着向前挪了几步：
    “皇上，请成全柳儿吧！娘亲顽固不化，根本不在意柳儿地水深火热。如果皇哥哥再不下旨，柳儿就真活不下去了…”
    朱钧紧皱了眉头松开了些：
    “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朕连柳儿都帮不了还做什么皇哥哥！既然柳儿有心上人，皇哥哥还有什么不能成全地，不过这个说什么不做公主的气话就过了，朕封他官做，你们还留在京城，那个什么海阔天空的就算了…”
    柳儿喜出望外，她感激涕零地叩首：
    “谢皇哥哥成全！”
    朱钧扶起妹妹：
    “朕听了你的话真是感慨，能两情相悦实乃幸事。如若当初朕可以自作主张，说不定小玉也不用走了…”
    “皇上！”
    朱钧和柳儿听到这不大却坚定地声音不由得颤抖了下，他们不畏惧云儿，却从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惊颤。
    “参见母亲。”朱翊钧见云儿神色惶然，便猜想是听到了刚才自己与柳儿的对话。
    柳儿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给云儿行礼：
    “参见母亲。”
    云儿并未回应，她缓缓坐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梦萝璃霜，你们在门外候着，哀家有事要与皇上和公主讲。”
    朱钧耸了耸肩：
    “母亲不是又有许多佛理要与讲吧？朕已经听得多了，可以讲出很多。”
    朱钧的不屑一顾让云儿愤怒，但是此时她已经不能再计较这些了。
    “柳儿，不管方才皇上答应了你什么，都不算数。”
    “为何？”朱钧和柳儿同时愕然。
    云儿皱着眉，她终于把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很多年前，先皇还是裕王之时，有个叫雪心的丫鬟生了个小王爷。王爷欢快得不得了，可是小王爷才百日就不幸夭折，不几日，一个知道真相地丫鬟湄儿就投了井，雪心也郁郁而终。十年后，一位姓赵地侍卫与兰妃私通被处死，他在生命即将尽头之时恳求我放过他地妻和两个幼子…”
    柳儿紧皱着眉头：
    “这与我和继宗又有何干系？”
    “雪心本是赵侍卫的心上人，他被先皇发到关外驻守，待到重返京城之时，他发誓要报复那个没能给自己心上人雪心幸福地王爷，也就是先皇。”云儿不愿回忆，“而他的妻正是当年投井被救的湄儿，他有两个未满十岁的双生子，分别名继祖和继宗…”
    柳儿愣在原地许久不能思考，她的思维已经完全僵化。
    “继祖和继宗，他们两个是为复仇而来，怎会对你付出真情！”云儿企图唤醒执迷不悟的女儿。
    “骗人！”柳儿捂住耳朵，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想拆散我和继宗！就使出这种伎俩！继宗才不会，继宗会带我离开皇宫！”
    朱钧对云儿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他不敢贸然行事，只好劝着柳儿：
    “稍安勿躁，这些都是实情也说不定…”
    柳儿摇着头听不进任何规劝：
    “我要找继宗去！我要找他亲自对质！我知道他喜欢我，他会带我走的！”
    柳儿飞奔出乾清宫，一抹青翠的绿色迅速地消失在视线里。
    “来人！去追寿阳公主回来！”朱钧唤着门外的侍卫。
    “不必！”云儿制止了他们，“让她知道真相也好，那样她才能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