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书

    翌日。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刚刚升起，廷尉府的大门就打开了。
    即便是才到早市开市的时间，此时门外也已经站满了前来旁观的百姓。
    虽说这时候还没到正常开庭的时间，但为免到时候时间不够用，言钰便提早了一个时辰。
    看着下边站着的人，言钰眉眼微敛，随之便叩响惊堂木，“……洛一鸣，傅家后人告你十年前主谋傅家惨案，这罪你认是不认？”
    “……”
    洛一鸣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人，却见他此刻却是一脸冷然地直视着前方。
    他嘴唇微动，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沉默再三后，终于是垂下头：“草民……认罪。”
    不过寥寥四字，却引得场上其余三人一阵讶然。
    尤其是洛梓凡，在听到他的回话之后，猛地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而正坐在上边的言钰，也很是吃惊。
    显然，洛一鸣这样的“配合”，超出了在场上所有人的预料。
    他还在震惊中，就只听洛一鸣苦笑道：“本以为当年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洛一鸣认栽了，也不想多做辩解。还望廷尉大人能够给我个痛快，这样煎熬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他这番坦然之辞，也惹得外边的百姓一阵哗然。
    “……看廷尉府这次的阵仗这么大，还以为今天能够看到什么好戏呢。谁想到还没审，就什么都招了。”
    “是啊，当年傅家那件案子本来就是个悬案，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
    “想来是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是没用的吧，这次的案子不仅证据充足，而且作为证人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肃静！”听着外边百姓的议论纷纷，言钰猛地敲了下惊堂木。
    说实话，他倒是宁愿洛一鸣能够有点反抗精神。像现在这样，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这心里别提有有多难受了。
    他要是能为自己辩解一番，这样他还有继续往下把调查面扩宽的可能。可现在这整件案子才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他就迫不及待地将那一角给锯了……
    可即便出现了变故，但他现在也只能先继续往下走了。
    一边的师爷在旁代写了招供，依着言钰的吩咐，等纸上的笔墨干了之后，他便让洛一鸣在上边画了押。
    ……
    退堂后，言钰前脚正欲离开，后脚洛梓凡就追了上来。
    “言廷尉！这件案子明明还没完，为什么你什么都还没问就草草结案了？！”
    即便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件案子明明就没有那么简单，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老家伙所承认的也只是表面上的一部分。
    “洛少爷，在这件案子上最大的受害者可是傅小公子，他都没意见，你为何又要紧咬着不放？”看着洛梓凡这过激的反应，言钰方才的头疼感又再次袭来了。
    这件案子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结了，他不服气，他心里更是憋闷。他是一朝廷尉，这样尴尬的局面他也不想看见。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洛一鸣给出的答案是大部分人都所乐意见到的。而这里边的人也包括皇上在内。
    看见像今早上这样的状况，他比眼前这个愤愤不平的人更想要骂娘！
    “可你是廷尉，你就有义务查明世间的存在的一切冤案！这件案子存在的漏洞明明还有那么多，你难道没看见吗？！”洛梓凡并不想听他说的这些废话，他只想他能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走到现在，他们做了这么多，并非只是为了那一份没有多大价值的供词！
    “洛梓凡！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本官照样可以把你拿下！”经刚才的事情，言钰就很恼火了，这会儿又经洛梓凡这么一闹，他已经是没剩下多少耐心了。
    “洛少爷，你先跟孟星回去吧。你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就无需你再管了。”见洛梓凡还想上前和言钰理论，傅颜便一把把他拉住了。
    看着傅颜的反应，洛梓凡愣了片刻，随之换上的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怎么也……”
    “洛少爷，谢谢你能够帮我作证。你能帮我到这一步，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希望你可以就此收手不要再管了。”傅颜的态度带着些许疏离。
    “言廷尉这样坐视不理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这件案子都查到这一步了，眼见就快要接近真相了，你甘心所有的努力只换来这么个大乌龙吗？！”相比于当局者的冷静自持，洛梓凡则显得过于激动了。
    傅颜眉峰微蹙，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比他还激动的人，讥嘲道：“洛少爷，说到底，这是我傅家的事，怎么处理还不需要你这外人来插手！”
    撂下这么一句后，他一甩手，便头也不回地越过了洛梓凡，离开了原地。
    这件案子最后只落得这么个无疾而终的结局，他比任何人都觉得愤恨难消。查到后边，他们便越觉得这件案子后面所掩藏的东西越可怕。即便知道主谋另有其人，可是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背后的那只黑手。
    不管背后那只黑手的真正面目是什么，杀害傅家满门的直接凶手始终是洛一鸣。而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让洛一鸣为他所犯下的罪孽得到应得的报应。至于这里边所涉及的阴谋阳谋，都不关他的事了。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于整个傅家都是不公平的，可现在他们的力量太小。正因为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所以他们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这确实很讽刺，但这就是现实。
    但他们都清楚，这仅是个开始，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今天的事，早之前少陵就给过预测。即便他难以接受，但正如少陵所说的那样，那个人可能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来布局，若想取得最后的圆满，他们必须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时间，必须要有所选择、有所舍弃。
    今天这个局面，也正是他的选择。因为他已经决定好了要跟那个幕后之人做长期斗争的准备了。
    注：傅家惨案的篇章到这里先告一个段落，虽然这收尾看起来略显仓促，但这正如前边所说的那般，这仅是个开始。而这一部分的延续，也将是另一部姐妹篇的一部分重点。这里所留下的遗憾，之后子归会以另外一个形式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