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宫斗的那几年

第369章 复仇的工具


    一座座宫殿的檐角上头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案,宛若龙凤真要腾空飞去,偶尔还有双龙戏珠,双龙咬着那一颗珠子,仿佛要将一切吃吞入腹。
    苏太傅眯着眼,上头阳光正盛,额头流下一滴汗来。
    从第一次入宫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十年了,苏太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座自己恶心的宫殿里头待了这么多年。看着那个人的子女长大,甚至还要一心忠诚地去辅佐那个人的儿子,给他们慕容家一个所谓的太平盛世。
    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变的?
    苏太傅记不太清了,可能就在自己推门而入看到床上旖旎的时候。还是先帝拍着自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时候,或者是在那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死去的时候。
    高大的宫门就在自己面前,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显露出殿内的柱子,一根根的,上头还缠绕着一条条龙在游走。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太拜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端坐在最上面的帝王久久没有开口,苏太傅耐心地等着,两个人就好像无形之中有一根绳索在拉扯,仿佛谁先开那个口谁便输了。
    “太傅大人,近些日子听说您身子不好。朕不知您这身子骨好些了没,朕还有不少要事想问问您的看法。”慕容轩压着嗓子说道。
    苏太傅依旧是拜伏的姿势,“老臣愧不敢当。皇上已然是新君了,这政事还是自己多做主意为好。老臣若是再指手画脚,怕是要被朝臣们说了。况且,皇上一代明君,即使没有臣,也可以做得很好。臣相信这一点。”
    “哦?”慕容轩挑了挑眉,今日的他没有穿龙袍,没有带冕冠,而是一身常服。
    但是二人所在的位置却是宣政殿中,一身玄色常服的皇上,白玉发冠高高地将那头青丝束起,而脑后则是用一只玉簪簪好。底下的苏太傅则是一身赤色官袍,袍子前头绣着的是一块布,布料上是仙鹤独立。这是文官之首的图案。
    看着有些诡异,但是又异常的和谐。
    “臣想同皇上商量一件事。”
    “太傅大人无须多礼,直说便是。”
    “臣身子骨越发不利索了,这年岁越大变越发想念家乡,所以恳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话语里头还掺杂着几声时不时的咳嗽,趴在地上的背部因为咳嗽而在颤抖,官帽下面的头发隐隐约约露出几缕白发,让人看着沧桑而凄凉。
    慕容轩的手搭在龙椅旁边的龙头上头,他的手指来回摩挲,忽然轻声一笑,“是不是朕不答应,这军队可就在北门外头等着了?”
    “什么军队?皇上这是听了谁的谗言?这是要冷老臣的心啊!”苏太傅忽然哭倒在地上,从三元及第,外放乡镇,后来又提回京都,跟随先帝讨伐外族,获得殊荣再讲到了先帝临终托孤,自己同新帝一同平定内忧外患。
    这一件件事在苏太傅嘴里头宛若生了花,让慕容轩的心都有些不忍了。
    但是一想到那封书信上头的话语,慕容轩的眼神逐渐冷淡,他看着下面的那个人嘴巴里头还在絮絮叨叨着。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嘴巴厉害,所以当年先帝才会在做了那件事后还愿意相信对方,甚至托孤于他。
    但是谁又知道,这么一个人,其实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放下那件事呢?
    “够了!”慕容轩拍椅而起,整个人怒气冲冲,“你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荆州的事情朕一清二楚,甚至于你联合周边州府的守军来谋反,朕也是清楚的。按理来说,朕还该喊你一声老师。结果呢?你是想要朕的命还是想要朕底下这个龙椅宝座!”
    “苏南!你该当何罪!”
    苏太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依旧是趴伏在地上的,好半晌才忽然放声大笑,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他依旧是笑着的,笑得猖狂,笑得有些凄凉。
    “哈哈,慕容轩,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告诉我?你能怎么样?你还不是只能够坐在这龙椅上,看着你们慕容家的江山毁之一旦。”
    “你真的以为你这个皇位坐稳了么?你真的以为先帝那个蠢货给你留下的烂摊子你收拾好了?南方和琉璃的交恶,他没有告诉你吧?前些年险些抢了波斯来进贡的圣女,他没有告诉你吧?甚至于,他酒后糟蹋了我最心爱的人,他也没有告诉你吧?”
    “你这个皇帝,算是个什么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要去承担!哈哈哈!就是一个笑话!”
    苏太傅笑得前俯后仰,这头上的乌纱帽都掉落在地上,脑袋上头的头发散落开来,黑色的白色的头发交杂在一块,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褶子都凑到了一起,显得有些沧桑和衰老,还有些可笑。
    这人现在这副模样,哪儿还有什么一代文臣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疯子,一个求天问地的疯子。
    “慕容轩,我是你的老师?不,我只是想用你来报复你父亲当年的夺妻之恨!”苏南垂下眼睑,看向自己面前的三寸地,地板是大理石做的,光洁得似乎能够映衬出自己的脸来,他看着自己这张已经垂垂老矣的脸,伸手抚摸着上头的脸颊,忽然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的事,朕深感抱歉。”慕容轩对于先帝惹下的桃花债极为无奈,但是作为一名儿子,子不言父之过,他还真没办法对这件事做过多的评价。
    “但是慕容氏的江山不过倒下。”慕容轩看向地面的那个人,有些可怜,但是有极为可恨,“来人。将苏南带到朝露殿好好地招待。”
    苏南猛地一抬头,“你凭什么关押我!你就不怕我不出去,这北门的军队就长驱直入,铁骑的马蹄就踏入京城了么!”
    “你觉得我现在敢捉你,会没有任何准备么?苏南,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我了?”慕容轩垂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冷冷一笑,这个人虽然不如师父一般自己感情深厚,但是好歹也是从自己幼年时期伴随着自己成长的。
    他教自己君臣之道,教自己四书五经,教自己许许多多的书本上的知识。
    最后呢?他却要把刀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头,告诉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君臣之道,也叫作无情无义的帝王之道。
    “带下去吧。”慕容轩不愿多言,大手一挥,起身转身往一旁侧门去了。
    “慕容轩!”苏南大喊大叫起来,他使劲地挣扎着,那些人却将他压着,不让他乱动。
    慕容轩眉头微蹙,在门口的脚步停下,微侧手,“说。”
    “你恨我么?”
    “恨?”慕容轩低笑一声,随着他脚步踏在门外的第一步时还带来了空中的一句话,“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可以向先帝复仇,可以觉得不公平。但是你,苏南,没有资格将这天下百姓拿来用作给你复仇的工具。”
    “带下去吧。”
    苏南喃喃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没有资格将这天下百姓拿来用作给你复仇的工具……没有资格……”
    “哈哈哈……”苏南仰头大笑数声,也不用别人去碰,他自己就朝着外头走去。
    多年前,苏南还是苏南的时候,苏家那时候的家主还不是苏夫人而是苏老爷。他们给他请了一个当朝大儒,教他四书五经。
    “先生先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是什么意思啊?”苏南稚嫩的声音里头带着满满的不解,他微微歪头。
    “这句话啊……”当朝大儒是个老先生,走遍了祖国河山,见多识广,对于小孩子的提问算得上是极为有耐心。他细细地将话给解释了一遍。
    只听苏南咬着手指,唔唔唔半天又憋出了一个问题,“可是...不是都说皇上才是真龙天子么?唔...那和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呀?皇上不是舟,百姓也不会是水。不应该百姓是小水滴,但是皇上却是黄河之水的源头么?他是人,我们也是人呀。”
    当朝大儒只是笑着摇摇头,他的手覆在对方的脑袋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视远方,玄而又玄地留了句话,“这个啊,你以后做了官,也就懂了。”
    苏南看着外面那逐渐西斜的太阳,扯了扯嘴角。自己把最根本的都给忘了,复仇?
    有什么好复仇的呢。
    个人私利,国家大义,哈哈哈,人死后也不过化作尘土了。
    林九九站在宫门口时不时地踮脚瞧去,远远地见着那一抹黑,连忙小跑过来,握住他的双手,低头朝着手心里头呵气,“怎么了?他没有为难你吧?还有什么后招么?”
    “应该没有。”慕容轩摇摇头,他将对方搂在怀中,紧紧地搂着,一动也不想动,脑袋就这么埋在她的肩膀上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她的气息。
    林九九也没有动弹,手机械性地安抚着对方的后背,“没事的,别担心。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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