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的挣扎

    我们学校是在大一暑假的时候安排军训和游泳考试的，而那个时候我正好去采访欧洲世界杯，所以这两个项目我都没有参加。但是因为这两个课程的学分是必修的，所以也只能跟着后面的学弟学妹们一起训练，插空补上。这倒反而让我借此机会认识了不少不同届的同学，扩大了我的交际范围。
    我们学校要求：每位同学必须要学会游泳，任意泳姿完成50米的长度，才能获得学分。这一条要求直到现在仍是教育界讨论是否实施的一个话题，但是在我们体院已经是硬性规定了，不得不说，体院出来的学生身体素质还是比一般人要强一些的。但是，这对于不少同学，尤其是女生来说，简直是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不过对于我来说，就不在话下了。
    从我小学毕业的那个学期开始，我爸就给我在津海的体育学院报了游泳班。他认为游泳不仅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而且是一项能使身体得到全面锻炼的运动，比我当时酷爱的足球有益的多了。他还给我列出了很多条游泳相较于足球的优势：不会被风吹日晒-估计是怕我晒黑了就不好看了；游泳锻炼后身体形态会好看很多-足球因为带球会形成罗圈腿，总是弯腰会长不高；没有对抗会减少受伤；以及万一落水能及时自救等等。期望能说服我放弃足球，选择游泳。虽然从小学毕业开始以及初中的三个暑假，每年我都在游泳馆训练2-3周，除了蝶泳不太熟练以外，蛙泳，自由泳，仰泳我都能得心应手，我最钟爱的运动还是足球，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谁让我的脾气跟我老爸一样倔呢。
    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倒是印证了我爸的先见之明。那是我初中有一年国庆节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去登山赏秋天的红叶。我很兴奋，难得有一天能不练琴了，我在山脚下到处乱跑，放飞自己的运动神经。忽然就觉得脚下踩空，身体突然下坠，眼前一片模糊。当时我也算是反应很快了，意识到我落水了，因为耳边传来的都是哗哗的水声。但是我倒是一点也没有紧张，毕竟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我的水性也是很好的。我下意识的双脚迅速踩水，双手往上划，借着浮力，头很快就露出了水面。一旦能顺利呼吸了，我也就没有任何恐惧了。本来我就是在岸边落得水，所以刚浮出水面，我就伸手抓着湖岸。但是因为湖岸有点高，我使不上劲，很难自己爬上去。这时候冲过来两个军人，一人拉着我的一条胳膊，轻而易举的就把我扥了上来。我爸妈估计也是吓傻了，在岸边愣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落水的是他们的儿子。
    家人一个劲的向人家道谢，两位军人也是不停的摆手，嘴里一直说着“没事，应该的”，随即转过来关心的问我“小伙子有事情么？”爷爷奶奶也随后赶了过来，看着他们这个浑身湿透的孙子，又心疼又着急。因为我上岸后就一直没出一声，他们都认为“孩子肯定是吓傻了”。其实，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我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在我看来，这跟以前训练跳水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区别。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是不愿意被周围的游客看见我的脸。毕竟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了，这种事情在我看来还是有点丢人的，当时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挡，我只能保持低调吧。不过好在那个年代手机录像还没有普及，不然周围这么多游客的眼睛都在盯着我，恐怕下一秒我就能上朋友圈了。搞不好就像姜昆的相声虎口脱险里说的，“两名军人奋勇搭救落水学生，景区提醒游客注意游览安全”，上个热搜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我对学校的这个政策还是挺赞同的。游泳课放在晚上，管理相对没那么严格。只要随时支会教练“我可以了”，并且符合要求的完成，后面的课就不用参加了。于是，这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游泳训练课，也是最后一次。
    吃完晚饭，我朝着学校的游泳池慢慢的溜达过去，我并不着急，胸有成竹。我们学校的泳池分室内泳池和室外泳池，室内泳池的条件比较好，学校就对外开放了，供周围的居民锻炼和小朋友们教学。一个是给学校增加一点额外的收入，也给我们学生提供兼职当教练勤工俭学的机会。
    室外泳池很大，足够一个系的学生开展训练，美其名曰“露天泳池”。因为很大比例的学生还不会游泳，教练在门口反复强调着“岸边集合，不许私自下水”，的禁令，学校还是以安全为第一要素的。我呢，自然是跟补考的同学们一起了，于是，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男男女女的同学们穿着泳装，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大家打着招呼，男生互相戳着对方的肌肉，显示着自己的身材；女生们则小声的议论着谁的泳装更时尚好看，更能凸显身材。我却只盼着赶紧考完试可以回家躺在床上吹空调，毕竟一天上课下来也不轻松。
    “班长，你来啦。”一个短发的女孩向我打招呼，粗粗的眉毛，浅黄色的连体泳衣。
    “是啊，你也来了。”我礼节性的点点头。秦雨，我们班的，跟我关系还不错，每次一说话脸就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
    “大家都站在黄线后面，不要靠近泳池，万一挤来挤去有人落水的话，我先救谁后救谁啊。”教练挺着不大的啤酒肚，“嘟嘟”的吹着哨子。看着泳池边黑压压的一片，大家嘻嘻哈哈的打闹，这壮观的场景，估计教练也是有点挠头。
    “这两周的时间，我希望大家能尽快学会游泳，只要能用任意一个泳姿从泳池的一边游到另一边，就算通过考试了。”教练开始宣布考试规则。
    “啊，两周时间？”
    “太短了！”
    “时间不够,学不会。”人群里一阵惊呼，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教练说的简单，但这对于一只旱鸭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那我从这边游到对面算不算？”一个男生指着泳池的短边笑着问到。
    “别废话，是你的智商不够啊，还是你觉得我的智商不够啊？你怎么不说直接从1米2的地方走到对面多好啊？”泳池基本上都是一边浅一边深，浅的一边只有齐腰深，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深的一边就是恐惧的深渊了。
    “这样也行？那我肯定没问题。”这位男生打算浑水摸鱼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一脚踹下去？”教练瞪着眼睛，双手插着腰，有点生气了。
    “踹他，把他踹下去。”周围的同学一起起哄起来。教练瞪了他们一眼，“嘟嘟”的哨声响起，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你们以前有没有学过游泳的？”教练挥了挥手，赶紧进入了正题。
    “我以前练过。”我站了出来。
    “能坚持游50米？别游了一半还要我去救你。”教练看着我，怕我逞能。
    “什么泳姿都可以？”50米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教练点头示意我开始。我走到起点，蹲下往身上甩了几下泳池里的水，让身体适应一下水温。虽然是夏天，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有的，下水前先适应一下水温，避免突然下水后的温差引起抽筋。转身我站上起跳台，前后挥动手臂，做着简单的准备活动。
    “还挺专业啊。”教练点头默许。我这一系列的准备动作，让师弟师妹，以及那些同届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了我的身上，赚足了面子。
    戴上泳镜，俯身，触边，蹬腿，起跳，入水，上下摆动腰身，双腿开始上下打水。我才不会用蛙泳的泳姿游过去呢，太入门级了，自由泳才能游出速度。我的双手快速的划水，每划4次做一次偏头呼吸，很快就到了50米的岸边。不过我并没有停下来，一个标准的翻滚转身，继续向起点游回去。
    超额完成了50米的任务，触岸，起身，把泳镜拉到头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朝岸上的教练看了过去。同学们热烈鼓掌，这一系列教科书般的标准动作着实惊艳到了他们，没想到补考的同学中还能有这样一个游泳健将，大家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秦雨也夹在人群里使劲鼓掌，脸红红的。
    教练愣了半天才示意我上岸，“你这样还训练什么啊？快能去当教练了。学号报给我，赶紧回去吧，凑什么热闹。”他朝我挥挥手。
    “哇，后面就可以不用训练了？”
    “姿势真好看，我什么时候才能游成这样啊！”
    队伍里又传来了羡慕的惊呼声。
    “是啊，你们谁能游成这样，随时可以来考试；不然明年还是要参加补考的。实话跟你们说吧，现在还有已经毕业的同学，因为游泳没通过，没法领到毕业证呢。我想你们将来肯定不想坐火车回学校就为了参加游泳补考吧。”教练手握“生杀大权”，开始训话了。
    我冲着大家招招手，向更衣室走去。别人的训练刚刚开始，而我的考试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