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诺如月照青衿

41 止向从前悔薄情(上)


诸葛流鍳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给人推醒,眯着眼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贴身小厮昭一,再望窗外,天色还在或明或暗的雾色中,他昨晚在自衡走后也在床辗转了半夜,好容易才入眠,此刻犯困,不禁翻了个身,喃喃道:”让我再睡一会……”
    但是昭一却急急的说:”爷,你还睡?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啊!吉时就快到了,你可要起来准备了……!”
    诸葛流鍳听了,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端坐起来!
    昭一见诸葛流鍳脸色有点发白,不禁笑了出来,又看到他的眼角,奇怪的问:“爷……你…..咋了?……想必是大喜日子,太高兴的缘故?”
    流鍳一听,顺他的眼光下意识的擦擦脸,果然是沾到一掌的水意,自己也吓了一跳,恍惚间似乎是因为梦到些伤心事,但随即就镇定下来,嘴角一勾,对昭一说:“还不打水给我洗脸,吉时不是快到了吗?”
    昭一一听,跳了起来,一拍脑门,嘴里喃喃的说道:“可不是,吉时可是误不得的.....我可得加紧才是......”边说着边急急忙忙的走出门打水。
    流鑒见昭一如此急忙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明亮起来,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空荡荡的恍如失落了一块似的,无论如何都不得完满。
    怔忡了一下之后,他不禁一凛,暗想:为何自己此刻感觉如此空虚失落,难道是姐姐今天不会......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姐姐如此守诺之人,又怎么会不来......
    他想着,转头看到放在床边的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喜服,想必是刚才昭一叫醒他时带过来放下的。
    流鑒摸了摸喜服,只觉得面料倒也柔软舒服,又拿起来抖了一下,看了看上面的腾云仙鹤图案,手工居然也精致.再拿远看了看,红艳艳的显得十分精神,想到今天是迎娶拂雪的日子,心情忽然开朗起来,连嘴角都不经意的挂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轻轻的抚摸着喜服,想到自衡说的话,再想到拂雪,温柔的叹了一口气,喜悦好像要从心中流淌出来,暗暗的对自己说道:“姐姐终究要当上我的夫人啦----或许,或许,我该好好的待她了......总不能老惹她生气......”
    昭一端着水盆进门,就看到流鑒正拿着喜服,嘴角含笑的怔怔出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一把夺过流鑒手中的喜服,嘴里说道:“啊呀呀,爷你这样没轻没重的捏着喜服,可是会把衣服弄皱的,待会穿上便不会好看了......啊呀,还是先别说这个,先让小的服侍爷洗脸穿衣.”说罢,也不等流鑒回过神,便开始绞毛巾,给流鑒擦脸。
    诸葛流鑒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昭一一眼,他此刻心情极好,倒也不气恼昭一越矩的话语,但是嘴里还是揶揄道:“你小子皮痒啦?居然如此没大没小的----就不怕爷赏你一顿板子?”
    昭一笑嘻嘻的回答道:“今天是爷的好日子,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罚小的?”
    流鑒笑着摇摇头,见昭一贼兮兮的一脸子笑,也委实恼不起来,任着他替自己穿衣打扮,边说道:“现在如此没规没矩便罢了,待会子揽月宫的人来了,你这小子可不许在她们面前有半点的失礼,否则,小心煎了你的皮!”
    昭一一一答应下来,双手不停,也需一盏茶的功夫,才把诸葛流鑒打扮妥当.然后退后半步,端详了他一番,嘴里咂咂称赞道:“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这么一打扮,什么潘安宋玉,也比不过公子俊......”
    流鑒笑着敲了一下昭一的头,说道:”诶,你这小子倒越发长进了,居然还知道潘安和宋玉......”
    昭一摸摸头,笑道,“还不是公子平时教导的好......”
    流鑒见昭一如此皮厚,越发无奈;只得摇头道:”你这小子,就会贫嘴......”
    他嘴里说着,但见自己已经收拾停当,吉时眼看也快到了,正要举步出门;到了门口,却不由自主的敛了笑容,沉吟了一下,才问道:“诗若姑娘......这段日子她该是劳累了,你下去派人好好保护她.....今天,便说是我吩咐下去的,让她好好在房间里歇息吧!”
    昭一见诸葛流鑒脸色凝重,自然也收起笑脸嬉皮,稳稳的答了声:“是!”
    流鑒见昭一应了,才点点头,走出了门口,准备迎接拂雪去了。
    ............................................................................
    流鑒走出客栈门口,见诸葛山庄的一众弟兄俱是收拾得十分立整的在门口待命,见到他出来,都抱拳纷纷道贺起来.他面带微笑的一一点头回礼。
    但他却忽然莫名低落起来,,明明是如此热闹的日子,他本该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才对,怎么心中那股空虚感却愈渐明显,如何也驱除不掉......
    这股陌生的感觉,令他始忐忑不安起来,虽不断的对自己说拂雪乃是守诺之人,无论如何不会拒婚,却仍难免有些揣揣不安,患得患失起来。
    诸葛流鑒皱皱眉,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朗声对众人道:“兄弟们,我们莫误了吉时,此刻便去揽月宫接新娘子去罢!”
    诸葛山庄的儿郎们哄笑着的齐声答应,便纷纷上马,准备出发。
    此时,一阵喜乐隐隐从镇口那边传来,他们一看,原来是一队吹奏的喜乐的队伍,护送着一台八人抬的大红喜轿,渐渐的从远走过来。
    此刻诸葛山庄的人若有所动,诸葛流鑒做了手势,让他们安静了下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个队伍愈走愈近。
    随着队伍的渐近,诸葛流鑒见到八人大轿跟前走着一个陌生但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当队伍快到客栈前时,那女子手一扬,队伍便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那女子慢慢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到了诸葛流鑒跟前时,福了一福,朗声说道:“诸葛庄主,揽月宫门人紫箹,奉揽月宫莫侍晴宫主之命,送新娘子过来;并传宫主口谕:愿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诸葛流鑒看那女子虽然口中说着甜美的祝贺的话语,但神情始终淡淡的,毫无喜悦之色,又见她虽然服饰整洁,在一众乐队中,并不显得十分的喜气,不禁再打量了她一下,然后问道:“这位姐姐也是揽月宫的姐妹么,怎么在下从来没有见过姐姐呢?”
    那女子仍旧淡淡的说道:“在下入门晚,而诸葛庄主又多年不来拜访揽月宫,不认识也不稀奇。”
    诸葛流鑒一窒,有些尴尬,脸上微微发红,但随即又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来送?侍晴呢?连姐姐出嫁,她也不来送一下么?”他说罢,又冷笑着接着道:”一个陌生的女子自称是揽月宫门人,送着新娘过门,又如何能够令在下信服?”
    紫箹抬眼看了一下诸葛流鑒,也冷笑开:“庄主才高八斗,风流倜傥,自然多是女子争着要嫁进门的,也难怪会怀疑在下,......也罢.....”说着,便掏出一个玄木令牌,正了脸色说道:”此乃揽月宫令牌,持牌便如宫主亲临,不知道能否让庄主相信在下呢?倘若庄主再不信,便只得亲自上揽月宫问侍晴宫主了,只是,路途遥远,倘若耽误了吉时......”
    诸葛流鑒接过令牌一看,果然是揽月宫宫主令牌----他自幼在拂雪身边,也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那里会分辨不出真假?----此刻便更无怀疑,只是叹息,莫侍晴肯定是恨他待拂雪的种种不是,以至连拂雪出嫁也不肯露面。
    他想到这里,把令牌奉还,抱拳道:“刚才在下误会紫箹姐姐了,还望见谅,姐姐说得极是,误了吉时确是万万不可的,此刻在下便去接新娘过门......”
    紫箹见诸葛流鑒赔了不是,倒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点点头,便回去到轿子跟前去。
    本来那送嫁的乐队刚才见二人似乎闹僵了,一时也停止了吹奏,此刻见那紫箹走了回来,诸葛流鑒也是和颜悦色的,慢慢的醒悟过来,又纷纷的吹打了起来,再加上诸葛山庄的一众儿郎也燃起鞭炮,一时气氛倒也热闹到极处!
    诸葛流鑒整整衣冠,走到轿门前,往轿帘须踢了一脚,过了俗称踢轿门这风俗,看着仍在拂动的轿帘,笑着说道:“姐......”甫出口,又似乎觉得如此称呼已再是不妥,犹豫了一下,再慢慢的笑开:”......娘子,出来吧!”
    紫箹掀开轿帘,扶出穿戴着凤冠霞帔,带着红色头巾的新娘子,流鑒拿着戏着大红花球的绸带,自己拿着一端,然后又递过另外一端给新娘子,有些羞涩的喜悦道:“......娘子,拿着罢!”
    他见新娘子似乎有点犹豫,迟迟不肯接过绸带,心中也不晓得她是否在矜持,只得再温柔的说道:“......娘子......娘子?”
    新娘子听他如此一说,似乎终于下了决心,接过了大红绸带的另外一段,由紫箹扶着,在诸葛流鑒的细心牵引底下,慢慢的走进了客栈临时装饰出来的喜堂。
    诸葛流鑒满心欢喜,也不知道怎么就拜了天地,吃过了喜酒,给送进了洞房。
    待一众的弟兄终于闹完了,给昭一哄了出去,又转身关上门后,流鑒挑亮了喜烛的光,看着端坐在喜床前,等待着他掀开头盖的新娘子,虽然是欢喜的似乎可以流淌出来,却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静静的对着她说道:“姐姐......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见她像受惊一样的动了动,不由自主的走前,轻轻的握起她的手,说道:“姐姐......我晓得,当初年幼时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惹你生气了......前会子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您......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总会好好的待您.....”
    他见新娘子仍然是静静的不答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年,我在外面闯荡,也慢慢懂得您当年的不容易......晓得了您待我的一片苦心......我,我又怎么能一再的辜负你的一片真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