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火鸳鸯

195


    宋天培缓缓拔出剑来,片言不发,随即摆出架势。
    双方略作对峙,便告出手,双方都志在取对方性命,是以一出手便是惊人的杀着,令人动魄惊心。
    几个照面之后,宋天培又觉察情况不对,方桐的剑术大大出乎他想象之外,这证明方桐平时是蓄意藏私,事态严重,他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又由于武同春的不速现身,强作见证人,更使他疑惧不安,如果武同春是方恫一路的,他今天将凶多吉少。
    激烈的搏击在持续着,暂时看不出高下。
    武同春一直是心怀忐忑,如果方桐不能诛仇,便只有睁着眼看他被杀,他毫无办法。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生死之搏进人疯狂状态。
    强烈的复仇意志支持着方桐,如果错过了今天,一切将会改观,所以他半丝不懈,百招之后,宋天培渐落下风。
    武同春心中窃喜。
    任何武人,在不能克敌之下,本能上便求自保,此刻,宋天培的观念,便是退而求保命,但他并未完全失去主动。
    又过了五十招,方桐的攻击失去了先前的锐厉,而宋天培却已呈不济,险象环生,生死之数,已露出端倪。
    一声厉喝,挟以一声凄哼,宋天培挨了一剑,在生死交关的情况下,他已不再顾忌武同春了。
    情急就会拼命,他不甘心死在方桐的剑下,就在扶创,一轮猛攻之,他突地弹退数尺,探手入怀……方桐电朴而进。
    宋天培抽手上扬……武同春忘形地暴喝一声,手中剑疾刺而出,由于宋天培这一退正好到他身前,所以这一剑刺出是顺势,还快过方桐的扑击。
    本能的反应,宋天培不能不顾武同春一发而至的霜刃,迫得扭身格架,暗器便无法出手了。
    “锵”地一声。
    武同春霜刃脱手掉地。
    这是意外之中的意外,武同春被誉为第一剑手,竟然承受不了这一击,宋天培也为之一窒。
    “哇!”半声惨号,破空而起。
    但只有半声,尾音像突然切断了。
    就在宋天培一窒的瞬间,方桐的剑已直穿他的心窝,透到后背。
    武同春也呆住了,瞬间的变化,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宋天培双目暴睁,脸孔扭成怪形,口唇连张,想说话,但口里涌出的是血沫,一点声音都没有。
    武同春回过神来,吐了口大气,竭力装作没事的样子,捡起剑,归入鞘中,沉凝地道:“兄弟,恭喜你手刃亲仇!”
    方相振臂拔剑,血泉迸射中,宋天培倒了下去。
    武同春又道:“兄弟,大事已了,大娘和令祖恐怕早望眼欲穿,你该回山了!”
    方桐流下了悲喜难分之泪,点点头,抹去泪痕,靠近武同春道:“武大哥……小弟……说不出感激的话……”
    武同春强颜笑了笑说道:“说不出来就不要说好了,其实,你独力诛仇,对我又感激什么?”
    方桐道:“如果不是你正巧现身,小弟势无法阻止对方施用暗器的,结果是什么还很难说。”
    略一摇头,武同春道:“算了,这是令先尊在天有灵,活该仇人授首。”
    深深望了武同春一眼,方桐才缓缓说道:“武大哥,刚才……你的剑不该脱手的,为什么……”
    心念一转,武同春道:“我没用半分力,那只是虚刺,因为宋天培该死在你剑下,你说过不假手他人,我不能伤他。”
    这谎圆的很好,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天色昏黑,以方桐精习歧黄的经验,早已看出武同春失去了功力,根本不必多此一问。
    方桐目中流露出极度感激之色。
    武同春立即转变了话题道:“兄弟,你怎会跟宋天培单独来到此地?”
    “办事。”
    “办什么事?”
    “‘天地会’与‘流宗门’双方决定,一天之后,由双方掌门人在此决斗,以此方式决定霸主谁属,败的一方,解散弟子,退出江湖。”
    武同春骇异不已地道:“这倒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事,‘天地会’与‘流宗门’都是一代枭雄,志在君临天下,双方互斗,不择手段,奇怪双方会同意如此做法?”
    方桐挑眉道:“武大哥,小弟出江湖时日短暂,但已深深感到风波险恶,诡橘万端,此次双果决斗,以武林霸主之位作赌注。
    “表面上的理由是避免无休止的互相杀戮,毁了元气,坐令第三者得利,实际上是各怀鬼胎,各尽其谋……”
    武同春点头道:“兄弟说的不错,你对江湖,算是真的有了认识。”
    方桐接下去又道:“‘流宗门’方面,另有布置,以此观彼,‘天地会’必不例外。”
    武同奏道:“这是必然的,天地会主华容行事为人,堪称枭中之枭,只求目的,不择手段,愚兄我曾数受其害,这一点比谁都清楚。”
    方桐忽然想起件事来,向远处一张望,道:“对,武大哥,‘流宗门’不久还会有人来到此地……”
    武同春略作思索,道:“既是如此,你不能在此久留,快带宋天培的尸体,寻个人迹不到的地方予以处理,然后你就回家去。”
    方桐有些依依地道:“武大哥你呢?”
    武同春道:“我事实上是真的有事在此路过,我还得去办事。”
    方桐诚挚地道:“武大哥什么时候能到山里来聚聚?”
    武同春苦在心头,当然,他不能说再无相聚之日了,平了平情绪,道:“时间难定,但我会去的,请代向大娘与令祖问好。”
    方桐点点头道:“如此,后会有期,武大哥珍重!”
    说完,作了一揖,抓起宋天培的尸体,疾奔而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武同春长长吁了口气,正待举步离开,风声飒然中,两条人影直逼身前,赫然是两名锦衣武土。
    武同春大吃一惊,如果对方胡乱动手,他非栽不可。
    从衣着,一眼便可判定是“流宗门”的一级武士。
    其中之一喝问道:“朋友是谁?”
    “山行之人!”
    “来路?”
    “没交代的必要!”
    另一个凶巴巴地道:“朋友最好把来路交代明白,否则恐有不便。”
    虽说失去动力,但个性却没失去,武同春一如平昔地道:“此地并非‘流宗门’禁区,少张牙舞爪!”
    “呛!呛!”两支剑呈对角之势指向武同春。
    这一来,武同春势成骑虎,进退下得,出手,他已经失去了功力,求饶,他死也不屑为的。
    情急之下,故技重施,缓缓抬剑,半拔出鞘,异于寻常的白色剑芒,在夜色中闪亮,口里道:“认得此剑吗?”
    就在此刻,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霜刃……无情剑客’!”
    人的名,树的影,两武上迅快地收剑后退,“无情剑客”本是当初武同春以另一面目出现时,天地会主给他的封号。
    由于兵刃的特殊,标明了他的身份,是以这个名号尽人皆知,取代了先前的“冷面客”之称。
    一个锦袍老者倏然出现,赫然是“流宗门”右护法诸葛钧。武同春冷冷地道:“久违了!”
    诸葛钧沉声道:“武少侠,幸会,可曾见到本门宋掌令?”
    武同春冷冷地道:“没有。阁下因何有此一问?”
    诸葛钧沉吟着道:“老夫与他约晤在此,他该早到。”
    “唔”了一声,武同春没有接腔。
    诸葛钧又道:“武少使对本问宋掌令,曾有援手之情,而宋掌令对少侠曾有过加盟之议,少侠意下如何?”
    武同春道:“在下目前还计不及此!”
    就在此时,一个武土狂奔而至,向诸葛钧施了一礼,栗声说道:“禀右护法,宋中令遇害!”
    诸葛钧全身一震,栗吼道:“什么……宋掌令遇害?”
    那武士道:“是的,遗尸在前面峰脚,利剑穿心致命!”
    武同春心头狂震,宋天培的尸体,分明是由方桐带去处理的,怎会弃在峰下,而被对方发现?难道方桐又遭到了什么意外不成?诸葛钧冷电似的目芒,逼射在武同春面上,寒声道:“武少侠有所解释吗?”
    武同春哈哈一笑道:“阁下要在下解释?”
    “不错!”
    “为什么?”
    “少侠恰在此地现身,如以功刀而论,能毁宋掌令,除了少侠,恐怕难以再找到如此能耐的高手!”
    “所以就认定是在下所为?”
    “老夫要听少侠解释。”
    “如果在下不解释呢?”
    “少侠当能想象得到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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