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一梦

    梁坤读莫星辰的绝笔信，亦是泪流满面，亦是百爪抓心，他将血巾递给了自己的师父，大宗主，然后默默走到了莫星辰身旁，握着莫星辰的手说道“傻孩子，谁没骗过人呀。我也骗过你。明明看见了你懊悔的打树，怒吼苍天不公，却骗你说什么分影符。我怕你铸成大错，悔恨终生，所以骗你说赎罪没用，你怎么都当真了。怎么会没用呢。你还真把命赌上了。为师应该早点跟你敞开心扉的把话说清楚的，我们一起面对，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承担，你也不会躺在这里。”梁坤的整个情绪已经失控，他握着莫星辰的手一边哭泣一边说了不停，让见这为之动容，听者为之落泪。
    大宗主读完星辰的绝笔信后，黯然的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睑缓缓流了下来。贾旼旼接过血巾后，失落的说道“是我一直在误会莫星辰。”说完丢下血巾跑到莫星辰床边，一把扶起莫星辰。然后一脚踩上床坐下，两掌相和，上下翻转，然后右掌向右平推，左掌向下竖着向左拉，待双掌舒展完毕后同时翻转手腕向内合拢与面前，如双掌照镜，然后各四十五度交叉分开，食指中指无名指不断交错摆动，额头前的七彩曼陀罗花放出绿色的光芒将莫星辰笼罩其中。
    梁坤见状，立刻起身掀起莫星辰的被子，将其两腿盘坐，双手合与丹田之下。舐犊情深的看着莫星辰。
    一炷香后贾旼旼灵力透支，气血上涌，被迫终止了治疗。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将莫星辰放平。说道“师父，我灵力亏损，修为不足，只能护住星辰的心脉，可保七日内无事。但若救他，至少需要五十年的修为。”
    贾旼旼为大宗主逼出嗜血天蚕时，启用了耗灵巨大的金色曼陀花之力，灵力已经透支。现在又强行用绿色曼陀罗花的生命回转之力护住了莫星辰的心脉，直接导致神识受损，若在强行度灵恐上其根本，终生无法再修行。
    梁坤听到后像是瞬间中了彩票开怀大笑“这个好说，我五十五的修为，任你用，只要星辰活。”
    贾旼旼憋憋嘟嘟的说道“可是我，我现在，没有能力再启动绿色曼陀罗花的回生之力了。”贾旼旼满怀歉意，低着头不敢看梁坤，也不敢再看向莫星辰。
    申问知听到莫星辰有就，慌忙的爬起来，焦急的摇晃着贾旼旼“为什么？刚刚不是还可以吗？怎么就不能了。你教我，我来，我来。”
    大宗主缓缓起身走到二人身边，握住情绪失控的申问知道“问知，你冷静一些，只有魔族圣女才能催动七彩曼陀罗花，你不行，我也不行。”对于梁坤来说，这刚有的希望之火转瞬间便被浇灭了。他坐在莫星辰的旁边，扶着自己的额头叹气连连。
    大宗主继续说道“旼旼，不，我应该叫你旻文公主，我若猜的没错，你启动金色曼陀花之力为我逼出嗜血天蚕，便灵力已经透支。刚才又强行催动绿色曼陀罗花之力，护住星辰的心脉，已伤了神识。对吗？”
    旻文公主低声说道“是，对不起。”
    大宗主说道“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玄机派要谢你呢。我若度灵为你修复神识，再渡你五十年修为够用吗？”
    梁坤起身一口否决道“不行啊师父，嗜血天蚕已让你神识受损，再渡修为，恐难修复。用我的修为，您只需要帮旼旼度灵修复神识即可。”
    大宗主说道“坤儿，我百年修为损耗五十年不算什么？可对你来讲，五十年的修为算得上你毕生的修行了。”
    梁坤争辩道“我年轻，修为没了，还可以再修。师父，我不想因星辰再让玄机派受损了，否则，就算他醒了，玄机派则容不下他了。”
    “玄机派现在就容不下他了”大宗主三弟子楚洵推门而入。他所立的楚门离嵩山玄机派最近，听闻大宗主遭魔族暗算，便立刻赶了回来。大宗主其余在外的十二名弟子也在赶回玄机派的路上。
    楚洵跨步而来，行礼道“弟子楚洵，回来晚了，还望师父恕罪。”
    大宗主见到楚洵归来，面露笑容，亲手扶起楚洵道“不晚不晚，正好帮旼旼这丫头修复神识。”
    梁坤连忙起身行礼“楚师兄”。楚洵一甩袖子，没有理会梁坤，而是直接扶着大宗主道“我先扶您回去”。
    申问知连滚带爬跪在楚洵面前“三师伯，求您救救明微吧，救救星辰，问知求您了。”申问知满眼泪水又满含渴望的望着楚洵。
    梁坤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叫道“三师兄”没等梁坤说完，楚洵便气势汹汹的责问道“老十九，你还好意思开口，老十八的尸体还躺在玄机大殿。还有问知，你跪在这里居然求我救你的杀父仇人。”
    申问知哭着说道“三师伯，他不是，他不是。他真不是。”
    大宗主握住楚洵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洵儿，你若不救，那就我来救。”
    楚洵无奈的叹气叫道“师父”
    大宗主问道“你救还是不救？”
    楚洵也是百般无奈，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应下“我救，马上就要子时，我扶您回去修养。稍后为那丫头度灵修复神识，行吗？”
    大宗主欣慰的说道“好，你回来我便放心了。何洋、永年他们几个都受了伤，竣硕的后世就交给你了。”
    楚洵应道“师父放心”。然后声色大变道“老十九，你也跟我出来。”
    大宗主嘱咐道“洵儿，不许为难坤儿，此事他不知晓。”
    楚洵道“弟子明白，师父您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梁坤诺诺的跟在大宗主和楚洵后面不敢多言，他知道见到了三师兄，他的其他山下的师兄应该也陆续得到了消息。自己门下弟子给玄机派带来这么大损失。他难辞其咎，当然也根本不想推辞。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承担一部分责任，莫星辰才能活。
    楚洵安顿好大宗主后，回道玄机大殿，此时玄机派原来留守的四弟子何洋、九弟子李永年，十三弟子录通，二十一萧然，当然还有躺在地上永远无法在站起的十八申竣硕，和跪在地上请罪的梁坤。
    楚洵气势汹汹的走近玄机大殿，何洋等五人纷纷行礼问好“三师兄”。楚洵谁都没理会，直接走上了大殿之上，拿起一个三才杯便摔在了地上，怒骂道“你们的脑子是生锈了，还是眼睛用来喘气的，玄机派差一点就被魔族纳入囊中。”
    楚洵这一摔一骂，何洋等人也径直跪在了地上，惭愧而不敢声言。梁坤道“三师兄，是我门下弟子出了问题，我愿承担一并罪责。”
    楚洵指着梁坤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若不回来，你居然还想让师父度灵救你那孽徒。”
    萧然道“这是也不能全然怪梁师兄和星辰，毕竟给师父下嗜血天蚕咒的是二师兄君庭，我们谁都没想到。”
    楚洵听言更加气氛，“别给我提那个混蛋君庭，你们六个这么多年就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吗？”
    此时老五，老八，老十一闻讯也赶了回来，入玄机大殿便问“三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楚洵这才缓过气来，说道“师父被嗜血天蚕吸食了近三百年的修为，神识也为此受损。恐怕十年都难以恢复。”
    五弟子乔鑫说道“大家都起来吧，二师兄君庭是我们当中跟在师父身边最久的人，谁也想不到他竟是魔族的人。若是识人不清之罪，师父有份，我们都有份。”
    何洋等相互看了一眼，见楚洵没有说话，也是低头不敢起身。乔鑫小声叫道“三师兄”。
    楚洵不耐烦的说道“都起来吧，我又没让你们跪着。我气我自己，没早点回到师父身边。”其他几人纷纷起身，唯独梁坤还跪在大殿中央。
    梁坤开口恳求道“三师兄，我愿承担一切罪责，求您救星辰一命。”
    楚洵已经气的肺都快炸了，他快步走到梁坤身边，揪起梁坤的领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我不在乎那点灵力，可你一生的修为，断送在那小子身上，值得吗？”
    梁坤含着泪坚定的告诉楚洵“值得，就冲他迷途知返，就冲阻止了魔族的计划，就冲这一纸血巾，就值得。”他人师兄弟并不知道楚洵和梁坤在争吵什么，但是他们明显知道他们所吵之事绝非小事。
    申问知得知众师伯回来，也带着贾旼旼前往玄机殿，正碰到楚洵和梁坤在四目相对，争的面红耳赤。也跪在了地上坚定的说道“三师伯，值得。值得的，”申问知一边恳求，一边讲述了莫星辰为救舍生忘死，他与孙世凯同归于尽的做法。问道“星辰得知被骗不远千里负伤来救我，他为护我安全，将我困在金龟防护罩中，与魔族十几名黑金护法厮打，最后灵力不支便以被孙世凯方天画戟刺穿胸膛的方式借机抱住孙世凯，然后烈火焚身与他同归于尽”，这样的师弟还不值得救吗？”
    楚洵无奈放下梁坤的衣领，指着贾旼旼说道“我为你度灵修复神识，不是相救莫星辰，而是念再你救我师父的份上，我们走吧。”
    其们师伯听言，无不对莫星辰敬佩万分，他们接过血巾，读后更无不感动，问清缘由方知救活莫星辰至少需要耗费五十年的修为。
    五弟子乔鑫说道“五十年的修为，老十九就废了，我和你一起，一人二十五年。”
    老八也说道“那怎么行，我们三个”
    老十道“说什么呢，也算我一个”
    何洋，李九年、萧然也纷纷说道“也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此时老六，老七，十三，十七、二十等五位弟子也纷纷赶了回来。并不知道他们在争什么，开口便也附和道“也算我们一个。”
    五弟子乔鑫笑着说道“对呀，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也就几年的事。你别怪三师兄，他不想你一个人受苦。”
    梁坤感激涕零，推辞说道“是我教导无方，已经连累了玄机派，不能再让师兄师弟们为此折损修为了。”
    纪律堂何洋说道“按门规，莫星辰为魔族暗谍使者，觊觎大宗主一位，加害同门，此罪万死难赎，但他也算有感恩之心，迷途知返，舍命救下问知，阻止了魔族的计划，逐出师门即可。在他逐出师门之前仍是我玄机弟子，救本门弟子那是理所当然。”
    萧然道“梁师兄，四师兄是最古板的，都这样说了，你就别歉意了。再说你愣是把一个魔族暗谍教导成了魔族叛徒，魔族公主都被你收服帮着玄机派了，怎么能说教导无方呢。”
    五弟子乔鑫扶起梁坤说道“我们一共师兄弟二十一人，大师哥走得早，二师兄叛离，老十八遇难。就剩下我们十八个了，让我们怎么忍心看你一人受罪呢。”
    打坐中的大宗主听到这样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传音道“见你们兄弟和谐友爱，我也可以安心修养七日，七日后为俊硕下葬。在这期间教内大小事宜皆听你们三师兄安排。”
    两天一夜三十个时辰，楚洵方位贾旼旼修复好神识，并为其渡送了十年修为。他知道老十九是无论如何都要就莫星辰的，既然阻止不了，只能暗中帮一把。
    玄机老祖其他五位弟子也已经赶回玄机派，看望师父，准备参加申竣硕的葬礼。
    贾旼旼在大宗主十七位弟子辅助下又用了三天一夜的时间救活了莫星辰。三日后即可醒来。
    楚洵安顿好玄机派受伤弟子后，召集其他师兄弟商量接下来的事宜，众师兄弟以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决定莫星辰和贾旼旼的去留，梁坤弃权。最后以十四票的压倒性优势决定将莫星辰开除玄机派，而贾旼旼毕竟是魔族圣女，亦不能留。
    梁坤道“星辰和旼旼都叛离了魔族，玄机若不留，他们将无处可去。我愿跟他们一同离开。”
    楚洵听后勃然大怒“老十九，你再说一遍。”
    梁坤道“我愿同他们一同离开。三师兄，您为星辰耗费的灵力和十年修为，我记在心，日后一并偿还。”
    楚洵道“你为了莫星辰，不惜背弃师父，背弃玄机派。”
    其他师兄也纷纷劝解道“老十九，我们五十年的修为救回莫星辰，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又何必如此。”
    梁坤道“不是背弃，是离开。十几位师兄都可以自立门派，我梁坤为什么不行。”
    五弟子乔鑫说道“老十九，性质不一样呀。我们各通一道，奉师命自立门派而传法，你为了一个弟子。”
    梁坤道“我精通符咒阵法、奇门遁甲、五行之术，有能力自立门户，传道传法。”
    楚洵问道“我们师兄弟二十一人当初是商量决定何人留教，何人立派的，你信誓旦旦要留下统领玄冥一支派，如今说要离开便离开。你有没有担当。”
    梁坤道“我也是再和大家商量，我要离开”。
    楚洵像一桶火药立刻被点炸，他指着梁坤怒喊道“你这是商量吗？你分明是通知。”
    何洋则换了一个思路威胁道“老十九，记得上次莫星辰犯错，你在纪律堂寄存了二百戒鞭。今日他离开，你留下，我们既往不咎。”
    梁坤道“我领四百戒鞭，算出离不算叛教”。
    楚洵赌气说道“好，老四，你去拿戒鞭，我亲自执行。”
    “三师兄”
    “三师兄”
    “三师兄”
    “三师兄”
    众人开始纷纷求情“看不下去的滚出去，不出去的给我闭嘴。老四”
    何洋道“师父明天便出关，要不等师父出来再说。”
    “不必”楚洵和梁坤异口同声道。一个比一个倔强。楚洵隔空施法直接将纪律堂的戒鞭握在手中。说道“你扛的住便走，扛不住便留。”
    “三师兄，不必收下留情”梁坤跪的笔直，毫不犹豫的解开上衣。
    楚洵握住戒鞭狠狠的打了下去，问道“去与留”。一道红红的菱子便留在了梁坤的背上。
    梁坤身子一颤，字正腔圆的道“去”
    楚洵毫不留情的继续挥鞭，一连就是二十鞭，梁坤的被早已鲜血淋漓。每一鞭都会气愤的喊着一个去字，然后又重重轮了一鞭骂道“去你娘的狗腿，我宁愿把你打残也不会让你下山。”
    梁坤倔强的说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必下山。”
    萧然小声凑到何洋和乔鑫身边，因为集楚洵之后，也就四师兄何洋和五师兄乔鑫能说上话了“四师兄，五师兄，这样打下去，别说四百鞭，一百鞭都难扛。”
    乔鑫道“得想想，老十九不能下山，三师兄也得停手。”
    楚洵继续说道“早知道你要离开，我还不如让你废了一身修为留下呢。正邪中间求立身，你怎么立。龙舟容得下莫星辰吗？容得下贾旼旼吗？”
    梁坤道“身正则立身，心正则无愧。我会处理好的。”
    楚洵道“灵顽不灵”用力一摔将戒鞭插在了玄机大殿中央。喘着粗气说道“我看要不重新投一下票吧，我倒是觉得莫星辰和贾旼旼可以留下。”
    乔鑫连忙应和道“我也觉得能留下，都洗心革面了怎么不能留。”
    老八说道“不行，莫星辰之前能因母亲和妹妹受控魔族，难免以后不会。这就是个雷，不能留。”
    梁坤抢在其他人之前说道“八师兄说得对，莫星辰不能留。其余四大门派和诸多世家，仙门问道被魔族暗算伏击，恐怕对所有魔族人都亦怀恨在心，旻文公主，魔族圣女亦不能留在玄机派。否则会另玄机派和其他四大门派之间有嫌隙。师父费尽心力建立的血盟不能出差错。但他们既然悬崖勒马叛离了魔族，就不能把他们逼上绝路或逼得他们重新回到魔族。只有我带他们离开，旣可护他们周全，也可解玄机之困。”
    楚洵问道“那你呢，我们知你为何离开，可天下众人呢，悠悠众口，人心难测。会认为你善恶不分，会认为你欺师叛祖，甚至会认为你也是魔族奸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被围追堵截的第一个是你。”
    梁坤“善恶自在心中，我问心无愧即可。我会去纪律堂领完剩余的戒鞭，今晚便走，师父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楚洵阴沉着嗓子说道“老十九，不必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立刻走。”
    梁坤道“我欠下的二百戒鞭，一鞭不会少，领完便走。你们不要跟过来，看到你们揪心的表情，比挨打更让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