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傲霜寒

第48章


林可卿道:“在那时,我正当十月怀胎期满,眼看就要临盆,挺着个在大肚皮,怎能和人动手,但是,我生性高傲,自入江湖以来。从未吃过败仗,虽然自知不行,也不愿受辱,立时拔剑而起,和他们展开了一场恶斗。
“不知是什么人,在激斗中打出了一枚喂毒暗器,伤了我的左脉,栽倒地上,以那些人的意思,就将我乱刀分尸……”薛琴突然尖叫了一声道:“娘啊!”
她一声喊出,同时倒向林可卿怀中,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林可卿缓缓伸手,抚摸着薛琴的秀发,无限慈爱地道:“琴儿,不要闹,听娘说下去嘛,我不是还好好地活在这里吗?”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说:“就在我死亡将临的一瞬间,来了通天狐吴巧,她止住了众人要杀我的行动!”
梅影接口道:“想不到她还有这份好心……”林可卿道:“那老狐狸才没有存好心呢。她要追我嫁给她儿子桑锐,但又怕我不就范,出主意用海底磁铁铸成的锁链把我锁在了这里,什么时候答应,什么时候放我,都已十七年了,我还被锁在这里。
在当时,我一气就昏了过去,哪知,就因为我这一气昏,倒少受了好多痛苦,昏迷中生下了两个可怜的小女儿。
我一个无生产经验的小妇人,又在昏迷之中,闹个不好,母女都难保得性命,恰在这时,来了女华陀何玉蓉。
她一赶到,凭着手中一支剑,囊中十二支金针,赶走了群贼,又见我那只左腿毒性已发,权宜处理,一剑消断,又替我止了血,我母女才得平安。”
梅影诧异地道:“老前辈不是生了两位妹妹吗?那一位莫非早夭折了?”
林可卿黯然良久,方又接着道:“女华陀何玉蓉在这里守了我十天,她有事需要离开两天,我怎能拦住人家呢?就在她走后的一个晚上,这洞中又来了两人,乃是那通天狐吴巧和她那儿子玉面封狼桑锐。”
薛琴道:“他们又来干什么?”
林可卿道:“他们来这里,仍是逼我嫁给桑锐。”
薛琴气得小嘴噘起老高,恨声道:“鬼才嫁给那癫蛤蟆呢!”
林可卿道:“你说的对,我怎能嫁给那样的人,何况,我已有了丈夫呢?他们见劝不动我,就抢走了了我一个女儿,所以我跟前就只剩下琴儿一人了,那被抢走的孩子,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说到此处,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母女连心,似有无限缅怀,接着又道:“是第三天,何玉蓉才赶了回来,还带了很多东西,等她知道贼人抢走我一个女儿时,立时就要去找他们算帐,是我苦苦地哀求才算作罢。”
“从那时起,我们三人就相依为命地住在这里,下决心要将琴儿培育成人,为我们争口气。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事实变幻,又岂是人所能够预料的?在琴儿十三岁那年,她走火入魔发了疯,自堕三阳洞,火毒攻心死了!”
她话声一顿热泪夺眶而出,怀念忘友,哪得不感慨系之……薛琴更是哀哀暗泣,石室中,刹时间被一种悲伤气氛所笼罩。
梅影突然打破了沉闷,问道:“老前辈,那薛老前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林可卿闪动了一下明亮的星目,两颗晶莹的泪水,又复夺眶而出,但她强忍住了悲咽,接着道:“那是在一年以后,琴儿已然牙牙学语了,他弄清楚了事情真相,回来向我仟悔。”
梅影道:“我猜老前辈肯定宽恕了他!”
林可卿道:“梅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你猜对了,我是宽恕了他,但他却不宽恕敌人,他又走了。”
梅影道:“他又到哪里去了?”
林可卿道:“他只告诉我去会昔年一位故友,此去多则十日,少则三天,即可回来。”
梅影道:“回来了没有?”
林可卿道:“回来了,如约而归,但却已身负重伤,寒毒攻心而死,连洞门口都没有进得来,临断气前就只喊了我一声,等我赶出去时,已然回天乏术了。
当时,我本当以身殉节,岂奈,大仇未报,抚孤未成,我只有提起勇气活下去……唉,十几年了,无情的岁月,消磨尽我那雄心壮志……”“可怜的娘蔼—”薛琴突然又尖叫了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云霄听了这一篇血泪往事,由不得肃然起敬,道:“老前辈的茹苦含辛令人崇仰,有心人当共掬一泪。”
林可卿一边抚摸着依偎在怀中痛哭不休的女儿,一面轻声叹道:“云相公,你不用捧我了。”
说着又缓缓低下头去,拍了拍薛琴的肩头,柔声道:“琴儿!
坚强点,不要哭,娘在这十几年中,从未落过泪,就是你爹在世,我也没见他落过泪,风尘三侠的女儿,自然该坚强不屈才对。”
薛琴闻言,真的止住了哭声,抬手拂拭了一下泪痕,呆呆地望着那林可卿。
云霄道:“老前辈方才说有两个心愿,不知云霄能否胜任,何不说出来参酌一下。”
林可卿道:“你一定可以胜任,第一,我托你好好照顾我这孩子……她不懂事,最好能让她认祖归宗。”
云霄道:“这一件事老前辈可以放心,如不见弃,我可以就在老前辈面前,同她结成异姓兄妹。”
他说着竟然真的跪了下去,又道:“琴妹妹认祖归宗这事,我当全力以赴,如果薛家坚持不允,云门世家也不敢亏待于她。”
林可卿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云相公肝胆照人,老身是信得过的……琴儿!还不快过去拜见义兄。”
薛琴羞答答地只好站起身来,走前了两步,拜见云霄,随之二人跪拜在地,两人又同时朝着林可卿磕了一个头。
林可卿直身还礼,哪知方一移动,“当啷!”一阵锁链声响。 第十四回-------
云霄闻声心中一动,蓦地站起来,面向着梅影道:“我的剑呢?”
梅影见他这样紧张,不屑地撇了撤嘴,冷笑道:“好个云门世家大公子,就这样小家子气,你们不是在行礼吗?等行礼完了,再要剑不迟,谁会抢了你的剑!”
云霄也不和她辩白,又大声问了一句:“剑在哪里!?”
他这又大声地一问,梅姑娘气得泪珠儿几乎淌了出来,没好气地道:“呶!不就在你身后地上吗?有什么希罕的,也犯得着这样气势凌人!”
林可卿母女,眼见云霄这种举动,心中也自纳罕,暗忖:“以一个云门世家的子弟,癫仙凌浑的传人,怎么缺少了豪气,却这样的重剑不重人,大事托得了他吗?……”于是,三人都凝神看着云霄,但在神色上,已失去方才那欢愉的气氛。
就见云霄弯腰拿起神剑,但并没有系在腰上,竟然拍剑出鞘,掷鞘在地,仗剑走上石台来。
薛琴见状可就急了,以为云霄要对她母亲不利,倏地横身拦住,娇叱道:“你要干什么?”
她这一声喝问,云霄才意会到室中气氛有些不对,扫视了三人一眼,不禁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敢是以为我要行刺……哈哈……哈哈……”接着他又狂笑起来,并且笑得前仰后合,狂态毕露。
这一来,闹得那梅影和薛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林可卿星日连眨之下,突有所悟,忙道:“云相公敢莫是要为我断此锁链。”
云霄笑声稍歇,答道:“想老前辈为此一根锁链,困在这里十数年,其中凄苦,自非常人所能忍受,晚辈打算一剑断之,为老前辈解除桎梏。”
他这么一说,梅影和薛琴两人方知究竟,互视了一眼,腼腆地笑了笑,垂头退后。
林可卿笑道:“孩子,你这番好意,老身心领了。”
云霄道:“老前辈莫非不愿断去此链吗?”
林可卿叹了口气,道:“此链锁了我十七年,也消磨掉我无限年华,受尽了痛苦凄凉,哪有不愿摆脱之理,只是……”云霄道:“莫非老前辈当年曾对那些贼人,有什么诺言,规定此链的断去时间不成?”
林可卿摇了摇头,道:“你可知此链是何物铸成?”
云霄道:“就算是百炼金钢,也必有克制之物。”
林可卿道:“此链乃海底磁铁所铸,金属物品近之立被所吸,就是神物利器,也断不了它,除非能得到西域太阳谷中的三阳钢,或练有‘三阳神功’的人,以三阳真气炙之使熔,方能解得。”
云霄闻言,豪气顿挫,松手当啷,神剑堕落地上,缓缓地道:“当今之世,不知什么人练成了三阳神功。”
林可卿道:“数今日武林人物,已练成‘三阳神功’的,只庐山雪屏峰后,峰门观的主持赤阳子……”云霄不等对方话完,已抢着道:“那我立刻登程庐山去请他来。”
林可卿忍不住咯咯笑道:“那赤阳子已退出江湖二十年了,岂是随便可以请出来的?”
云霄道:“只要心诚,我想他总会一发慈悲心的吧!”
他这句话说得诚发于衷,林可卿不禁十分感动,叹了口气道:“傻孩子,就凭你这片侠肝义胆,老身已感激不尽,就是去,也得从长计议,何必又急在一时,你且坐下,我还有话呢。”
云霄只好压下胸中激动的情绪,退后数步,又坐在那石砖之上。薛琴却走前数步,从地上捡起云霄那太阿神剑,在手中枯了一下,笑道:“云哥哥,你的剑好长啊?”
云霄道:“比一般剑要长出一尺八寸……”薛琴道:“那你用着顺手吗?”
云霄笑道:“初用时,是有点别扭,常用了也就习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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