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看到的人,披头散发,衣着破烂。有的手中拿着剑,有有手中拿着用人和兽的骷髅制造的武器。
夜色昏暗,他只能看清距离较近的一些人,裸露的皮肤上纹着各种骷髅图案,有的纹在胳膊上,有的纹在腿上,有的纹在前胸后背上,有的甚至纹在脸上。
耳朵上都挂着用骷髅制作的饰物。
骷髅图案和骷髅饰物,是鬼族的标识,任何一个鬼族中人,身上的某一个地方,都会纹着骷髅图案。
在彼岸看来,这是一群不太正常的人。
至少,不像他们一样正常。
很原始,也很野蛮。
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来干什么?
更令彼岸觉得奇怪的是,他突然发现,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朝着他走来。
没错,所有人都朝着他围拢过来。
月光阴暗,火光点点,如阴曹地府般的墨落城,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群如同鬼魂的人,彼岸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鬼谷,鬼族的传说。
五行域有一个叫鬼谷的地方,生活着一个鬼族。他们拥有邪恶的力量,能够收集死者身上离散出来的阴魂和阳魄,修炼魂魄丹,从而提升自身的战力。
彼岸一直认为这只是个传说,因为没有人见过他们,没想到竟然今天遇到了。
若是传说成真,他们一定是来收集三万白金大军亡灵魂魄的。
彼岸想到了逃跑,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四处都是鬼族,看上去有数千人之多,已经对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彼岸也不太敢跑,因为他逃跑的方向一定会是青木大军的宿营地,若是把这群鬼族之人引到那里,经历了血剑列阵和夺命山谷苦战的疲惫之师,将会又一次面临巨大的危险。
甚至是全军覆灭的危险。
彼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阻止不了,他唯一能做的,是不把鬼族引到大军的宿营地。
因为他毫无战力。
身为剑字诀玄境北风大将军的儿子,毫无战力之说似乎令人不可相信。
但事实确是如此。
彼岸从小跟着父亲研读兵法,却一直没有学会父亲的剑字诀。
不是不想学,也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天生就不适合。
人体有四脉,灵脉、气脉、任脉、督脉。任脉、督脉畅通之人可习武,这样的人,五行域百可挑一。气脉畅通可修气,修五字诀,这样的人,万里挑一。灵脉畅通,可修灵,一千年余年前,五行域灵气骤减,五行中人灵脉封闭,无人可以修灵。
彼岸灵脉、任脉、督脉、气脉皆处于封闭状态,即习不了武,修不了气,修不了五字诀,更谈不上修灵。
任督二脉封闭之人,就算一生习武,最终也只能是个低级武夫,空有一身笨力,学几招把式,终究成不了高手;气脉不通之人,穷尽一生,也绝难突破盈境。
四脉皆不通之人,并不在少数,在五行域很正常。但是身为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四脉皆不通,似乎就有些不正常。
北风大将军曾经想尽一切办法,企图帮助彼岸打通气脉、任脉、督脉,但一切努力,最终徒劳无功。
彼岸的四脉始终处于最混沌的封闭状态。
所谓混沌,便是不可知,如同旷野戈壁,处处无路,又处处都是路,四通八达,诸脉皆通。又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山间小路,处处皆断,无一处畅通。
北风大将军感到很奇怪,却也很无奈。
所以虽然经历了数年的修炼,彼岸的剑字诀,一直毫无进展。
后来,彼岸干脆不习武,也不修气,不修五字诀,而是一门心思练习画画,学习兵法。
成不了大将军,他还可以当一名画师,一名兵法师。
也正是因为如此,彼岸的战力极为羸弱,虽然称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连一名普通的步兵,都打不过。
如今面对鬼族之人,彼岸跑不掉,也打不过,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着他们过来。
横竖一条命,要拿,就拿走好了。
身为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彼岸体内流淌着的,是沙场点兵的一腔铁血。他虽然不是士兵,却有着士兵的慷慨赴死之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父亲来到战场。
见过的死亡太多了,本身就不再害怕死亡。
只不过彼岸仍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拒绝司徒将军的建议,要是能带些士兵一起来就好了。
可是就算把所有的士兵都带来,就一定能战胜这数千鬼族之人吗?
如此一想,心中便又释然,还有些庆幸,自己幸亏没有带士兵过来。
若是这些鬼族之人大开杀戒,岂不是又会有许多士兵,陪着自己枉死?
彼岸再不多想,冷冷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鬼族中人。
十米的距离,鬼族中人停下了,齐齐地聚拢过来。
这样的距离,对于一名五字诀高手来说,杀人可在眨眼之间,甚至比眨个眼睛还要快。
可能眨眼之前,人还活着,当眨眼时,便再也睁不开了。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近万鬼族中人齐齐地跪在了彼岸面前,手掌相合,高高举起。
纵然夜色很暗,彼岸也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无比的虔诚,像是在祭祀,又像是在朝拜天地。
突发其来的变故,让彼岸如丈二和尚摸不头脑。
彼岸原以为鬼族中人一定会杀了自己,满脑袋猜想着的,都是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悲惨死法。
没想到,眼前却跪倒了一片。
难不成,鬼族在杀一个人之前,还要给他跪上一次吗?
这么一想,彼岸的心便又吊了起来。
他听父亲说过,一些野蛮愚昧的族类经常用活人祭祀天地,祭祀之前,将活人捆于高高地木桩之上,然后行跪拜之礼。
一想到这,彼岸的心跳急剧加快,全身一片冰凉。
纵然他不怕死,但当死亡真的来临之时,仍然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你们,你们是想杀了我?”彼岸大声问了一句。就算是死,他也得问个清楚,他与鬼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杀他?“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
若是能说服他们不杀自己,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最终逃脱不掉一死,在死之前,他也得努力一把。
传说中,鬼族之人灵智未开,比起五大部落,要愚钝许多。彼岸心里有一丝丝的希望,也许,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助自己脱离死地。
一个首领模样,脖子上挂着一长串骷髅珠的中年人虔诚地看着彼岸,说:“鬼婆说,彼岸花,是鬼族的生命之花,彼岸花进入谁的体内,谁就是彼岸花体,就是上天赐予鬼族的王。”
彼岸愣了一下,想起了刚才化作红色雾气进入自己体内那一朵红色彼岸花。
“彼岸花体?什么是彼岸花体?”彼岸不由地问道。
“鬼婆说,彼岸花体是与天地相通之人,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中年人的语气依然虔诚无比。
“鬼婆是谁?她怎么知道彼岸花体?”彼岸又问道。
“鬼婆是鬼族的圣婆,她说一直在等一个拥有彼岸花体的人。你是彼岸花的主人,就是鬼族的主人,是鬼族的王。”中年人大声说。
彼岸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彼岸花的主人,又成了鬼族的主人?
彼岸有些莫名其妙之感,但他同时又想到,尸堆旁边的一朵彼岸花进入自己的体内,这似乎的确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莫不是真的如他所说,自己是彼岸花体?是与天地相通之人?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可是他却是如此的普通,一个三脉不通,连五字诀都修习不了,只会读些兵书,画几副画的人,怎么可能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不可能。彼岸在心里进行了无数个肯定与否定,最后做出一个结论,自己绝不可能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是鬼族之人搞错了。
“不可能。”彼岸大声说,“我诸脉不通,连五字诀都修习不了,绝不会是彼岸花体,也绝不会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不会错,鬼婆说,能够吸引彼岸花进入自己体内的人,一万年才会出现一个,我们方才看见一朵彼岸花进入了王的体内,王一定就是彼岸花体。王现在诸脉不通,并不代表以后诸脉不通,鬼族相信,王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中年人无比认真地说。
“好吧!好吧!”彼岸不想跟他争论下去,是不是彼岸花体,对于他,一个诸脉不通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他现在得赶紧想办法脱身,离开这群看上去极为可怕之人。
“我听说,鬼族之人总是会在一场战争之后,前去收集死者的魂魄,此话当真?”彼岸问道。他想尽快离开,可是好奇之心,又让他渴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鬼族的事情,来印证他听到的传说。
“是的。”中年人已经认定了彼岸就是他们的主人,所以任何事情都不会隐瞒。
“好吧!既然你当我是你的王,我要是想离开,你不会阻拦我吧?”彼岸试探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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