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能收

    得知真相的安初然，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她和穆夜寒，究竟谁更惨了。
    “我当初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要是知道，别说是国外的生意了，就算是整个家产也都会拱手让人。”
    “只可惜，当我坐上飞机火急火燎赶回来时，等待着的就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
    话说到这里，穆老爷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两只眼里开始有隐隐的泪花闪动。
    他现在已经年过花甲，之所以瞧着还精神抖擞，完全是因为多年做生意产生的凌厉气质而支撑着。
    除去一个外人对于穆老爷子的成功商人滤镜，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
    “其实这件事情你也不必过多指责，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要怪就怪那些人眼红心黑，做事情不择手段，我相信就算是穆夜寒父母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怪罪于您的。”
    安初然低下声音来，轻轻地安慰着穆老爷子。
    她这小便是在经商家庭长大，从来不觉得做生意的厮杀有任何违背道理。
    商场宛如战场，若是讲情面的话，那是赚不到钱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穆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安初然。
    “嗯。既然他们有心想要害人，那都是无法避免的。”
    安初然重重地点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老爷子心中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原本不过只是倾听，可得到认可之后，穆老爷子竟然又多说了些话。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勇气再走向那个地方。”
    “那一伙歹徒竟然将他们一家三口绑到了就近的郊区，那里破旧不堪，原本就是即将待拆迁的荒地。后来我将那处地给买了下来，但是只是永久的保留，从来都没再去看过。”
    穆老爷子低垂着头，对于安初然的戒备也算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其实，当年得到消息后，我立刻放弃国外的生意，不惜一切代价要赶回国内。”
    “就连之前准备好的赎金都已经让人送到了，可谁知道他们竟然毁约撕票，现在想起来这些人完全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我那个时候太轻敌了。”
    他声音嘶哑而又低沉，其中蕴含着绵绵的痛苦之意。
    这一切都是在之前，从来没有向外人表现出来的。
    对于穆夜寒这个亲孙子，穆老爷子向来只有和他冷面相对的时候。
    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安初然坐在车上，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竟然和穆老爷子端坐于大厅，听着对方谈心。
    这在此之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人生果真是奇妙无比。
    “您不必太自责了，这一切都是必然会发生的，您做的已经够多了。”
    安初然再次出声安抚，觉得这个老人有几分可怜和悲哀。
    只怕是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对穆夜寒讲解过。
    听到她说后，穆老爷子竟然伸手痛苦打着自己的头。
    “不，我做的远远不够！”
    “当时我就应该将整个家产给他们，可那时一想到公司里和我打拼多年的企业员工，我确实是有几分犹豫。”
    “光是穆氏集团就养活了成千上万个家庭，只要经历过下岗潮的人都知道，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倒塌，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到底是因为身上的责任，老爷子心存犹豫。
    可这对于一个大企业的领导人来说，完全是因为肩上的责任。
    “其实如果把我换成是您的话，我也会有犹豫。”
    “您不是也说了吗？将赎金都交到他们手上了，而他们却毅然决然的撕票，这一切本来就是早有预谋的。”
    处在局外的安初然淡定而沉稳，一点一点的将他从痛苦的情绪里剥离出来。
    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无法避免，老爷子就算再自责也不会改变什么。
    “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人肯听我说这些话了。谢谢你今天陪我，我现在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穆老爷子坐直身子，神情慢慢又恢复了过来。
    “或许当初老城郊区的那块荒地，现在也应该有所处置，而不是一直像块伤疤留在那里。”
    他坦言道，又苦笑着摇摇头。
    闻言，安初然突然觉得脑中有些刺痛。
    老城区和荒地这些词语连接在一起，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瞬间捕捉。
    除了刺痛外，还有那些碎片的画面正在快速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