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铅华而人贵为人

    风乔村外的村民们稀稀拉拉的散去了，老村长也是摇了摇头，朝着自家的屋子挪了回去，边走边想着是不是要请县老爷出面，摸摸这个刘公子的底细？如果真是个大人物的话，自己还真不好太得罪，以后也好知道这交往之间的分寸。
    刘涛进了屋子，就吩咐着文芷和高平“你们俩去给他们上药，今晚就和你们一个屋子，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是，少爷”两人刚领命要去拿药，身后的幺妹和乔明就跪在了地上。
    “多谢……救命之恩”他们不知道那奴籍到底是什么说法，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刘涛。他们自己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卖身做奴隶的，只是，这奴籍和眼前年轻人的态度，让乔明和幺妹有些发憷。
    “额…”刘涛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两个人心里的小九九“哈哈，你们是在意这个？”说着取出了两张奴籍。
    跪着的两人抬头看了看，然后对望了一眼。
    刘涛笑哈哈的看着他们“刚才还那么勇敢的，现在怎么就蔫了嘛，婉儿，去取烛火”
    “是，少爷”文芷转身去桌上取了一支蜡烛过来，捧在刘涛面前。
    “你们两个真是笨啊，这奴籍当然是假的拉，不然今晚怎么救你们？”说着，刘涛就把两张纸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看着纸片烧成了灰，两人反应了过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哈哈哈，起来吧，看你们这狼狈样子，赶紧随小婉去洗洗，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细聊”
    “是，一切都听恩公的安排”
    小婉和高平带着这两人朝着侧宅去了。
    第二天清早，小婉和雨诗两个人已经在厨房开始做早点了，闷热的天气让她俩的额头都布满了汗珠。“小婉昨晚没有睡好吗”雨诗看着她的黑眼圈，不解的问着。
    “是啊，昨晚幺妹那丫头，估计是还没从被救的兴奋里清醒，不停的翻身，弄的我也很精神，一晚上没睡好”
    “咯咯咯…”曲雨诗轻笑着，手上不停，熟练的挑着蛋花。
    一个脑袋从厨房门口伸进来，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两位姐姐起这么早啊”幺妹腼腆的看着两人。
    “你昨晚睡的好吗”雨诗轻笑着问道。
    “还好呢”幺妹低着头，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哦，让我来做早饭吧，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我做的，你们歇歇吧”
    “不用啦，你看都快好了呢”雨诗很是亲切，熟练的把蛋花倒入油锅。
    香喷喷的早饭放上了桌子，小婉进了刘涛的屋子去叫少爷起床了。
    众人在桌前坐着，有说有笑的吃着早点，刘涛示意幺妹和乔明不要拘束“你们别那么客气，昨晚救你们那是路见不平而已”
    “恩公再造之恩，我俩难以为敬啊”
    “瞧你那文绉绉的样子，读过书？”
    “是的，恩公。小子以前家中还算富裕，双亲还健在时为小子寻了先生，给小子开蒙。”
    “不错，心中有学识，胸中有胆气，最难得的是行事有骨气。怎么样，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刘涛吃了一口米饼，饶有兴趣的问着。
    “小子原本想着带着幺妹先离开风乔村，以后另做打算”
    “那就是还没有去处？”刘涛笑着。
    乔明有些不好意思，但当着一圈救了自己的人又不好说瞎话，只能点了点头。
    刘涛的笑意更浓了“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嗯？”这回幺妹都闪着明亮的眼镜看着刘涛。
    “有兴趣的话，一会你们俩跟着阿青去孟县”
    “啊，多谢恩公收留”乔明和幺妹都站起来要行礼，被刘涛制止“行了，以后好好做事比什么都管用，吃饭吃饭”
    ……
    天是一天比一天的热，日子也是波澜不惊的过着，偶尔刘涛心血来潮带着曲雨诗和文芷出门转转，或者跑去孟县视察一下阿青的工作进度，似乎没有什么大事能让他上心的。
    屋子里照例都是文芷做着家务，曲雨诗争抢不过她也只能在她身后帮她一起打打下手，一来二去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也开始熟悉了起来。
    雨诗总是羡慕文芷从小就跟着少爷，能陪着他一起长大；而文芷呢，总是羡慕这样的大家小姐经历了那么多的悲苦以后显得端庄和沉稳。
    这一天，照例用完了晚膳，她们家少爷因为白天和高平练了一天的武功，累的倒头就睡。两个姑娘家吃完了饭也没什么事情，况且天也热的难受，就坐在了后院的通风口说着话。
    “少爷这是真的累了呢”文芷轻笑着，眼里充满了亮闪闪的东西。
    曲雨诗看她那痴迷的样子，掩嘴儿笑“文芷姑娘，一说起你家少爷，这眼睛里可都是星星呢”
    “咯咯咯咯…那是当然的啊，只是曲姐姐你是没见过少爷以前的样子呢”文芷也不嫌热，勾着曲雨诗的胳膊，笑嘻嘻的。
    “以前的样子？难道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吗”雨诗有一些惊讶。
    “是啊，以前老爷和夫人在的时候，少爷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文芷目光望着远方的漆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老爷军务繁忙都不在府里，很久才回来一次，少爷是夫人唯一的孩子，夫人宠他的紧，只要是少爷开口的，夫人基本都满足他呢”文芷叹了口气“只是那个时候啊，少爷总是和城里的几个二世祖混在一起，动不动的就出门闯祸，每次夫人都想罚他，可又舍不得，骂几句就了事了的。”
    “那…那公子他岂不是纨绔子弟？可我看着不像啊”曲雨诗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似是在回忆和他相识以后的样子。
    “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呢”文芷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发丝“以前在少爷面前出一点差错，少爷就会打我的，可我从小就被卖进府里培养成少爷的贴身丫头，要是被少爷嫌弃我就只能去讨饭啊。”
    文芷的声音低沉着，她很不喜欢回忆少爷欺负她的日子。
    “有一次少爷和几个二世祖一起去逛青楼，碰到一个乞讨的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的，他们一下子就被人家的样貌给迷住了，虽然是乞讨着，可那皮囊却是好的。少爷就要我去绑了那女孩子送到他们的房间…我…我心生恻隐，偷偷把她给赶走了…后来…”她说着突然就哽咽了，曲雨诗赶紧抱抱她示意她别说了，别去想不开心的事了可文芷还是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还叫苏婉，少爷在房间和几个少爷们喝着花酒，然后一次次的叫着小婉，要我给他们把人送进去，我知道闯祸了，就是不敢进去。后来少爷开门，看到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做了什么，二话不说就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拉进了屋子……”文芷的眼泪落了下来“我让少爷在一群少爷们面前丢了人，其实也是活该的，可那次啊，少爷把我往死里打，打的…打的我浑身是血…最后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起得来…”
    曲雨诗抱着文芷，愣愣的才知道，这刘涛曾经竟然是这种人。
    “但因为我是阿青姐带出来的，她求了夫人，还替我向少爷保证，以后一定会听话，夫人这才同意我继续留在少爷身边”
    “那后来呢，刘…公子他…怎么…”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少爷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一次，她开心的笑了“我以前啊因为本就是个婢女，服侍少爷是本分。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少爷不再去那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了，不动声色的就和那些个公子哥保持了距离，现在想想，也许是我一直待在了少爷身边所以也没觉察出哪里不对吧”
    看着文芷带着泪痕的笑容，曲雨诗不知道这姑娘此时是高兴还是伤心。
    “你知道吗，自从我发现少爷不同了以后，我就感觉他待我的方式也不同了。以前我做错一点事情，被少爷打骂两句是常事。可后来，我做错事情，少爷就和我开玩笑，把我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少女微眯着眼睛，继续道“再后来，不知道少爷又迷上了什么事情，自己买了庄子，还救了不少凄惨的奴隶，把他们买下以后找人去教他们各种东西，武功，还给他们做考核。咯咯咯咯…”又忍不住的笑起来了，文芷似乎又想到了南庄里的快乐生活了吧。
    “可惜，后来得到消息说涡著人要打过来了，夫人命阿青姐和我保护着少爷跑。可惜，少爷只是提前打发了那群人先走，他不愿意和夫人分开……”
    “啊？……他…没跑？”
    “是啊，所以我说少爷变了啊。以前少爷欺软怕硬，耀武扬威，可这次为了不离开夫人和老爷，少爷可是费尽了心思，最后还想救他们，可惜，这种环境下少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送死。”
    “他……”
    “最后还是阿青姐把他打晕了我们才从混乱中逃出城的。”
    “将军和将军夫人…殉国…他一定很伤心吧？”曲雨诗暗暗的叹了一声。
    “应该是的吧，只是少爷一直到现在，大半年了，我都没见少爷对这件事请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曲雨诗就这么让文芷靠着她，两人说这话。自己也在回忆着与这个公子哥的一点一滴。好像是真的没有那纨绔的气息了，大概只是残留了一些小小的轻浮吧。
    “好啦，都大半夜啦，赶紧去睡啦，明天还要早起呢，少爷想吃糯米粥，我还要起床烧水呢”文芷摇了摇曲雨诗，笑着把她拉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