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铅华而人贵为人

    这些天，刘涛虽说是王府的上宾，但是事实上，他几乎是被软禁在了王府。虽有下人奴隶为他提供起居饮食，但没有人敢放他离开自己的院子。偶尔柳子辰会来了解下情况，安抚他的情绪。按照这位王府管家的话来说，自己是王爷的奇兵，不能让外界了解他的行踪，保持隐秘也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这个柳子辰，真是把少爷当成了傻子”文芷恨恨的吐了吐舌头，为刘涛捏着肩膀的小手也不住的加大着力道。
    “唉唉~~小婉，你说归说，别把我当出气筒啊”刘涛龇牙咧嘴的表演着，逗得一旁的阿青捂住了嘴在那里轻笑。
    “什么嘛少爷，我按摩的手法可是一流的，哪有那么大力气，哼~”文芷嘟着嘴，心里却是暖暖的。一路从西到北，将近一年的逃亡和陪伴，她感觉自己和少爷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了，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少爷了，偶尔还敢和少爷撒娇…原本只是畏于主人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少爷，现如今她觉得自己愿意为少爷做任何事。哪怕…少爷现在就…要了她…想着，自己的就不由的低下了头，放慢了手上按摩的速度。
    “咦？小婉，你这是偷懒啊，快点啊，刚才那个速度正好…”刘涛催促着，明显感受到了背上那手掌的细微变化。
    “好啦，少爷你别老是动啊，我会找不到穴位的啊……”
    阿青看着两个人的嬉闹，很是欢快，原本困扰自己心中的忧虑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可是，现在身处这样的环境，很难对自身的安全有保障。如果代王心有恶念，那少爷岂不是深陷危险之中？看着少爷无忧无虑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提醒少爷，或许还是应该随遇而安？眉头有些皱起，她陷入了沉思。
    “哎呀，我说阿青，你能不能别老是板着一张脸啊，会长皱纹的”刘涛趴在软塌上，看着阿青的满脸思虑，忍不住唤了她一句。
    “是，少爷……”被少爷一句话拉出思绪的阿青，有一些犹豫，是不是要提醒少爷现在的处境？“是福不是祸。阿青，别多想啦”刘涛笑嘻嘻的安慰着。
    “啊？少爷你……”她没有想到少爷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少爷以前是不会那么…敏锐的…
    “一路上你就是这样，为了我的安全担惊受怕，现在被王府‘请了来’，你肯定又睡不着觉了呗”刘涛吐槽着阿青的情绪，“你想呗，人家堂堂王爷，一不缺钱二不缺权的，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我这种小人物找来啊？”
    “这…奴婢不知……”阿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她不知道少爷这问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既然不缺这些东西，那就是王爷也有烦恼的东西啊，你觉得能让王爷烦恼的东西是什么啊？”刘涛继续引导着阿青，可这样的引导，把为他按摩的文芷给听的愣住了，她似乎发现少爷的思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王爷烦恼的……？”阿青努力思考着，“是北行关的安全？”，阿青很不确定的回答着。
    “嗯，也算是，但你看这么多年的发展，北行关外的刹帝人早已经被源源不断的金钱和物资给腐化了，这北境之地何时出现过大的摩擦？只是偶尔装装样子，打一个表演形式的仗而已。”
    “那…那是……？”阿青站起身，在屋子里踱起了步。
    “既然外部不是原因，那自然是内部咯”刘涛无奈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内部？”
    “是啊，你想想这位殿下可是先皇封的。地处北境，手握兵权，政权，但依然处于天子的管辖。那天子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藩王的权力过大啊。”刘涛侃侃而谈，直把文芷都听的一愣一愣的了。
    “这么些年，京城的那位肯定是想着法的要给这代王殿下找点麻烦，逐步的削减他手上过重的力量啊。可是又不能那么的明目张胆啊。毕竟那是先皇的册封，也是自己的亲兄弟，皇上不得顾忌一下天下的民意？”
    两个丫头不住的点头，听得几乎出神了。
    “这一年的时间，西边城池丢失，军队完败。整个国家的矛盾和仕子的矛头都指向了京城的那位。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就我们一路过来听到的和看到的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啊”
    “我们一路过来？没有啊……”文芷犹豫着，回想着一路过来的点滴，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们啊，太关注表面的东西了。”刘涛撇撇嘴，“你们想啊，逃难的人心生恶念，而不是热血投国，为什么？因为上位者没有把控好思想的底线；皇榜看似找到了边关失利的替罪羊，可那只是官样文字而已，但是老百姓和大部分的官员都不买账啊，最后京里的那位还出了个昏招，到处抓人，这抓的可就不是那些个人啊，那抓掉的可都是民心！你看，到最后，整个国家的风气也就变了，因为有正义感的人说真话的人会被抓，那么反过来，恶人和不讲理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这是相对的啊，你们看看风乔村发生的事情：为了钱逼婚女儿的；调戏妇女还理直气壮的；没有底线乱判案的…这些东西从表面上看都是一个个单独的事件，而深层次的，那就是风国整个的伦理道德，民风认知被上位者带偏了！再这么发展下去，别说是涡著人再打来，就算没有外部的兵事，这内部的问题就足以毁了这个国家。”
    “那…那这和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啊”文芷忍不住问着。
    “笨蛋…”刘涛笑骂了一句，缓缓道来“你以为能当天子的都是傻子？这些东西京城那位不知道？可是现在没有什么机会把局面扳回来，那怎么办？只有找机会啊？”
    “少爷你是说…京城要把代王府…当作机会？！”阿青终于是听懂了一些，惊讶的看着少爷。
    “嗯。很有可能的”刘涛赞许的点了点头“皇上本就想动这藩王，奈何没有引子，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而现在内忧已经逼他不得不把矛头指向这里，以此来缓解内部的矛盾。况且，你以为代王经营封地这些年，手脚都是干净的吗？现在皇上正好可以一箭三雕的解决藩王，内部矛盾以及部分和代王搭上线的贪腐的贵族高官。一来解决藩王这样一个心头之患，二来好好操作，可以把自己的威望推向高潮，三来嘛，还可以把京城的官场重新洗牌，增强自己对于朝政的统治……”
    两个丫头听的已经几乎张大了嘴巴，从来没有想到自家少爷这不修边幅的身体里还隐藏了这么缜密的思维。文芷的眼眸中更是闪亮闪亮的看着自家的少爷，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崇拜。
    “所以说啊，代王想要自保，就必须让京里的那位深陷困扰，腾不出手来对付他。那现在朝廷中有这个分量的，能够让皇上忌惮的，还要对皇上有些意见的，满足这三点的人，你们说会是谁呢？”他坏坏的笑着，看着两个丫头，很是得意的样子。
    “少爷你是说…老太爷？！”阿青和文芷相互对望了一眼，惊慌的几乎喊了出来。
    “哎，总算是脑子开窍了，不枉我费了那么多的口水说那么多的话”刘涛满意的点了点头。
    “啊！”文芷尖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了嘴“少爷，那…那按照你的说法，这代王岂不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是……就是……”
    “这就到点子上了，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把这么多东西串起来，就算不知道答案你也能猜出来啊”、
    “那…那代王他…会怎么处置我们啊”文芷开始担心了起来。轻推了少爷几下，愈发的焦急。
    “这大概的你都猜出来了，下面不就简单了？用我的身份，记住啊，是罪臣之子的身份，去挑拨皇上和外公的关系啊，这不就很简单了嘛。”刘涛轻轻敲了敲文芷的脑袋“刚说你聪明了，怎么一会儿就笨回去了呢？”
    “少爷的意思是，我们不会有危险？因为我们是代王手上一张很重要的牌？”阿青仔细思索后，试探着问道。
    “嗯，就是这么个理。只要还没有回到京城，咱们就都是安全的，所以啊，你俩个，别整天愁眉苦脸的，瞎担心个什么劲。”刘涛重新翻过身，示意文芷继续给他按摩。
    “少爷，那…那要是代王要把我们送回京城呢，怎么办？少爷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没有”刘涛白了她一眼，“你当少爷我是神仙啊，点石成金，心想事成？接下来的事情听天由命呗。快点给我按摩啦，你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小婉加油，啊哈哈哈哈……”
    魏什坐在了屋子里，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倒酒。章菲渺解除了他的指挥权，仅仅让他待在屋里，也不让他回京城。他知道，她是防着他了，防着他回京以后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说道谋略和心狠，他是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在原先的城主府能生存下来，果然不是一般的人啊。可是，自己在她心里真的是这么的不堪吗。
    都说酒解千愁，人生皆空。可自己这酒喝的，是这么的苦涩。一路走来，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努力，从一个奴隶走到现在，有运气，也有奋斗。可是，人实在是太复杂了，原本只是为了生存和食物，到如今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了。手下的兄弟也开始慢慢的变成了追逐美人，银子和高高在上的权力的人……将近一年的时间，少爷没有一丝的消息。刚开始还好，大家还都保持着原来的信念，渐渐的，有人开始不满于要听命在两个女人的手下；渐渐的，大家的气性越来越高，很多人都相信少爷早已经没了，要自己和她们划清界限自立门户。为了她，他努力的维持着平衡。可是……这些努力，她都看不见，听不着。她的心里，永远只有少爷，哪怕他失踪这么久，她还是不死心！
    “啪！”的一声，魏什用力的将手中的酒杯砸出去，杯子碎开的玻璃渣四散开来，杯中的酒水也溅湿了地面。
    心中很是不甘，不忿以及委屈。难道自己的爱一文不值？还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下人，比不得少爷的高贵身份？或者是，自己原本就配不上她这样的城主府小姐？哪怕她只是一个女nu生的jian种？
    魏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该死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着魔了吗？！
    夜已深，人已醉，心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