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凉江湖老

    礼堂里乱糟糟的，有些晚到刚进门的员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往这边涌了过来，整个秩序再度有点乱，李主任气喘吁吁的喊着人，只是事前并没有安排专门的防卫人员，因此这种喊人很有点应付的样子，不但是被喊者，喊人者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罗院长本就很恼火，现在脸色阴沉的要滴下水来，他紧紧咬着嘴唇一语不发，要不是有上级领导在场，估计他都能当场免了李主任。甚至他都在想，肖丽会不会就是他故意放进来捣乱的！今天本来是罗院长的好日子，可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变故。设计院有史以来，即便是在那种打砸抢的年代，也很少发生当众蓄意针对孕妇的行为。会场越来越没有秩序，吴处长和孙书记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摇摇头，会议组织者太不称职了。
    事情并没有结束，原本被绑起来的肖丽慢慢苏醒，忽然之间猛地站起来，又向人群中的杨晓梅扑来。她的嘴里发出一种啊啊的尖叫声音，分贝之大让人都想捂住耳朵，那表情就像一头被抢走了孩子的母狼一般，好几个在她旁边守护的男人，目瞪口呆，都没来得及挡住她。看她嘶喊着往前跑了五六步。
    不过现在她是得逞不了了，高副院长幽灵般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参加过越南战争的军人，对于肖丽的这种疯狂还是很有把握克制的，就看见他轻轻挥拳，肖丽嘴里声音戛然而止，就再度悄无声息的倒下，倒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更大的意外。
    “怎么回事！”一个清瘦的老者喝道，“为什么打她？”这声音带着几分威严。
    众人纷纷看过去，朱木阳一眼就认出这是邮电总局卢局长，原本他也是来参加这次职工大会的，刚才大家之所以等待，就是因为他还没到场，可谁想到卢局长一出现，就看到肖丽被二次打晕的场景。
    高副院长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有点张口结舌，刚想仔细解释，邵总却在旁边突然往前站了站：“卢局长，这是一个女员工。受刺激了，她刚才试图袭击我们怀孕的员工，而且把小朱都给打伤了。高院长这算见义勇为。”他特意强调了见义勇为这四个字，就好像刚才吴处长评价朱木阳，但他说的见义勇为音调上有点软，就好像凑出来这个词一般。另外不同的是，刚才朱木阳的确被抓了一个满脸花，大庭广众之下，肖丽对一个高危孕妇的攻击太过狠毒，即便打晕也真的无可厚非。可是这一次高副院长的出手就有点男人打女人，邵总的解释并不能让人释然。
    高副院长只得再解释：“卢局长，我担心她会伤害到我们员工。她刚才…….”
    卢局长依旧皱着眉头：“这么重要的会议难道没有保卫人员吗？一个副院长居然动手打人，这真是有失体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朱，你怎么了？”
    刚才朱木阳看出局面对高副院长不利，急忙手上用力，顿时刚才的伤口破裂了许多，本来就是满脸是血，现在看上去则更加狰狞，他有意往前站了站，让卢局长看到自己。杨晓梅则心有余悸，她往后退了几步，和吴处长几个人靠在一起。
    “卢局长。”朱木阳声音里带着委屈，“刚才那个女人想用脚踹杨主任的小腹部，杨主任前段时间一直在省立医院住院，医生说她很危险，我怕出大事，在旁边挡了一下，结果她就抓我，我，我…”他指指躺在地上的肖丽。
    礼堂外传来警笛的声音，三四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跑了过来，他们有点犹豫，不知道抓谁，李主任则如释重负迎上去：“花所长，你们可来了，就是刚才那个女疯子。”
    花所长低头看了一眼，他却是认识肖丽的，前段时间耿工和肖丽为了离婚财产分割等事情也闹过，后来耿工自杀后公安部门少不得要进行调查，他也为此找过肖丽，当时知道这个女人很有些跋扈，在设计院里也是很有些后台，不免有点犹豫。
    朱木阳脸上的血流了不少，而且是火辣辣的疼，本来要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但卢局长的到来一下子延误了时间，本来寇司机都已经出去开车，可朱木阳有点想看看事态发展。不过这个时候旁边的杨晓梅却哎呀哎呀叫了起来，她抱着自己小腹往地上蹲去，幸亏她站在孙书记和吴处长身边，见事情紧急，吴处长喊道：“快来人！快送医院！”
    朱木阳离他俩近，发现吴处长和杨晓梅手握在一起，而杨晓梅大拇指轻轻蠕动两下，就好像是在调戏吴处，他心念一动，明白杨晓梅这是装的。朱木阳也有样学样，晃动几下身子，无力的坐向地上，顿时这边乱了起来，有人喊道：“朱木阳流血过多，晕过去了！”
    下边就开始残局收拾的场景，继警车来到后不久，千佛山医院的救护车也开了过来，而且是两辆，众人七手八脚把杨晓梅和朱木阳送上救护车，杨晓梅上了第一辆，她喊了一声：“送我们一起去省立医院！不去千佛山！”跟随她上车的是办公室李主任，他的会场总指挥的位子已经被拿下，高副院长开始全盘指挥，他则被派遣去医院。朱木阳车上跳上来几位他的好朋友：孙晓均，韩*光明和郑诗华。他们刚才开始没发现什么事情，等到后来看到有事时才冲了过来，和护士一起跳上救护车。
    朱木阳上车后就被大夫紧急处理伤口，大夫很惊讶的发现，有一道伤口居然离颈动脉近在咫尺，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和人打架也不能下死手呀。”
    那些紧急疗伤药物都很疼，朱木阳咧嘴喊疼，大夫很不理解：“你们刚才是年终总结会吧？怎么开会还练习格斗术。刚才我看到警察都在，躺在地上一个人，送医院俩，这种年终总结可真够别致的。怪不得人家说知识分子多的地方，容易出古怪。”
    郑诗华怒道：“是有疯子发病。我们有什么办法。朱木阳，就是这个伤员的伤重不重？死不了吧？我舅舅是省立医院外科一把刀，需不需要他给动手术。”
    朱木阳大怒，死不死得了这也是问题吗？这种皮外伤我怎么可能会死？很显然那个救护车大夫也被郑诗华“彪”的无语了，沉默一两分钟才说：“也不能说死不了，不过概率并不高。只是这几道伤口太深，恐怕这段时间他都没脸见人了，而且即便伤口好了，那也有点破相。尤其是左脸颊这一道，四五毫米。我很少见到手能弄出这样的伤。我给他打了破伤风的针。在急诊观察一段时间就行。这好像不用麻烦外科一把刀。”
    韩*光明套近乎：“我是咱们千佛山医院原莉的男朋友，你们认识她吧？这是我好朋友，多照顾呀。”
    大夫看他一眼：“你是原莉男朋友？姓朱吗？听前段时间说他找了一个姓朱的男朋友。”车里顿时有点尴尬，朱木阳闭上了眼睛，韩*光明则是张口结舌，愣了一会儿刚要解释，郑诗华却快言快语：“他姓韩，那个姓朱的就是这个给破相的病人，人家原莉早就换人了。你们医院不知道罢了。”
    大夫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年龄并不大，不是那种稳重的老大夫，刚要开口说几句什么，车上报话机突然响了：“小袁，袁大夫，在你车上的病人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当时通讯不发达，大哥大更是在北方几乎看不到，相反这种报话机倒是效果不错，就是它没有什么保密性。小袁大夫抓起话机回应道：“没有生病危险。已进行伤口处理，需要急诊观察！”
    “刘副院长指示，如有危险，直接送外科病房处理；如无危险，送干部病房，床位已安排。用最好的药进行治疗。这位伤员是英雄！”
    “明白！明白！”小袁大夫看看朱木阳，作为一个大夫，自然知道他受伤的原因，可想不到被一个女人抓伤居然能算英雄，这有点不合情理。
    那几个人也有点惊讶，郑诗华说道：“朱木阳，你没和人打过架是吗？怎么会被她抓成这个样子呢？我给你说要给女人打架一定要掌握战略战术。抓住她头发往下使劲按，她就没有反抗之力了。你这个英雄当得真窝囊。”
    孙晓均有点气愤：“你就是女人好吧？男人和女人打架本来就不应该。”
    郑诗华自然不服气：“我说话和你什么关系？他刚才是性命相搏，管什么男女呀。”她忽然看到朱木阳肩膀上也往外渗血，忙对小袁医生说道：“肩膀的伤口你没处理吗？”
    朱木阳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被肖丽咬过，不由苦笑。小袁大夫也“啊”了一声：“看来不单是脸上，你身上也有伤呀？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