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凉江湖老

    想到当时的情景，朱木阳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上次高副院长战友配制的疤痕灵的确起到了效果，几米之外看都发现不了他脸上的伤痕，可是如果仔细观看，仍能发现若有若无的几道小沟，用手摸起来那更是太明显了。冉芳曾经半开玩笑地说，他距离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怪人，只差了肤色问题。
    “肖丽的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回耿工的老家一直没有回来吗？”朱木阳问道，他很喜欢那个夏天穿一身泡泡裙的小女孩，当时朱木阳来到济南后，肖丽和耿工二人拉着孩子的手，在傍晚的夕阳里散步，几乎被他当做羡慕的风景，但时过境迁，原来最容易打破的就是梦。
    “没回来，估计也回不来了。肖工神经了，对她是种解脱，要不然估计会被判刑。当时她做的太不对了。杨主任没招惹她，无故对人家孩子下毒手，这就是要遭报应的。”寇师傅知道朱木阳和杨晓梅关系很好，自然要站稳立场。
    朱木阳也不太想谈旧事，那种惊悚的经历并不好，当时肖丽出事后，设计院里的人都是幸灾乐祸，肖丽以前的故事更是被深挖，俨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反倒是春节回来探亲的朱大景非常愤慨，他见到朱木阳时就有点怒气冲冲：“木阳，你们是怎么把一个人逼疯的？”
    朱木阳摇头叹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其中的过节，尤其是他和肖丽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唯一就是在邮电学校礼堂里他看出来问题不对，早早站在了杨晓梅身旁，他想说自己没有迫害肖丽，可是想想后来自己也是受益者，也就有点不知所措：“大景哥，我什么时候逼疯了她呀？那件事情和我毫无关系好吧！”
    朱大景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她从前也是很坎坷。那个她老公更不是什么好鸟！”
    后来要不是有别人来找朱木阳，估计这兄弟俩就要为此反目，后来听人说朱大景去医院探望肖丽时，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这件事情朱木阳并不知道真假。
    “寇哥，人各有命！肖工也算是命不好吧。上次咱俩去高唐，还有原上草老师，他现在怎么样？他女儿和我朋友光明谈成了吗？”
    “算是谈成了吧。二人黏黏糊糊的，天天在院子里手挽手地走。不过小韩可要多张个心眼，原上草家里风水不好，他老婆看人都是虎视眈眈，要有个这样的丈母娘，够他受的。”寇师傅一直看不起原上草，觉得他唯唯诺诺不够男人。
    “哈哈，寇哥，脾气不好和风水有什么关系？我见过原老师他爱人，看人的时候白眼圈多，黑眼圈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朱木阳不解的问道。
    寇师傅喝了一口水，才说道：“兄弟，你来得晚不知道，设计院里有几处阴宅，老人都知道。上次分房子时，原上草分并不高，为什么能分到那个三楼的二室一厅，是因为分比他高的人都不要，那里曾经有过小媳妇儿在门框上上吊死了！说是什么产后抑郁症！”
    “啊！”朱木阳吓了一大跳：“真的吗？寇哥，我有点害怕呢？我以前住的单身宿舍会不会也是阴宅，孙晓均就不正常！”
    这次是寇师傅笑了起来：“你那间屋子我去过，不是阴宅。对了，那个孙，孙晓均听说最近搞出了点名堂，他研究的不知道啥玩意儿有了突破。前几天邵总还找他谈话呢。说是想成立一个专门的攻关小组，邵总亲自任组长.......”
    “数字电路和模拟电路的编码规则！”朱木阳对这个名词印象太深刻了，上次他和孙晓均打过一次电话，那家伙说话都神神经经，说是编码规则他已经有了眉目，可朱木阳对此并不太兴趣，哪里想到有这个好消息传来！
    “对！兄弟，你厉害呀！这些名字别人给我说了好几遍我都记不住。”寇师傅有点恭维的说道。
    “寇哥，我也是学通讯技术的呀，要不是后来无巧不巧进了人事处做了管理工作，说不定我也要参与这个项目呢。晓均这个项目厉害呀，别说国内，就是在国际上也处于领先地位。他在北邮时曾经跟着教授研究过。”
    “对！现在设计院好多人都说，他是剽窃他老师的思路，这哪里是一个本科生搞出来的？刚才我的话没说完，邵总找他想从横向科技项目的角度大力支持他，领导挂名的项目将来才好评奖呀。可是孙晓均死活不让，说是他的项目自己就能解决，来的人都是摘桃子的，而且就连计算机他都加密了，一点有关资料都不肯交给技术中心。这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听说院领导已经统一了意见，要调动他的工作，不让他在技术中心了。可能去大观园附近的通讯器材营销部吧！”
    这个消息显然让朱木阳有点吃惊，心里也在暗暗责怪孙晓均的不会做人，无缘无故招惹邵总可不是好事，虽然他在竞争一把手时没有如愿，但他依然是设计院数一数二的人物，孙晓均说的话太直接，其实科技人员相互摘桃子是很常见的现象，我们国家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过多停留在表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孙晓均谈谈，太有性格的人很吃亏。
    就这样二人边开车边聊，不到十点就到了县城。朱木阳反而有点踌躇，他不知道自己去那里好，昨晚和郭青打电话的时候，郭青说这几天晓华就在县医院那间单身宿舍，不过马上面临高考，她不希望晓华太紧张，因此并不让她继续读书，今天想带着晓华去剪剪头散散心，下午则去看看考场。自己则要安排一下寇师傅，看他是不是回济南。
    “寇哥，你放下我就回去吧，我明天坐大巴回济南。今天给我妹妹鼓鼓劲！”他试探着问道。
    “那可不行！兄弟！”寇师傅立马反对！“我这可是公事！要伺候好你这个领导！嘿嘿！”他半开玩笑的口吻，不过表态很坚决，一定要和朱木阳同来同走。
    “哥，高考期间可能县城不太好住下，也不知道宾馆满不满。从前我记得一到高考这几天，宾馆都满满登登的！”朱木阳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咱有四个轮子。晚上县城住不下我就开车去附近的城市。兄弟，你看我把你放在哪儿？车里可都是烟酒等东西。徐书记说这是带给你父母的。”寇师傅看出朱木阳有点不想让自己和他同行，常跟领导出差的司机很懂得这个大原则，因此就想放下东西然后自己找地方休息。
    “那多不好意思？寇哥，咱俩到了我老家，晚上一起喝一顿吧！”朱木阳说这个话看上去很大方，但是言辞之间并不是特别热情，他回县城是陪朱晓华的，要真是喝的醉醺醺，那棵不像话了。
    寇师傅也是个人精，如何听不出那种味道：“弟弟，你要把我当外人是吧？我给你说，咱俩约定个时间我明天等你，别的事你就别管了。哥哥不和你客气。”
    朱木阳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心里则是特别高兴：“那好吧！哥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要是方便，明早九点到县医院门口接我吧，我送我妹妹进考场后咱就回济南。我请了一上午假！”
    寇师傅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兄弟，我在哪里放你下来？”
    朱木阳原本想在县医院门口下车，可是犹豫了一下，也怕万一遇到什么人不好解释，他并不希望寇师傅知道他在县城的事情，就微笑着说道：“寇哥，那把我放在县政府门口吧。我那里有个同学，我先去找他们，然后再找我妹妹。”
    “好！”寇师傅毫不犹豫地回答。
    停车后才发现，寇师傅车里带的东西真不少，有烟有酒，还有二本集邮册，朱木阳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则有点担心，这要是被总局孙书记知道，自己肯定要挨批，孙书记强调一种做人的正派，他觉得收了别人的东西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公平判断，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又不好拒绝。
    他提着烟酒，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进到政府院里，进去吧不知道该找谁，不进去显然当面撒谎有点尴尬，想到这里他回头对寇师傅说道：“寇哥，你先走吧！我们明天上午见！”
    寇师傅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忽然不远处有人喊朱木阳的名字：“朱木阳！”
    朱木阳扭头看去，竟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山东工业大学的李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