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艺时代

    于东知道李复康带洪通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过毕竟是校友，所以于东也表现的更热络一点，他笑着说道，“洪通师兄这毕业之后有没有再回学校，最近这两年学校变化还是挺大的，很多地方都重新修建了。”
    洪通笑着摇头，“说到这个，我实在是汗颜，自从毕业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学校，不过我在电视上看过几次咱们学校，确实有不少变化。之前有几个同学讨论说，是否要等毕业二十周年再回去，还没定下来。”
    于东笑道，“如果有时间，回去看看也好，师兄是哪个系的？”
    “我是历史系的。”洪通回道。
    于东点点头，“哦，历史系的，上次我回去的时候，还见到你们系的不少老师，包括像刘家和教授，吴怀奇教授他们都在。我是中文系的，中文跟历史交流向来很多，我们之前也上过很多跟历史有关的课，比如刘家和教授的课我们就上过。”
    听到熟悉的人名，洪通感慨道，“文史不分家嘛，我是没想到刘家和老师竟然还在任教，当年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五六十岁，快退休了，算一算，今年应该有七十多了。”
    于东笑着点头，“嗯，刘教授确实已经七十多了，不过精神还是很好，而且听他自己说还有教书的热情，估计还能教很长时间。”
    洪通感慨道，“刘老教授令人钦佩，吴怀奇老师倒是年轻一些，我上学的那年他刚好研究生毕业，不过他中间工作不少年，从我们学校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了……哦，现在他也有六十多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吴老师对宋史研究比较深，特别是对宋代的史学家郑樵很有研究，上课的时候他经常给我们讲《通志》。”
    洪通本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一心想着怎么讨好于东，这会儿跟于东聊了一些母校的事情，心里的感慨倒是升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母校的事情了。
    自从毕业之后，别说是回母校了，就是连校友都没有见到几个，他们的班的同学，留在燕京的比较多，偶尔能通过电话交流。
    李复康见于东跟洪通聊的这么好，也是暗自高兴，暗道今天自己把洪通带来是做对了。
    又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李复康他们也很知趣地起身告辞了，于东他们也没有挽留。
    临走的时候，洪通还是没忍住，跟于东他们提出邀请，“三位如果有时间，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去我们学校给学生们讲讲话？”
    于东笑着说道，“这个事情再看吧，现在这边还比较忙。”
    其实发出邀请之后，洪通就已经后悔了，不过听到于东没有直接拒绝，他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好的，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
    黄国柱将李复康他们送到了村口，然后又折返了回来，笑眯眯地问于东他们晚上想吃点什么好的，他给他们准备。
    王晓波笑道，“黄校长，我们吃什么都行，按你们自己来吧。”
    黄国柱笑呵呵地说道，“那行，我回去准备，你们到点直接过去啊。”
    “好嘞。”
    等到黄国柱走了之后，余桦笑道，“老黄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啊。”
    王晓波往床上一躺，“毕竟是校长嘛，那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关键是李康复他们来这一趟搞的太明显了，除非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态度。老黄现在肯定在胡思乱想，说不定猜于东是什么高管家的少爷，我跟余桦看起来可不像有后台的样子。”
    于东叹了口气，“我一直就担心这个，好在来的是个副局长，这要是局长什么都一起过来，我们的生活可就不安宁了，希望就这一个吧，以后没有了。”
    “刚才老黄在，也不好问李康复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儿的。”余桦看向于东，“但是你是怎么把我们运作到这边来的？都有哪些人知道我们过来？”
    于东想了想，说，“具体都是余量他们操作的，听说是直接从市里面走的路子，县里面都没有人知道内情，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长时间了，有别的人知道这事也正常。”
    “至少要让我们把这学期给教完。”王晓波说道。
    于东点点头，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
    当天晚上，黄国柱家里杀了一只鸡，他还特意从镇子上打了一壶十五块钱一斤的散装酒。
    十五块钱一斤的散装酒，是他们镇子上面能买到最好的散装酒了，再贵的话，就算有人卖，也没人买，他们这边逢年过节也就只带那种六七块钱一瓶的酒。
    不过他打的酒没有喝，因为于东他们自己带了酒。
    于东他们就料到黄国柱晚上的菜会准备的很丰盛，所以特意带了酒过去。
    是用那种透明的大塑料瓶装的，总共有三斤。
    看到于东他们带酒，黄国柱连忙说道，“你们过来吃饭怎么还带酒啊，这怎么合适。”
    余桦拎着酒壶说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到你这边只管吃饭，我们自己带点酒当然也正常。”
    “老黄啊，你就别客气了，我们这酒早拆封了，放了好几天了，再不喝就不行了，今天正好把它给解决掉。”
    “这……那行吧，今天喝你们的酒，明天一定要喝我打的。”
    “好好好。”
    当晚的菜非常丰盛，于东他们三个再加上黄国柱他们一家几口人，也就五个大人带三个小孩，但是整了有十个菜，而且好几个硬菜，农家炒鸡，红烧大肉，鲫鱼烹蛋，辣炒螺蛳肉，肉末茄子，青椒肉丝，腊肠，再加三道素菜。
    这规格，就算比不上过年，也不差多少了。
    菜都上桌之后，王晓波他们照例将黄国柱的家属请上桌，然后余桦将塑料壶打开，从里面倒了五杯酒出来。
    酒刚往外面倒，黄国柱就惊讶道，“这酒闻起来这么香啊。”
    “酱香型的，香味肯定是要足一点，我就担心你们喝不惯。”余桦笑着说道。
    黄国柱端起来喝了以后，先皱了皱眉毛，随后笑着说道，“一入口确实不太习惯，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这酒还是不错，酒精度数也够高，估计都能点的着。”
    “你喝得惯就好，其实我们平时喝另一种酒要多点，不过另一种酒被我们喝完了，就剩一点这个。”
    “嗯，第二口感觉也不错，你们这酒是从金陵带过来的，看来金陵那边散装酒做的也不错，这酒多少钱一斤打的？”
    “不知道，朋友帮打的。”余桦打着哈哈。
    黄国柱点点头，“这酒至少得二十多一斤……不对，金陵毕竟是大城市，东西肯定卖得贵，说不定这酒要卖到三十多一斤，我们这边县里面卖得贵的酒也就这个价格，今天真是让你们破费了啊。”
    余桦笑了笑，“破费什么，开心就好。”
    王晓波点点头，黄国柱还挺识货的，知道这酒不便宜，但是黄国柱不会想到，这酒根本不是三十多一斤，而是三百块一斤，今天们拎过来的这一壶酒，价值接近一千块。
    这要是让黄国柱知道价格，估计他都不敢喝，他现在一个月才拿六百多块钱，这一瓶酒就要他半个月的工资。
    他这个工资都算是高的了，学校其他老师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四百出头。
    就这他们已经感觉挺好的了，毕竟以前工资更低，这十年时间里面，他们工资翻了好几倍，生活比以前还是要好的。
    就说今天这桌饭，放在以前他们哪里能弄得出来，还有十几块钱一斤的酒他们又哪里喝得起。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黄国柱趁着酒劲开始打听于东他们的情况，问他们之前在县里面具体做什么工作的，是否还认识其他领导之类的。重点关注于东，正如王晓波所说，三人中于东看起来最像是有后台的。
    于东他们啥也没透露，一个劲地敬他酒。
    后来黄国柱见套不出来话，也就没问了。
    反正从这天之后，黄国柱的态度就有了大转变，只要是于东他们要干的事情，他都无条件支持。
    之前于东他们要做什么事情，他即便没有意见，也不会帮忙，但是这之后，于东他们要干什么事情，他都非常积极地帮忙，他甚至从附近的预制厂协调了一些水泥沙浆过来，然后又从村里找了个干过瓦工的村民给学生砌了两个标准尺寸的乒乓球台。
    新的乒乓球台深受学生们的喜爱，因为平整度更好，尺寸也更好。
    关键这个两个乒乓球台总共也没花掉多少钱，也就水泥砂浆酌情给了点钱，砖头都是学校之前没用完剩下来的，瓦工的工费也没要，黄国柱请他到家喝了顿小酒，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二三十块钱。
    余桦他们都说，李复康他们来一样有利有弊，虽然说差点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但是也让黄国柱对他们有了一些猜测，积极性极大地提升了。
    有时候甚至不要余桦他们做什么，黄国柱自己就会主动干事情。
    比如学校围墙的事情，他之前都是跟镇上面提，等着上面给他们拨款，上面没消息他也就不问了。
    但是现在他是两天就要去一次镇上提围墙的事情，镇上没钱，他就开始自己想办法，跟余桦他们商量讨论了各种办法。
    他们决定先融资。
    怎么个融资法呢，就是先把围墙这个项目给立起来。
    项目立起来之后，他们开始对外融资，黄国柱算过，如果他们自己来筹划的话，整个围墙加上大门加起来六千多块钱能够干下来，但是如果外包出去，可能需要八九千甚至上万，他跟镇上面申请的也是一万块钱。
    但是现在镇上面没钱下来，他就准备先跟村民们筹资，筹到六千多就开始干。
    但有个问题，村民为什么要投钱？虽然说学校盖围墙对学生们来说是好事情，但是涉及到钱就不好说了。
    所以黄国柱就准备给村民们利息，银行只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利息，但是学校拿他们钱，可以给他们百分之八的利息，如果投一千块钱，一年就能拿到八十块钱利息，而且一次性投钱达到一千的，还能获得一大壶洗洁精。
    按照黄国柱的说法，只要后面上面能把盖围墙的钱给拨下来，不但能把村民的利息给掉，而且还能剩不少钱。
    王晓波问他，如果上面就不拨这个款怎么办，到时候还不上村民的钱，村民们不闹事么？
    黄国柱却胸有成竹，他说没关系，学校现在每月有一百块钱的体育专项资金，每年省一省，就能把村民们的利息给上，只要有利息，村民们不会说什么。
    这两年钱越来越不值钱，越早把围墙盖起来肯定就越好，而且他们村有不少干过泥瓦工的，现在盖围墙，还能让他们有活干。窑厂最近业务不好，砖都便宜了，现在盖围墙，也能让窑厂有点业务。
    六千块钱，从村民手里出来，从学校逛一圈，然后又散出去，他们村里的经济就要变好点。
    即便王晓波学过经济学，也觉得黄国柱的方法是有道理的，至少在现在他们村这个情况下是有用的。
    现金从他们村转一圈，大部分人都能受惠。
    这个方法能有用的前提是，他们村有空闲的劳动力，有“盖围墙”这个需求以及供大于求的产品。
    现在荒草村这三样东西都有，关键就是项目没有立起来没有钱，所以黄国柱想了这个办法。
    如果这个项目不是围墙项目，而是一个其他的可以盈利的项目，那么这个计划将会是一个完美的经济案例，因为后续就不要靠上头拨款，“项目”本身就能把钱给换上。
    计划是有可行性的，不过余桦他们还是依旧非常感慨，黄国柱的胆子是真的大，一般可没人敢这样干，因为冒的风险太大了。
    不仅仅是钱还不上的风险，还有可能遭遇上头领导责难，毕竟这样做是不符合程序的。甚至往大了说，这都违法，属于非法集资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