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

第10章


再说,你看他干的那行当,什么防盗门呵指纹锁,犯冲。这回该不是鸿门宴吧?    
  在车上,我一股脑将这些想法倒给七爷。七爷一笑,不说话。    
  小吴在前边开车,嘴不闲着:“听说银行的地库也是他们厂设计的。”“专砸我们饭碗!”他嘟囔道。    
  我瞄了一眼七爷。他眯着眼,靠在车座上,笑眯眯的。    
  过了一会儿,七爷开口了。他淡淡地说:“看人先看前两步,下棋留神后两步,咱看看大羽的招式再说。”他似乎胸有成竹,早就看穿了乔大羽的心思。    
  七爷的车是国产老“红旗”轿子,敞亮,平稳,比“奔驰”都舒服。据说以前是中央某领导的专车,被他花大价钱买到手。    
  七爷说过一句话:“人活着就像驴拉磨,也就图个虚名。”所以,他舍得大把往外撒银子。    
  七爷给底下人的,比孝敬他的还多,深圳的偷儿敬他服他,除了“义气”之外,这也是主要原因。    
  乔大羽财大气粗,出手也阔绰,请客的地点在凤凰山。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小财主进不去。能来这儿的,都是家产亿万的大阔佬。    
  通往凤凰山顶没有路,早有人迎在山下,用直升飞机将我们带到山顶。山顶一个小别墅,幽雅别致;一楼厅堂,二楼宴客;那宴客厅缓缓旋转,可以听到松涛鸟鸣,也可以欣赏深圳的夜景。    
  这样的餐厅在深圳只有一家。每天只做一桌菜,每桌菜六十万元人民币。据说在这儿订菜,要提前十天。    
  开餐厅的是香港人,复姓慕容,这儿号称“慕容一间楼”。服务小姐个个花容月貌,顾盼之间风情万种。里面的设施毋庸多言,肯定都是世界一流的。    
  漂亮的服务小姐将我们引入二楼宴客厅,乔大羽在楼梯口迎候,他一见七爷,哈哈笑了两声,抱拳拱手;七爷只有一条胳膊,摆摆手算是回礼。    
  落座之后,乔大羽说:“七爷爷,几年不见,您老越活越年轻喽。”    
  “你是说我以前不年轻?”七爷挺会打趣,歪着头,笑眯眯的小眼睛有些调皮。    
  “哪里哪里。”乔大羽连忙拱手:“您老永远十八岁!”    
  哈哈。双方朗声大笑,气氛一时活跃起来;我也在一旁附和地咧咧嘴。    
  “这位是……”乔大羽发现了我。    
  “小徒,带他长长见识。”    
  乔大羽又拱手;仔细打量我一眼;我还礼。    
  “慕容一间楼”果然气度不凡,连餐桌都是特制的,足有半间屋大小,中间摆一盆兰花,樱桃木桌面,边沿贴金,每人面前竖一餐牌,注名菜式,包括吃法。    
  从介绍上看,当晚吃的是苏州菜,讲新鲜,就连青菜都是在苏州菜园子里现摘,空运过来的;服务小姐一个个软吴侬语,真丝裙衫,显然也是苏州妹。    
  餐具更是讲究,象牙镶金的筷子,纯银的盘子,还有珐琅制的漱水盅。    
  筷子和盘子上刻着客人的名字,用完可以带走。    
  就连椅子靠背都有讲究,根据客人体胖不同设计,体贴得就像沐浴在情人怀里。    
  闲聊了一会儿,服务小姐开始上菜。苏菜最是精细,从第一道菜就可以看出,叫什么“玉女初孕”;其实就是绿豆芽;不过不是一般的豆芽,因为每根豆芽里都镶着莼鲈丝。    
  还有一道点心是拔丝的,那丝儿轻如柳絮,仿佛随时都能在空中飘舞,云雾般罩着青花瓷盘,透过雾纱隐约可见一只只雪白的蚕蛹般的小点心。    
  这哪里是给人吃的,让人爱都来不及。可是,这些小玩意儿命里注定要填进我们胃里,这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而且吃它们的规矩大着呢,每人一份,经一双双清秀无比的玉手伺候着,盛在小巧精致的银盘子里,吃完之后,第二道菜恰好送上。    
  乔大羽提起筷子,道:“七爷爷,今晚点的是您最爱吃的苏州菜。”七爷微笑着点头。    
  乔大羽有点得意,小声说:“掌勺的是苏菜第一人韦小小。”    
  “韦小小?”七爷颇感意外,将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韦小小是清末金牌御厨韦一笑的孙女,家传绝活是“龙凤蚕丝饺”,一只饺子六寸半,里面有十八种灌汤馅料;最奇的是饺子皮,由细若蚕丝的面线缠绕而成,薄如纸,隐隐透出龙凤交尾的图案。    
  据说这道菜是香妃所创,专门用来俘虏皇上的,秘方配料,不仅能滋阴壮阳,而且还像吸食大麻一样产生幻觉,能够将你怀里的女人,想象成任何你渴望的女人。    
  今晚由韦小小主厨,自然少不了这道菜。她出生在名厨世家,自视甚高,不是花钱可以买到的。尤其是她年事已高,早已挂刀封灶,所以吃到这道菜很是难得。也不知乔大羽动了什么手段,让她亲自下厨。    
  人这东西也怪,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念。有一年过春节,七爷做了个梦,梦见他吃到“龙凤蚕丝饺”,醒来后当笑话讲给我们听。想不到这会儿梦想成真。看来乔大羽为讨好七爷,没少费了心机。    
  那么,乔大羽到底有什么目的呢?这件事还要从头说起。    
  乔大羽与七爷同姓同宗,他是孙子辈,为什么他一口一个七爷爷叫得那么甜呢?原因就在于此。    
  乔大羽祖宗三代在江湖卖野药为生;到了他这一代,才扬眉吐气,脱离苦海。    
  却说乔大羽收了卖野药的摊子,进入制锁业之后,生意红红火火,一日千里,过了没几年已拥有上亿资产。    
  乔大羽赶上了好时候,手里有了钱,深圳房地产市场也刚好开放,兴起“圈地热”;乔大羽一看,这是个发财的好时机,于是到处树形象,千方百计与主管领导套近乎,拿到不少好地段。    
  在当时做房地产就是靠“关系”,低进高出,一本万利。一张批文就值几百万,比做什么锁呀防盗门呀好赚多了。    
  那时候,乔大羽赚的钱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人民币就像他家地里种的,想要多少长多少。    
  慢慢的,乔大羽对经营锁厂失去兴趣,交给手下人打理,由它自生自灭。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痛快。乔大羽是苦出身,看什么都新鲜,逮什么都想玩两把。用一句经典的话说,就是“用金钱将老爸没给的补回来”。    
  他曾经在拉斯维加斯一夜豪赌,输了一百八十万美元,然后拍拍手走人。    
  他曾经看上一位香港当红女歌星,将她包了三天,之后嫌人家不是处女,又招来她漂亮的妹妹;玩腻了,突发奇想,用针在两姐妹私处刺下“乔老爷到此一游”七个字。当然,这七个字价值不菲。    
  乔大羽最著名的轶事,是在石澳道一座豪宅与人“斗富”。    
  那是一家秘密的私人会所,每周都以各种名目举办宴会,进进出出的都是豪门,有年轻的希腊船王、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出身名门的公子哥等,哪一个都不比乔大羽钱少。    
  刚开始,乔大羽出入这种场合有点拘束,或者说自卑,总觉得论派头、论阔绰与人家没法比,坐在那里像根木头,讷言少语,依靠一点可怜的神秘感保持自尊。后来,他发现是人都一样,脱下衣服都是一身肉。    
  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更看重金钱。只要有钱,布拉格最骄傲的公主也可以玩弄于掌股之间。于是,豪气顿生,寻找一切机会往身上“贴金”。    
  乔大羽的不凡之处,就是善于包装、炒作自己,他出招就是大手笔。比如,把刚当选“环球小姐”的一个洋妞弄上手,又故意不泄露身份,引起“狗仔队”的种种猜测,将他称为“神秘富豪”,炒得满城风雨。    
  他甚至有意无意将自己往一位同姓的中央领导身上靠。这位老人家德高望重,长得和乔大羽有几分相似,于是外界猜测他是这位老人家的子嗣等等。    
  这个传说持续了半个月,乔大羽在一个拍卖会上公开亮相。    
  当时,拍卖会在香港最富盛名的摩罗街古玩交易中心举行,拍卖的是流失海外的一件稀世珍宝“祭天玉牒”。    
  祭天玉牒”在《唐书》上有记载,为唐玄宗封禅泰山所用,共有八根长1尺、宽1寸的绿翠组成,上面刻有“天子臣李隆基诚惶诚恐顿首”的“祭天文告”。    
  1930年,这件国宝被攻占泰安的西北军阀马鸿逵盗挖,三年后为民国著名“飞贼”曾逸飞从他的府邸窃走,逃到天津的英国租界,落到英国人手中。此次,“祭天玉牒”在香港出现,引起zgzf和国际传媒界的高度重视。    
  “拍卖开始!”拍卖师举起开锣的小槌,参加竞拍的财商巨富立刻安静下来。    
  拍卖师说:“‘祭天玉牒’的拍卖底价为港币500万,现在开始叫价。”    
  富豪们立即举起竞拍的牌子。第一次叫价为600万,马上有人升到800万,然后一路跟进。    
  8500万,900万,1000万……    
  当飙升到1500万的时候,其他竞拍者相继退出,只剩下乔大羽和一位从日本来的李某人还在叫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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