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

第15章


然后假装随便地约她到外面走走,或到咖啡馆坐坐。    
  像这种场景,一般安排在女主角下班的时候。但是,我太性急;根本等不到。说实话,我太想见阿飘了,连一刻连一秒都不愿去等。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热恋过的人才懂!    
  换好衣服之后,我几乎是飞一般赶到阿飘家。从蛇口打的士,沿滨河大道疾行,一路上拼命催司机:“快!快!”。    
  的士司机一开始挺配合我,老催,他就烦了,故意降慢速度,最后索性来了个急刹,怒道:“去见阎王也不用这么急,大佬!”    
  这哥们是个驴脾气,死活不再拉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他气哼哼地说。委屈得要命。    
  当时我着急,再说在滨河大道上,到哪里去打的,所以赶紧道歉。但是,邪了门了,他根本不理这个茬儿,道歉也不行,求他也不行,多给他钱也不行。气得我直吐白沫。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我说。他一听乐了,一踩油门,车噌地窜了出去。这回是没命地跑,车身都快飘起来了。    
  的士一直开到阿飘家门口的大榕树下。阿飘是本地客家妹子,住的是大齐头式的祖屋,也不知建于哪朝哪代,墙上的三合土都斑驳了。我三步两步走上前,嘭嘭敲门。    
  过了好久门才咿呀打开,何姐露出头来。那天刚好她在家休息,听到敲门声,穿着睡衣从厢房跑出来。她一见是我,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向她身后瞄了一眼,道:“阿飘呢?”    
  “刚走,上班了。”    
  大清早找阿飘,她很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没法解释,撒腿就跑。急得何姐在身后喊:“有事没事,有事没事!”我含含糊糊摆了摆手。    
  我就像丛林中的猎豹,几乎是靠感觉在找阿飘。一丈多高的石阶,一闭眼就跨了下去;数百米的小巷,三蹿两蹿就蹿了过去。等到了彩田路,一辆双层大巴刚好停靠车站。那就是阿飘乘坐的19路公共汽车!    
  这种双层巴士深圳不多,是阿飘的舅父捐赠的,一位印尼华侨。在这路车上,阿飘有特权,免票!所以,她几乎成了固定乘客,每次都乘坐它上下班。就是因为如此,19路公共汽车上没扒手。大家都知道阿飘与豆子的关系,况且她妈是何姐,七爷的管家婆。招惹这路车,就等于招惹了这几个姑奶奶。深圳的小偷们明白着呢。    
  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也赶上开这趟车的司机心眼好,从倒车镜看到我拼命的样子,多等了半分钟。感谢你,人民的好司机,以后我绝对不在你车上偷东西。我在心里念叨。    
  买过票,我开始在车上踅摸阿飘。车厢底层人多,但像阿飘那样扎眼的不多。也就是说,全是歪瓜劣枣,没一个养眼的。我转身上了楼梯。    
  第二层人很少,几乎全是老头老太太。真是奇怪,越老越想往上爬。后来我才知道,现在深圳的人越来越多,给老人让座的越来越少了。    
  在枯枝中寻觅一朵鲜花并不是难事儿。爬上楼梯,眼一扫,我就逮着了目标。在车厢尾部,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个姑娘。她低着头,一手抓着牛奶瓶,一手抓着菠萝包,吃得正香。她大口大口吸牛奶,大口大口吞面包,没有半丝矜持和造作。    
  她就是我的心上人阿飘。My God!想不到这个文静的小女孩,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望着她一脸憨态,我醉了,软软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栏上,用盈盈含情的目光,捕捉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    
  往嘴里灌奶灌得正欢,阿飘突然停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慢慢抬起头,乌溜圆的眼珠子来回乱转。我侧侧身子,躲到别人后面。    
  她见众乘客或立或坐,或闲聊或闭目养神,没人留意到她,放心大胆地继续战斗。    
  我的目光重新爬出来,聚在阿飘身上;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迷人。阿飘阿飘,你知道我在……。突然,阿飘的头又抬了起来。    
  她一口面包还未吞下,鼓着腮,猛地仰起头;她的目光一下捉住我的目光。那饱含深情的眼睛呵!这一下躲闪不及,我俩的目光撞个满怀。    
  看到我,她先是一楞,继而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藏了藏手中的早点,低下头。    
  我的脸也红了,感觉口渴得要命;刚才的扭捏,变成了尴尬。    
  挺住,一定要挺住。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    
  既然被发现了,我索性用更热烈目光盯住心上人。    
  阿飘似乎有些恼怒,飞快地蹙了下眉头,努努嘴巴。这一切都没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愈发感觉出她的柔媚动人。    
  好在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阿飘才有了点安全感;她避开我的目光,迅速将剩余的菠萝包送到嘴里,喝光最后一滴牛奶,像所有的淑女一样,乖巧地将两手交叉到膝上。    
  往后的事情大家可能会猜到。我要吹响冲锋号,向阿飘进攻了。甩一下额前的头发,优雅地踱到她跟前,单膝跪倒,深情款款地捧着她的小手,一字一句的说:“阿飘,我想你想得好苦。”然后,把头放在她膝盖上。    
  不过,这只是活动活动心思,没敢付诸行动。也不知怎么了,突然间我好怕,两膝发抖,迈不开步。该死的脚,还没眼睛大胆,关键时刻不管用了。    
  就在犹豫不决之际,隔着人缝,阿飘站起身来,用力往外挤。后来可能觉得不雅观,挤了两下,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往外挣扎。    
  我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扶栏旁,那是乘客上下的必经之路,挤着挤着她就挤到我跟前。她把头扭到一边,假装不认识。随着她的临近,我的心嗵嗵跳得飞快,热血往上涌,汗水嗤嗤往外冒。尽管如此,眼睛始终不渝的盯住她的脸。    
  就在下楼梯的一瞬间,阿飘突地昂起头,雪白的小牙齿咯吱吱直响,眼珠子瞪得溜圆,恶狠狠地搡了我一把,噌噌几步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听见售票员播报站名:“仨九医院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行李物品……”    
  噢,行李物品我没有,唯一的一颗心被阿飘带走了。从车窗,我默默地注视着她,目送她穿过马路,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19路公共汽车按固定的轨线继续爬行,慢悠悠的,一站一停,停一站少一些人,等到了火车站附近,偌大的双层车厢只剩我一个乘客。要不是售票员催促,说终点站到了,我可能会继续坐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太爱19路了,我爱乘这部车的人,我爱开这部车的司机,我爱……。下了车,我兴奋地把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两脚上下交替跳踢踏舞。***,这会儿两只脚怪灵活。    
  跳着跳着,我突然感觉不对劲,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领带在脖子上,胳膊腿齐全,卵蛋来回晃荡,钱包……,乖乖哩咯楞,裤兜里空空如也,我的钱包不见了。                                   
第七章  比贼被淘了钱包更稀罕的      
  跳“踢踏舞”跳得正欢,我突然觉出不对劲——钱包不见了。上车之前,我还掏出来买票,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口袋里,可是它却不翼而飞。    
  该不会钱包也跟着跳舞,叮叮当当,一不留神蹦进下水道吧。我回头巡查一番,车站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工人穿着胶靴,抱着水管子冲洗车辆;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抛撒的碎银子。    
  被扒手偷走了?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偶就是干这个的。对于一个以“偷”为职业的人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    
  在江湖上,小偷丢钱包与妓女丢嫖客,赌徒丢骰子,烟鬼丢烟枪是一个道理。都是丢人的事。要是偷钱包的哥们再损我两句:就你这水平,还当偷王的徒弟,玩去!那我得找多大的针眼才能钻进去?中国人爱面子,小偷也是中国人,所以小偷也爱面子。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专捡我走神的时候下手。我把牙咬得咯咯响,心里却暗暗叫苦。一个场景总出现在我脑海中:这边我和阿飘眉目传情,那边两根指头悄悄伸进我的口袋。    
  七爷早把我训练成浑身长眼珠子的“偷林高手”,不是趁我色迷迷勾搭阿飘,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飘阿飘,你看,为了你我人都丢了。不光是丢钱包。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嘀嘀哒哒叫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喂,哪位?”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听电话里一声冷笑,传出个恶狠狠的声音:“当然是你最想的那位!没想到吧,哼哼,你也有今天!”    
  肯定扒我钱包的那哥们。瞧瞧,连我手机号码都知道,肯定是找茬的。    
  “有今天?要没今天和明天,那不就是死人。”我嬉皮笑脸地回答。遇到这茬儿,就得保持冷静,尽量从心理上占上风。    
  那声音“哼”了一声,道:“死人?你以为今天能活着回去吗?”    
  他缓了口气,得意地说:“低头瞧瞧仔细瞧瞧,你胸口上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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