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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修行


    红狐跟白狐讲述起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从出了青丘后开始讲起,如何遇敌,如何受伤,又是如何得到救治,这些年又是如何修行的。期间又问了白狐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讲的时间久了,小红狐有些困倦,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抬头看见残阳如血,惊叫一声:“哎呀,怎么都这个时辰了。我再不回去,大娘该心急了。”
    说完,她就跳了起来,对着白狐鞠了一躬:“长老,我们下次再聊啊。”
    不待白狐回应,撒开蹄子便向山下跑去。身手之敏捷,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朵跃动的火苗。
    小红狐一路穿行了大概四十里路,在一处小溪前停住。她将头探在溪面,等待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好像看到了什么,猛然一头扎进水中,不多时,等她再次从水里冒出头的时候,嘴边已经多了一尾七八寸长的溪鱼。
    胡乱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小红狐吊着溪鱼又是一路风驰电掣,避开了数个人族之后,最终溜进了一座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里。
    没有任何犹豫,小红狐进入了一户有着三间茅草房搭成的人家里,并且用爪子挠了挠木门。
    很快,木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布裙木钗的妇人,她约四十多岁年纪,似乎长年受到风吹日晒,肤色暗黄,不是很好看,但身上的衣物却收拾的很干净,配合上其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人见了不免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在见到叼着鱼的小红狐后,女人蹲下身子,点了点小红狐的鼻尖,带着宠溺意味地说道:“你啊你,又去哪里疯玩了?这么晚才知道回来。”
    小红狐叼着鱼,凑近女人,用身体在其腿上蹭了蹭,随后抬起头,一脸渴望地看着女人。
    女人无奈叹了口气:“知道啦。这就给你烧鱼汤喝。”
    女人从小红狐嘴里接过鱼,到院子的井里打了水,又拿出菜刀砧板,摔鱼、刮鳞、开膛破肚取内脏,一气呵成,不过一会儿功夫,鱼便收拾了干净。
    期间小红狐便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处理完了鱼,女人又回到灶房,洗锅烧火热油煎鱼,不过一刻钟时间,便烧好了一盆乳白色的鱼汤。
    饭做好的时候,天色还未彻底暗去。一人一狐围坐一张小木桌,就着一盆鱼汤几碟腌菜吃起了晚饭。
    妇人只给自己盛了小半碗汤,便将整盆鱼汤推给了小红狐。小红狐推辞了一下,妇人便笑着夹了一筷子烧得软烂的鱼肉放入自己碗中,小红狐这才蹲坐在桌上,低头享用起自己的晚餐来。
    刚才的一路狂奔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气,此刻也是饿极了,狼吞虎咽,看得妇人一脸担心,连忙出声劝她慢点。可小红狐只是抬头对着妇人笑了一下,就有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妇人的饭量很小,就着几筷子咸菜,喝了小半碗粥加小半碗鱼汤便饱了,放下碗筷,看着小红狐大口吃饭,偶尔伸手替小红狐擦下沾上了污渍的嘴角。
    “以后不要总是往家里带东西,要是被村里其他人见了,准会吓到他们,要是被他们当成了妖怪,会打死你的。”
    小红狐头也不抬,继续吃饭。
    妇人见小红狐这般全无反应,伸出手指在小红狐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要注意了,就算往家里拿东西,也要躲着那些人。”
    小红狐这下抬起头,对着妇人发出了两声急促的“嘤嘤”声,好像在说我不高兴。
    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你聪明,可你再聪明也只是一只狐狸,斗不过人的。”
    吃完饭,收拾完锅碗,天已经黑了。
    妇人梳洗完毕,并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来到了自家堂屋内。此间屋虽小,但却被收拾得很整洁,正对大门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小的供桌。以妇人家的财力,自然是供不起什么精致佛像的,也烧不起
    高香,供桌之上,只简单地摆放着一本有些老旧的经书。
    跪在用粗布缝制好的稻草蒲团上,妇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听到这段经文,小白忽然愣了一下。
    “怎么是《观音心经》?”
    “有什么不对吗?”
    “小和尚你最擅长的不是《金刚经》吗?”
    “我只是最擅长《金刚经》,又不代表我就不擅长其他的佛经。”
    如果此话出自其他佛家弟子口中,小白少不得要讥讽两句,但是出自大愚之口嘛,那他还真没什么好说。
    “其实我娘她之所以诵念《观音心经》,只是因为这段经文比较短,不识字的她背起来比较容易而已。”
    “令堂居然不识字?”
    小白有些诧异,因为他看大愚娘亲虽说不上美丽动人,但观其言行举止,却绝对说得上知书达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自内而外的和善之美。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居然不识字。
    其实前几天,小白从沉睡中醒来后,获得了一点生死簿的权限,借由生死簿试图了解一些大愚的过往。但他当时所获得的的信息极为有限,只是一段极为干瘪的文字描述。其中只说了大愚与踏雪的认识源于其母亲,但到底这接触的过程是怎样的,大愚又是怎样踏上的修行界,却是不甚了了。
    事后小白问过江臣,江臣告诉他,这是因为小白所占生死簿权限比重太低的缘故。
    随着权限的增加,执掌者可以通过生死簿所了解到的信息便越多越丰富越具体。像是到了江臣这个层次,心念一动便可知道某人的所有前世今生。
    不过在说起这点的时候,江臣却也善意地提醒了小白一点。
    知道的少,并不全然是坏事。
    作为天道代行者,只是生死簿的管理者,有一定的使用权,但却不可能真的借助生死簿为所欲为。通过生死簿却挖掘未知的真相,可不仅仅只是看到听到一些东西那么简单。每一次通过生死簿去了解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便要间接地承担下了解的这个人所担的因果。
    而因果究竟有多重,无需多言。
    那是即便仙人也不敢轻易背负的东西。
    从这点来说,小白现在知道的东西少,自然需要背负的因果也少的可怜。
    “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我娘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她后来的成就一定是我望尘莫及的。”
    小白呵呵笑了笑。
    比大愚的成就还高,古往今来,数遍整个修行界,能有几人?而要想让大愚望尘莫及的,更是不过寥寥数位而已。
    不过他倒没有出言讽刺什么。
    打人要揭短,骂人不骂娘。千古不易的道理。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周羊羽那个废物身上也有些《观音心经》的味道。你收他为徒也有这种关系吧。”
    “算是吧。人做某一件事时通常不会只考虑一个因素,而是多方面的权衡利弊。不过看到周羊羽和大聪明,确实会让我想起我娘与踏雪。”
    ……
    在妇人诵念经文的同时,小红狐也放弃了玩耍,而是卧到妇人身侧,闭上了眼睛。看似睡觉,但通过气呼吸的律动,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她是在修行。有极淡的月华斜照下来,从她眉心进入了身体。
    道分阴阳,妖也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妖族便分为凝炼日精与月华的两派,两派水火不容,都认为自己修行之道要比对方高级些。当然,还有一些聪明的妖族厌恶了选择,选择两者都要,同时吸食日精与月华。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修行法门,
    有的只有适不适合修士的法门。
    无论是日精一脉还是月华一脉,又或者是日月兼修一脉,都没能如同嘴上说的那般,力压其他修行者。
    每一脉都有惊才绝艳的天才,每一脉也都有笨得令人发指的蠢材。
    随着夜幕的加深,小小的堂屋内忽然有一道金光生出,极淡,若有若无,但这又如何瞒得了小白这种境界修士的眼睛?而且他立刻就发现,这圈金色光芒并非发自修炼的红狐,而是出自虔诚念诵经文的妇人。
    小白也是轻声叹了口气。
    诚然,这世间的每一部佛经、道术、儒家典籍都是一种修行法,都能够让人修炼,但真正能够靠着这些原始典籍踏上修行路的人只有极少数。
    无论是五千文的《道德经》,还是一万六千文的《论语》,都有着极高的修行门槛。一般修行者若无名师指引,不能掌握句读与其中字词的释义,想要单凭个人理解修行,不是不行,但却很难。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点的理解偏差,都可以将你彻底拦在门外,不得登堂入室。而这,其实还算幸运的。若是进了门,却因为理解错了,走了岔道,轻则身死道消,重则走火入魔,失去自我。
    而从大愚母亲的条件来看,她显然得不到什么名师指导。这一道佛光只能说是她自己靠着自己的理解修炼出来的。
    虽然儒家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已经勉强算得上天才一词了。从这点来看,大愚母亲其实是个潜在的修行天才。
    就如大愚刚才所说,如果她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能够获得读书的资格,甚至被名师看到引上修行路,那不敢说能够比肩大愚,但成为一个大修行者长生世间,却也不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事。
    不过世事就是这样,才能与机遇对一个人来说,究竟孰轻孰重,很难说得清。
    身居高位的酒囊饭袋不计其数,怀才不遇的可怜人又何曾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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