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戈城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之中的春云山,美丽而又宁静。
下午的时候,李彦白到了给梅若彤疗养的小院,几名医护人员纷纷向他问好,然后都像往常一样准备退到偏厅里去等待。
李彦白在客厅里站定,看着几名医护人员说:
“今晚我在这里守着,除了值班的医生,剩余的人现在就回家去过除夕吧。”
几个人都应声离去,李彦白这才脱了大衣去洗手脸,然后轻轻地走进了梅若彤的房间。
梅若彤依然沉睡在床上,原来被剃光的头发已经长出了短短的一层,只是人依然很消瘦。
李彦白在床边坐下,像往常一样开始轻声细语地给梅若彤说以往发生过的那些事,希望能对唤醒梅若彤起一些作用。
很久之后,外面才有隐约的爆竹声传来。李彦白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是零点了。
新一年的风雪夜里,李彦白搂着梅若彤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前世今生的情景反复纠缠,令睡梦中的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韩煜在除夕的傍晚一个人回到了曾经和梅若彤租住过的那个小镇子,找到房东拿了钥匙后独自在小院的客厅里坐了一整夜。
新年的第一天,梅书峰带着唐素萍和顾姨去了梅若彤住的院子,李彦白让贺祥阳开车送他去了小镇上的那个院子。
客厅里满是浓浓的烟味,韩煜面前的地上散落着很多烟蒂。
李彦白理了理自己的风衣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看着韩煜淡淡地说:
“你也开始抽烟了。”
韩煜垂眸笑了一下没说话,布满胡茬的脸上一片憔悴。
李彦白示意贺祥阳先出去,他沉默了一阵才对韩煜说:
“你没有找我为你母亲求情,所以我今天才会来见你。”
韩煜嗯了一声,揉揉眉头后又点起了一支烟。
缭绕的烟雾里,韩煜的手指在微不可见地颤抖,他十分想问一问梅若彤的情况,可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他自觉没有资格提梅若彤,尤其是在李彦白面前。
李彦白把眼神从韩煜的身上移到院子里,过了一阵才淡漠地说:
“高家的那个孩子发病了,不过邱文俊已经死在了国外,那个孩子他们只能自己养着了。”
韩煜猛地吸了一口烟后问:
“是你让人杀了她的吗?”
李彦白就很轻地笑了一下,用手套轻轻拍着沙发的扶手说:
“你这话问的就不好听了,异国他乡,她自己的驾驶技术不好,出了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韩煜就也跟着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说: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消息。我回来后曾仔细查过彤彤的病例,我一直怀疑她第一次陷入昏迷是慢性中毒所致,只是时隔太久,而且当初她病发时的很多证据都找不到,所以我才没有和她提过,也是不想再增加她和梅伯父之间的隔阂。”
韩煜说完抬头看向李彦白问:
“以你的本事,你肯定早就查到这一点了,对吧?”
李彦白只轻轻点了下头,很平静地说:
“那种毒没完全要了彤彤的命,也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了。”
韩煜点了下头,忽而又苦笑了一下说:
“我们三个人的际遇,更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李彦白把眼神从院子里移回到韩煜的脸上,见他已经红了眼圈,就顿了顿说:
“你是一个品行很好的人,对彤彤也不可谓不真心,可你的牵挂太多,所以你不适合她,这都是命,怨不得谁。”
韩煜拿着烟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后垂头抹了把脸低声问:
“你早晚都是要带彤彤离开的,对不对?”
李彦白摇了摇头,站起身说:
“这要等彤彤醒了之后再决定,她想走我就陪她走,她想留下的话,我也会永远留下来。”
李彦白已经走到了客厅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韩煜说:
“尽快把烟戒了吧,别让她醒后看见你这幅样子。”
李彦白的身影很快就融进了院子里的风雪之中,泪水终于顺着韩煜的脸庞缓缓滑落,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散乱的烟蒂上。
大雁北回的季节,戈城里到处都是花红柳绿的景象。
李彦白在悦笙的办公室里枯坐了许久,然后将桌子上的一叠化验单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贺祥阳等在楼下,看到李彦白出来就忙迎了上去说:
“梅先生得到消息后已经去疗养院那边了,我看他似乎被打击得不轻。”
李彦白就淡淡地笑了一下说:
“他总算还有点儿良心。”
贺祥阳不敢说什么,伸手替李彦白拉开了车门。
唐素萍正在院子里侍弄她的月季花,梅书峰拎着喷壶跟在她旁边,唐素萍让他浇哪里,他就浇哪里,脸上还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表情。
李彦白在院子门口站了一阵,等顾姨扶着唐素萍进屋休息了,才对走到他跟前的梅书峰说:
“让阿姨去美国试试吧,这种肿瘤在国内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治疗手段。”
梅书峰沉默了一阵后才点头说了声“好”,扭头想走的时候又对李彦白说:
“生意上的事情就都交给你吧,我想跟着一起过去照顾。”
李彦白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说:
“韩煜在美国读书,我会把钱准备好,阿姨的治疗方案就委托他去和医院协商吧,他毕竟是个不错的医生。”
梅书峰看了李彦白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了声好,然后背着手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了。
李彦白看着梅书峰微微驼了的后背,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了梅若彤所住的院子。
一周后,李彦白亲自送梅书峰和唐素萍、顾姨、陈大海一起上了飞机,还没等他离开机场,留下来协助他处理梅书峰公司生意的辛启明打来了电话,说梅若彤忽然醒了,一直哭着找他,让李彦白赶紧回去。
李彦白的手机“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他红着眼圈就往外面跑去。
贺祥阳慌忙捡起李彦白的手机,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梅若彤住的院子里站了不少人,经理刘冰等在院门口,看到李彦白下车就忙迎到他面前低声说:
“董事长,梅小姐似乎忘了很多事,她不认识我和杨大夫了,连辛叔叔也不认识,就一直哭着说要找你。”
李彦白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地大步走进了院子。
刘冰跟在李彦白身后关好了门,然后转身对杨大夫和辛启明说:
“要不要先把秦主任他们叫过来,看看等会儿能不能给梅小姐先会诊一次?”
看杨大夫点了头,辛启明马上就去给秦川打电话安排了。
梅若彤正缩在床角发着抖,看见李彦白进屋,她惊慌地大哭了起来。
李彦白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急忙上前把梅若彤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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