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彤没说话,慢慢地喝了一会儿茶后才问青竹:
“胡家那位公子是不是没有功名在身?”
青竹楞了一下,想了想说自己也没留意这件事。
碧溪和小小一起提着篮子进屋做针线,碧溪闻言就看了一眼梅若彤,然后轻声说:
“就是姑娘猜的这样,不过奴婢听人说了,胡家那位小少爷虽然不热衷读书进取,但品行并不差,只是被父母兄长门呵护着,人有些懒散随意罢了。”
梅若彤心中了然,就轻轻叹了口气对青竹和碧溪、小:
“刚才的话就当我们没说过,二姑娘的婚事我和哥哥是不能替她做主的,无论是什么人家,都先要她自己愿意才行,不然怎么样都会让她觉得委屈的。”
青竹和碧溪、小小都点头,主仆三人说着话,直到二太太领着几个绣娘到了碧桐院才结束。
庄亲王府里,李彦白坐在书桌后,把宣德帝赐婚的圣旨又看了几遍才放在桌上,然后笑着问面前的夏风和秋影说:
“既然定亲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林家送一份年礼?”
夏风心中鄙夷不已,明明就是想去见梅姑娘,直说不就行了吗?
秋影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做出十分正经的表情对李彦白说:
“王爷,按照规矩,咱们府上今年确实应该去林府送年礼的。不过这些事情,按照规矩也都是王府的长史操办好派人送过去就行。”
李彦白就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后淡淡地看着夏风和青竹说:
“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个也就没什么事情要做了,不如就去矿上和几处作坊里再细细检查一遍,也免得在过年的时候出了差错。”
夏风和秋影顿时傻了眼,主子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们才刚把这些事情做完,就要再去做一遍,耍他们玩的吧?
秋影立刻嘿嘿地笑了,对李彦白说:
“王爷,您列个单子,属下这就去准备礼物。”
夏风也忙说:
“就是就是,第一年送年礼,主子你亲自去才能显得诚心嘛。”
李彦白就笑了起来,站起身拿书本敲了敲夏风和秋影的头说:
“走吧,你们跟我一起去库房,我自己看着选才好。”
李彦白神清气爽地走在前边,夏风和秋影跟在后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除夕这天天刚亮,靖勇候世子韩清扬就赶到了洛邑。侯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着迎接韩清扬,等在侯夫人邱氏的院子里说过话,韩清扬就一手一个抱起自己的一双儿女往采薇苑走去。
林庭瑶跟在韩清扬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就算韩清扬后来再不曾和她亲近过一次,可有这一双儿女在,韩清扬就会给她体面,这侯府里就没人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唯一可以拿捏她的邱氏眼看着也离死不远了,她这位世子妃的好日子可还长着呢!
南黎是没资格去给邱氏请安的,她带了个侍女站在路边等着,看到韩清扬和林庭瑶过来,就忙屈膝身行礼。
韩清扬只是淡淡地说让南黎先回去休息,就又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了。林庭瑶的眼神从南黎美丽的面庞上滑过,甚是不屑地翘起嘴角走了过去。
一个没有儿女、无依无靠的外族女子,说起来连这侯府里一个体面的下人都还不如。
林庭瑶伺候着韩清扬吃了早饭,打发润琴领着下人把两个孩子都带了出去,然后才微笑着对韩清扬说:
“世子,陛下昨天刚给庄亲王和我表妹颍河县主赐婚,我已经准备好了贺礼,本来想着和年礼一起送过去的,您看……”
韩清扬握着茶杯的手骤然收紧,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
“我回来正好也该去探望一下祖母,你先给孩子们收拾,我回自己的院子换件衣服就和你们一起去。”
林庭瑶微笑着应了声“是”,看着韩清扬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她才扶住桑嬷嬷的手臂颤着嘴唇说:
“你看到了吧?你看看他有多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那个贱人,他这是一点儿脸面都不肯给我留了。”
桑嬷嬷就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心总是不足的,当初世子妃为了讨好世子甚至试图绑走颍河县主,如今世子不过是想借着送年礼的机会去趟林家,世子妃可就受不了了。
王府送年礼的马车一大早就到了柳林街,吸引了不少人远远地跟着偷偷打量。
李彦白依然穿着雪白的大氅和浅蓝的长袍,下了马车后看到周围有孩子们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就回头打量了一下,笑着对夏风说了句“要过年了,给孩子们发些赏钱”。
夏风立刻招手让侍卫们从马车里抬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人群马上就聚拢了上来,李彦白笑了笑就往林家大门口走去。
林家的下人们有些是不认识李彦白的,可他们认识王府马车上的标志,而且李彦白一出现,任谁也能猜到这个俊逸非凡的男人会是谁。
林家的大门马上大敞开来,又有下人飞也似地跑进去报信了。
林家其实也是做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是李彦白亲自来,所以很是慌乱了一阵后,大老爷才领着林家的男人们迎了出来。
有了前几天的那次见面,今天大老爷等人的应对就从容了很多,但总归是碍着李彦白的身份,说话行事还是小心翼翼的。
林辰晧默然跟在人群后面,等大家都到福寿堂里坐下了,李彦白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笑着看向林辰晧问:
“表哥,对于去洪老先生门下读书这件事,不知道你是否有决定了?”
林家自然是赞成这件事的,可他李彦白就是想要林辰晧亲自当着他的面表态,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个约定。
李彦白的一声“表哥”将林辰晧叫得浑身冰凉,他面色苍白地站起身给李彦白行了礼,然后黯然回道:
“感谢王爷的厚爱,学生已经和父亲还有祖母商定了,等过完元宵节就启程去蜀地。”
李彦白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声让林辰晧坐下后,又看向老太太笑着问:
“祖母,彤彤这几天身体可好?她自来用饭少,我是有些担心的。”
纵使老太太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李彦白这过分亲昵的问话给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总归欢喜是远远多过不满的,就对白芷说:
“你去请彤儿过来,另外,让二太太和孩子们也都过来给王爷见个礼。”
不管怎么说,这样总比让梅若彤单独过来见李彦白说出去好听些。
李彦白心中了然,含笑向老太太道了谢之后就坐着和林家的男人们闲话。
然而,无论是李彦白的身份,还是他无形之中带给人的压迫感,都注定了这场谈话对林家的男人们是十分无趣和痛苦的。
只有李彦白十分坦然且享受,直到有下人在门口禀报说靖勇候世子带着世子妃回来了时,李彦白含笑的眼神才微微地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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