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说什么?”
大概是肤色较深的缘故,巨阙脸上哄的一声,却烧成了暗红色,倒还挺好看,就差学着紫砂一样冒白烟了!
他啪的一下甩开画影的手,蹭蹭蹭的就往湛卢那边跑,一路脚步飞快,连头都不回一下。画影没他力大,手背上登时被拍得红了一块,紫砂也顺着那力道叽的一声飞了出去。
画影将手背抬到眼前,看了看那一大块红色痕迹,便面无表情的捏了扇骨,慢慢的垂在了身侧。
巨阙向来是憨厚的人,这次也是被画影那句话炸得晕头了,竟是脸都没红一下,只是一径慌不择路,甚至差点踩到了紫砂的壶子——若不是紫砂机灵,飞快的飞过来抱着自己的壶就跑,恐怕这小家伙今天就得交待到这里了。
紫砂人小胆子小,活了上百年了都没今天一天受的惊吓多,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转了一圈,便哇哇大哭了起来,气喘吁吁的抱着自己的壶就晃晃悠悠的往古董店飞走了——竟是连阿亏他们也不等了。
她一路哭,一路抽,一路打嗝,冒出一个又一个带着茶香的泡泡,在空中飘啊飘,怀里还有一个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壶,便一路的颠颠倒倒跟个醉汉一样。
湛卢微微笑着看巨阙茶色的皮肤吓得白了好多,孩子一样冲进他怀里,直撞得胸口砰的一响,抬起来要抱他的手臂也僵了一僵,心想:“巨阙这孩子也不知道匀着点力气。”
五剑之中,仔细说来,倒是最幼的巨阙和鱼肠杀伐最重,所以,几个年长的其实都有些心疼他们,偏偏巨阙性子憨厚,倒叫他们都不知该从哪里宠他了。
这次……
湛卢在心头偷偷的哼了两声。
他一身月白色的衫子带着浅浅的紫色,衣襟很长,这么微微一抬,便翩翩若仙,只有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目光微微朝画影瞄过去,来来回回的在画影身上扫,一脸的挑剔公婆样。
画影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紧捏扇骨的手指却略略松了松,唰的一扇,掩住下颚,目光锋利若刀的看向湛卢。
湛卢挑衅的扬了扬眉,手指故意的在巨阙脸上轻轻的摸来摸去,画影的脸色变了几变,几步走近,肩头在巨阙身上一撞,撞得巨阙一个踉跄,这才闲适的在他旁边坐下,扬了扬眉,一双桃花眼儿水润一般勾人:“你这傻大个子,呆站着做什么?还要自家兄长抱着哄着不成?真是丢脸!”
他随意的捏了筷子,玉白的手指,乌木的筷子,煞是好看,让巨阙愣了愣,脑子里便吵架一样来来回回都是他刚才那句话:“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
巨阙立马觉得浑身不自在,脚尖在地上磨了又磨,才扭扭捏捏道:“画影你刚才说……”
画影含着筷子,回头瞪他一眼:“说什么说?除非你打得过我,否则别想逃出我手掌心!”
巨阙这才长长的“噢——”了一声,只觉自己误会了好斗的画影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讨好的挨着画影坐下,替他布菜,徒留爱弟心切的湛卢有些不甘的捏了捏手指,换来画影一个轻轻的举杯。那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里,还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紫砂走了,自然再无人冲茶,小黑便自斟自饮,手中瓷杯偶尔相磕,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音,倒显得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这古风满场中反而最像久远的雅士。
他也不抬头,只哼了一声:“恩怨情仇的,一边打去,别扰了我难得出来一趟的好心情。”
湛卢的目光这才缓了缓,脸上换作惯常的微笑,看着画影板着脸“爱理不理”的享受着巨阙的“愧疚”不由有些闷气的咬牙:“那倒……也是!”凑了过去,捏着筷子看这满餐布的食物,故作一脸的迷茫。
巨阙果然转过头来,筷子挥得呼呼响,耍剑一样,一会儿便让湛卢碗中堆了起来:“大哥来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呃,这个味道也不错……”
纯钧目光在画影和湛卢身上打了两圈儿转,便偷偷摇了摇头,径自坐去了一边。
“诶,祭剑司大人,等下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画影漫不经心开口,阿亏却猛然咬住了筷子,还不待她开口,小白已经狞笑着捏起了指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哟~,现在知道本大爷的用处啦?”
小白猛一叉腰,仰头哈哈大笑:“求我啊!来求我啊!求我就让你住到店里去!”
阿亏不忍的捂了眼睛,小黑更是爽快利落的转身,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
只听“砰——”、“哎哟——”两声,画影一脚踩在小白肉呼呼的肚子上,挑着桃花眼撑着自个儿膝盖笑眯眯的俯下身,“轻轻”的拍了拍小白的婴儿肥小脸,留下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轻声细语、平易近人的道:“小哥儿~~,你这话听着可真新鲜,再说来叫小爷听听如何?嗯~~?”
那最后一句上挑的尾音,挠得人心头发痒,却又害怕得发抖。
小白一双小短腿儿,蹬又蹬不着,抓也抓不到,只能哇哇一阵乱叫,回头一瞪巨阙:“傻大个子!还不过来把你家这个拖走!再不拖走,我连你一起赶走了!”
巨阙连连道歉,也没去想那话里有什么不对,倒是画影,嘴角稍稍往上翘了翘,心情颇好的抬起脚来,在小白屁股上一踢,拍手而去:“下次再落到小爷手里,有你好看的!”
小白从地上爬起来,愣了一愣,阿亏还以为他又要吵闹,却不想他猛然转身,一把抱住她:“神啦!地球太危险了,带我回火星吧!”
阿亏茫然:“什么火星?”
小白抬头,一脸鄙视,学了画影拍拍手而去:“所以说,宅女要不得啊……”
阿亏一把揪住他耳朵,狠狠拧了半圈儿,拧得小白咋呼跳脚:“阿亏放手阿亏放手!再凶你要嫁不出去啦!”
阿亏以前是公主,所以一直都有点好吃懒做的惰性,不过倒也算对吃喝玩乐上心,她找的这处野餐地方,自然是风景宜人。最妙的是,这儿起伏不平,全是些小山坡,走上两步就能与旁人隔开,倒也方便把妖器阁里的众多爱好性情各异的器灵们放出来,自成一片天地。
画影本就是难得的利器,又一直辗转于人手,比起巨阙他们便占了一些优势,真要斗起来,恐怕要厉害得多。若不是此,也不能简简单单就驱使了大猫二猫了。
人是天地阴阳灵物,所以不管别的器物多么厉害,到头来都是为了修成人形。
在过去那快意恩仇的年代,剑即是剑客的生命,不管衣食住都是一直贴身带着,这自然有利于他们这些器灵的修行。
只是,到后来,有了警察,有了律法,他们便变成了墙上的饰物。
自古便有《名剑记》载:“颛顼高阳氏有画影剑。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
画影从不是一柄安分的剑,他渴望战斗,哪怕他样貌阴柔秀美。他不甘于伏在匣中,那会剥夺他的锋芒斗志。
所以他一修得人形,便浪荡于这个人世。
他记得很多东西,记得最清楚的大概便是那个他真心承认的主人。
那人眉目朗朗,英俊不凡,一柄画影剑快意江湖,一双桃花眼,谁也不理,真真的风流随性,叫他羡慕,可是,也叫他遗憾。
他为他手中的剑,陪着他在那人定亲的晚上躺在房顶上,看着漫天星星,听着远处热闹喜庆,喝着手边一坛美酒苦涩。
那时,那个一生骄傲不羁的人抚着身边宝剑放声大笑:“好!到最后,总算有你陪我在身边!好!跟我干上一杯!”
那时,凉透的美酒淋满他一身。
到后来,冲霄楼一役,他的主人一个转身落入陷阱之中,却是嘴角含笑,至死也是一身的少年英气不散。
那后来,他过了百年都不曾容人碰他一碰,甚至被人称作凶兵。
多么可笑!
世人都负了那人,他凭什么要对得起天下人?
白衣美男子握着纸扇站在湖边,眼神少了那些凌厉和不屑,竟带出点点的哀伤。
巨阙一路跟来,这会儿心头竟莫名的有了些不舒服,待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上前,那人冰凉的手已被他紧紧握住,一双灿灿的桃花眼略带调侃的看着他。
巨阙抓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这么握着画影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可惜,那一股一股往脸上冲的热气却不这么放过他,最终只得败下阵来,掩饰的挠了挠脑袋呵呵的笑,眼神儿左右的瞄:“我怎么觉得你跟你主人越来越像了?”
画影反手握了他,手指细长而白皙,冰冰凉凉的,缓慢的摩挲着巨阙的手背:“亏得还有人记得他。”
巨阙左右转动的头一怔,只觉一颗心疼得厉害。
这人时时笑着,却时时都让人不安生,早些年是这样,过了都这么些年了,还是这样。
他们是器灵,最初不过是无知无觉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祭剑司说,他们是因情而生,因欲而化形,一生一世只为守护一人。所以,他觉得,大概那些主人便是他们要守着的人吧。可是,他们的生命与人的生命相差太多,于是,至始至终只守着一人的剑太少太少,所以,他一直想不明白。
难道,白玉堂……就是对画影如此重要的人吗?
巨阙抬头去看画影的侧脸。
他只是个武将,谁都说他傻,他也自觉反驳不了,于是对着画影的脸便只能说出一个词来——好看!但是……却与白玉堂那么像……
白衣、秀眉,还有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眨一眨……便是湿漉漉的感觉。与大宋朝的那个江湖侠士几乎是一模一样。
巨阙悄悄的抽了抽手。
情、欲,他不懂,只是,忽然不想叫这人知道,他印象最深的一任主人,不是那春秋霸主,而是那红色官袍的俊美男子。因为那时,他羡慕那男子与白玉堂之间的对酒当歌生死与共。只是,那时他说的话那些人听不到,于是,真正与他聊天的,便只剩下那白玉堂时时配着的画影了。
那会儿的画影对人冷冷淡淡的,常常他说了许久都不回上一句,弄得他尴尬非常只能住嘴,可每次这时,总又听到他冷冷的嗓音:“怎么不说了?”
于是,他又能兴奋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几位兄妹以外的朋友,后来他常常跟湛卢大哥讲,湛卢大哥总是笑眯眯的摸他的头:“巨阙这么可爱,一定要当心,别叫人拐跑了!”弄得他好不尴尬。
他这么大的个子,哪里能用可爱这样的字?湛卢大哥老是这样,对外人就和蔼亲切,偏偏就老是欺负他。
他的指头刚刚抽出来半截,就觉手腕一痛,已经被画影死死拽住。
画影眉一竖,桃花眼瞪大大大的,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扔在地上:“你就这么讨厌我?”
“怎……怎么会……”巨阙拿手抵在画影胸口,尴尬的打着哈哈,却觉一股热气嗖嗖的满身乱窜,直烧得耳朵脖子一片热火,眼睛忙不迭的往下垂,却一不小心看到画影的胸口:隐在白色的衫子里,可是,看起来还是有一种玉一样透明的感觉。
巨阙只觉脑袋里哄的一声烟花四射,炸得他晕陶陶的。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做了偷窥这样的事事事……事……
“怎么样?好看么?还要不要看?”头上却被人摸来摸去,近在耳边的声音也没办法拉回巨阙被自己炸飞的魂魄了,只能由着那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在耳朵蜗里钻来钻去。
胜邪趴在山丘后面,手里捏了把草遮住脑袋,小小声的道:“大哥大哥,那白无常要生气了!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忙?”
他听小白这么叫了一遍,于是便“孺子可教”的学会了。
湛卢笑眯眯的蹲着:“不用不用,叫那画影再陷进去点,我们再来收拾他。”
胜邪严肃的点了头:“谁让那家伙居然让我们四弟念了那么多年,四弟那么乖的孩子,以前想着的可只有我们几兄妹。”
纯钧默默的转身离开:这些个兄弟姐妹之间,其实只有小妹鱼肠跟她性格最合,可惜却远在那边那边!巨阙是个老实孩子,她倒也喜欢,唉,只可怜了胜邪巨阙,这么相信大哥湛卢,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其实,那才是个最危险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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