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

第47章


第二天,莉儿带我们去那尚未开放的风景区。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确与众不同,很有个性。这些原滋原味的大自然景物足以让人忘却熙熙攘攘的俗世生活。开得正艳的梅花,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使人冲动的想留下来定居。这里的万物生灵是那么和谐,气势磅礴的长瀑,飞流直下三千尺,震耳欲聋的声响在高达万仞的山谷悬崖上产生响辙天宇的回音,轰鸣的水流声中夹杂几声清脆的鸟鸣,叫人不得不叹服于这无形的鸟语花香,和有形的高山流水。然而再说回来,这里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庙宇泛滥成灾。天上地下各路神仙在这里都占有一席之地。那个开发者,大概也是个佛学研究者,能把三界内的户口查得这么清楚,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们在山脚下见了一座大雄宝殿,走到山腰时又看到了一座。张敏惊奇地问是不是进了鬼打墙。李斌说她乌鸦嘴。王亮另外翻译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庙多神仙自然也多,三步一观音,五步一财神,再转个弯又见一个龙王。他们似乎很喜欢卖弄魔法,一路老能和我们碰面,很像泰山的挑山工。这不,前面又有一个老寿星了。
“你看他多潇洒,鹤骨童颜真有精神。”张敏夸着摸了摸他的仙桃,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吃掉,也求个万寿无疆。
林平打趣道:“老寿星是得道高人,不近女色的,你用美人计是骗不到他的仙桃的。”
“是啊!弄不好他还会告你性搔扰,一时想不开跳崖自杀也很可能的。”李斌补充道,“你快走远点吧!不要妨碍人家修道,再说你也应该懂得尊重老人。”
张敏见大家取笑她,气不打一处来,将计就计道:“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得到他的仙桃?”
“这还不简单,对症下药,用我们的长处对付他的弱点。”林平诡异地笑着说。
“我们的长处?”王亮纳闷。
“是啊,我们年轻力壮,而他这把老骨头至少也有几千年了吧,哪斗得过我们。”林平说着用轻蔑地眼神把它周身打量了一番。鲁智琛拔树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动作。
“你想把它砸碎啊?破坏公物可是不道德的行为!。”莉儿学着死老刘的严肃样子说道。每次老刘看见有人踢门时总是这句话。
我们听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游完了山,也就宣告我们的旅行到了尽头。接下来该打道回府,摆驾回宫了。因为有自行车在,莉儿也不得不和我们一起返回。小黑神情沮丧地送了我们好长一段路,最后我们骑上了自行车,它实在追不上,才停住脚步,无奈地凝神目送我们远去。如果狗会讲人话,我想它也一定会吟上一首《于易水送人绝》之类的诗来一诉愁情。我们到李斌家已经九点多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觉。晚上再一次享受王亮的拳打脚踢,痛不欲生,恨不能借梦游之名,掐死他。天未亮,又起床赶路,下午便到了萧镇,大概是因为太过劳累,路上完全没有了来时的那种兴致。到萧镇先打发了王亮,又借感谢之由,送走了曾诗美,我想这次吃了三天的冷落饭,她也应该迷途知返了。我们几个虽有意庆祝一下,但也不得不分手,张敏和李斌同路,而且汽车来得早便先走了。剩下我和林平陪着莉儿等车,其实只有我一人陪着她,林平说去买些吃的,走了半天也没回来。
“这次玩得开心吗?”找话题已成了我的老本行,就像进大餐厅服务小姐总是得问一声:“先生、小姐要点什么。”不是没了这声问候,估计这顿饭就很难吃痛快。这也是男女不公平的又一体现,女人总可以坐享其成,而男人必须抓破头皮,想方设法寻找话题。
“开心!只是好累,我三夜没睡好了,回家一定要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以作补偿。”她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愁眉苦脸地说。
“睡完三天三夜,早可以进火葬场了。”我取笑她说。鼻涕听了,愤愤不平,冲出鼻孔来抱不平,它越过我的上唇,落进了我正笑着得意的嘴中。一股又咸又凉的味道,使我顿时察觉到大事不妙,连忙伸手去拭,但还是迟了一步,莉儿早看见了,她“咯咯”的笑声笑得我无地自容。莉儿为了照顾我的面子,用手掩着嘴,没敢放开身心大笑。但是那笑来势凶猛,一只手怎么也抵挡不住,她干脆背过身去笑了。在心仪的人面前露出这种丑态,就像接见外宾时突然掉了裤子,窘得我欲哭无泪,几乎想学日本人,切腹自杀。
莉儿笑了几分钟都没笑够,好不容易转过身来了,还是不停地“哧哧”叫,那声音仿佛一条响尾蛇在示威。一个话题泡了汤,尴尬得我心急如焚。此时汽车来了,我莫明的一颤,像是一个虚度年华的浪子,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白了头发,沮丧加忏悔,恨自己浪费了青春,浪费了机遇。莉儿缓缓地站起来,朝我笑了笑,但这一笑不像刚才的笑,看上去带了几多的无奈。我也勉强还了一笑,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找不到话题。
“萧海,你的感冒不轻,得看医生去了。”她严肃地像我妈,掏出一包餐巾纸塞在我的手中。汽车停了下来,莉儿又轻轻地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很迟钝地移动了步伐。
我觉得我们像在生离死别,不过二十天的寒假嘛,用得着这样吗?想着车却开了,她伸出头来向我招手。我跑上几步想跟她说声再见,但喉咙里卡着一口未咳出的痰,那两个字因为交通堵塞,没能上来。我只能用小黑送我们的眼光送她远去。汽车不见了,我失望地转身往回走。林平正站在身后的不远处,一边吃草霉一边笑着看我。我摊了摊两手抿嘴一笑,表示无奈。怎知他却用祝贺的神情向我说道:“你真幸福。”我不禁想起了张敏,想起了在李斌家的那顿晚饭,的确我比他幸运多了,至少没有人跟我争莉儿。虽然我知道莉儿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危险。我不知道该跟林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两个人推着三辆自行车,一路默默无闻。也许此时就是无声胜有声吧!
五十五
 告别了林平,我也该回家了。朋友在一霎间散了个净光,心里觉得很空虚,胡乱地想着寒假该怎么过,漫漫长日如何煎熬?难道真的要在母亲的监督下每天面壁两小时?休学式那天,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到同学家去走一趟,也不等他们说答不答应,我就把电话挂了,并不是我迫不及待,而是为了先下手为强。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答应我去同学家玩的,而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也无可奈何。再加上我口袋里有这一张还算拿得出手的成绩单,大概不会受到多大的训斥。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母亲只在我刚进门时说了我两句,紧接着就问我有没有吃过饭。吃饭是万事大吉,化干戈为玉帛的前奏。爸要看我的成绩报告单,我问心无愧地交了上去。他看后扬了扬眉头,但马上又紧绷了脸,拿我和陈世杰比较,说他考了多少多少,最后加一个总结,应该继续努力。这番话我早已听得不厌其烦。小时候我考第一名他也是那句话,那话像是铜打铁铸的,十年了,雷打不动。如果它能像桌椅之类的东西拿去卖,肯定被视为文物。一边吃饭,一边听他的话,就如一边上厕一边看报,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于是我一个劲地吃饭,尽量的用美味来麻痹耳朵的注意力,以求耳根清静。
吃了饭,便上楼睡觉。钻进阔别已久的那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被窝,困意像夏日的乌云,黑压压地坍下来。刚刚合上眼,我就进入梦乡不省人世了。揍王亮一顿成了我梦的主题。
寒假为什么叫寒假?我总是这么无聊地问自己,以打发难挨的时间。是因为孤独寂寞感到寒冷,所以叫寒假。我想是吧,可惜这么快就让我猜到了答案。现在又得换一个问题了,就问老刘为什么会找不到老婆吧!这个问题好,答案多,够得我享受几天。
好不容易挨到了年末,家里忙着新桃换旧符。本以为能帮父母干点活了,不会再感到无聊,也可当是尽一片孝心。不料母亲说我在寻找借口开脱,把我赶了书房,硬要我看完两个小时的书。我是抱着木炭亲嘴碰了一鼻灰,只能殃殃地在纸上写一句“劳动最快乐”以示羡慕。透过积满灰尘的铁栏栅,望着窗外的蓝天,我觉得我像一只笼中之鸟,此时我又想起了小黑,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它换一换。现在它大概正在莉儿身边戏耍吧!也不知道莉儿过得好不好,还有张敏他们,云芝有一段日子没给我写信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真想去看看他们。唉!可怜我是一只笼中鸟,飞不出去。我转头望了望自己四四方方的小房间,真像一座监牢,为什么我们的房子都这么方方正正,多些菱角不好吗?人在失落的情绪中往往会显得弱智。我想我就是一个例子吧!
我翻出云芝、陈小川的信件,和在海岛拍的照片,想从中回味出一些喜悦,可是功效不大。云芝的信正如她所说,实在找不到能写的东西,除了废话,还是废话,基本上就是彼此来来回回说一声“学业有成,考上理想的大学。”陈小川的信虽有天马行空的胡扯,海阔天空的瞎说,但范围太广了,反而让人觉得空虚;那些照片莉儿她们分走了不少,我手中的全是筛子底下的碎米,大浪淘出来的细沙,好的全让他们几个掠夺干净了,拿着欣赏,就像在欣赏一大堆瓦窑堡出土的碎瓷片,看的人也会不约而同的跟着把心碎成一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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