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梵歌

第一百九十章:求情


    第二日一大早裴峻便找了过来,兴奋道:“表哥,今日早朝定北王已经为你定下登基的日子,朝中无人反对,定北王将仪式之事交给了我和全公公,我们裴家马上就可以重回轶城了”。
    夏侯罹看着裴峻开心的样子笑了笑,自己却没有太大的感触,他吩咐道:“找人去将皇姐,梦溪和翛儿接到轶城来,洽川的身体养的怎么样了,以后就让他时刻跟在翛儿身边保护吧”。
    “好,洽川早就想回来的,我这就让他去杨城将翛儿他们带来”。
    裴峻说完便转身离开去忙了,夏侯罹悠闲的走出宫殿,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着天,周围寂静无声,他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坎坷半生,此时才真正闲暇下来,正是心境最为平和之时,可内心的空虚却成了一个堵不上的大洞,时刻折磨着他。
    相思难挨,胜过世间万种苦楚,情爱最深的执念莫过于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黄泉碧落长相守,遑论生死,可是他的相思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蔚蓝的天上白云在漫无边际的游荡,也不知菩提有没有回到天界,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起过他。
    夏侯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仰头望天,发了半天呆,直到脖颈酸涩难支,这才悻悻去了别处。
    没过几日,洽川便接了叶梦溪和夏侯翛一起回到宫中。
    夏侯瑶并未一同前来,说是北岩皇帝病重,朝局随时可能发生剧变,太子楚云衍便派人接了她回去御前侍奉。
    此事乃是国之秘事,难辨真假,但夏侯罹明白,无论真假,夏侯瑶现在都不适宜来到轶城,毕竟他这十来年的假死和行踪都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今还未登基,势力也不稳固,北岩之前又曾进攻夏郯,甚至占领过韩城一段时间,夏侯瑶现在来到轶城,的确有些不合礼仪。
    但夏侯罹不在乎这些,相信皇姐也不会在乎,只要有他在,轶城便永远都是皇姐的家。
    只是过了短短数月,翛儿便长大了不少,与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夏侯罹难得能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抱着轻声哄了哄,轻点着翛儿的小脸蛋笑道:“小孩子长的真快,他的眼睛长的最好看”。
    裴峻也在一旁逗着翛儿,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神色又有些黯淡,是因为他的眼睛长的像菩提姐姐,所以表哥才这样说的吧。
    翛儿倒是不哭不闹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啃着自己的手指玩,玩了一会困了便乖巧的闭上眼睛睡觉。
    夏侯罹将孩子交给乳母,轻拍了下包褥,眼睛盯着乳娘走开的方向说道:“梦溪,辛苦你了,你将翛儿养的很好,谢谢你”。
    “不用与我这般客气,我早将菩提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也算是翛儿的姨母,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她顿了顿,欲言又止道:“阿罹,我......”。
    夏侯罹收回目光看向叶梦溪,她却突然退到下首“噗通”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夏侯罹猝不及防,赶忙过去扶她,裴峻也绕到另一旁去拽她的臂弯:“叶姐姐你快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叶梦溪一动不动,神色认真的抬头看着夏侯罹:“梦溪有一事相求”。
    夏侯罹吁了口气,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也不再去强扶,退开几步负手道:“起来说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是啊,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不必如此生分”,裴峻还在努力的想要将她扶起来。
    叶梦溪抿了抿唇,这才借着裴峻的力道站起来,垂着头道:“求大皇子放我父亲一条生路”。
    叶庚年与淮阳王为伍多年,淮阳王手中许多重要的事都是他去办的,他们之间早已牵连颇深,没有其他朝臣那样容易撇清。
    从叶梦溪开始帮夏侯罹部署势力之时便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从前夏侯罹看在她的面子上绝不会将父亲置于死地,可是后来出现了菩提这样一个变故,现在就未必了。
    夏侯罹沉默不语,踱步走到榻边坐下,手指轻点着榻上的小几。
    叶梦溪恳求的看着他:“阿罹……”。
    “裴峻,叶丞相现在何处”,夏侯罹沉声问道。
    裴峻看向叶梦溪,有些为难道:“与淮阳王的几个心腹党羽一起,早就被夏侯隳下了天牢,定的是造反的大罪,还翻出了司徒延大将军丢失军粮之事也与他有关,听定北王的意思,是想由表哥你来处置,毕竟当初是他将叶梵送入宫中当耳目,还曾想在天牢中放火烧死小梵姐姐”。
    夏侯罹神色阴晴莫测,抬眼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叶丞相了,毕竟他是叶梵的父亲”。
    裴峻不知他此话何意,但看着叶梦溪落寞的神色实在不忍,于是上前求情道:“表哥,他也是叶姐姐的父亲,留他一命吧”。
    若是旁人,身为与淮阳王同气连枝之人,夏侯罹和定北王都会选择赶尽杀绝,不留后患,可那人是叶梦溪的亲生父亲,他们怎么可能下得了杀手。
    夏侯罹捏着眉心点点头:“剥去官职,贬为庶人,放他归乡养老,裴峻你去办吧”。
    裴峻松了口气,却又为叶梦溪感到不公,表哥能走到这一步她是不可忽略的功臣,可到头来却落得个门庭衰败的下场,从前本是丞相府中的千金小姐,如今却一无所有了。
    叶梦溪弯腰行了个大礼,语气平淡道:“多谢大皇子”。
    夏侯罹想制止,手抬到一半却生生停住,叹了口气道:“梦溪,我记得你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还未成年,让他留在轶城吧,以后叶家的门楣就交给你们姐弟了”。
    叶梦溪神色一愣,似是有些意外:“你……还肯用叶家”。
    “叶庚年是叶庚年,叶梦溪是叶梦溪,我们一起艰难的走了这么多年,难道这个道理我还不懂吗,梦溪,是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当初你无意在宫中认出我,便义无反顾的帮着我,是我亏欠你太多”。
    叶梦溪思绪繁杂,想起这些年他们的小心翼翼,步步惊心,不知怎么就眼眶酸涩起来,她轻拭去眼泪,声音哽咽道:“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很好,我很庆幸你遇到了菩提,现在的你才是智勇双全,运筹帷幄的大皇子夏侯罹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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