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伤势惨重,又发着高烧,病来如山倒,他那般强悍,可也抵不过病魔的侵袭。
他拖着病体,躲过那些人的追杀,晕倒在了一户门前。
醒来之时,依旧满眼皆黑,什么也看不到,可却感觉到了一双柔嫩的小手在她的脸上擦拭。
他当即警觉起来,握住那只小手,杀意毕现。
那柔软的手骨,就像块豆腐似的,他轻轻一捏就能捏成粉碎。
他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对方却不回答,继续给他擦拭。
他以为是害他的人,直接就给了他一掌,对方被其打倒在地之后,便一言不发跑了出去。
他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便想着离去,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饭香味。
对方来到他的面前,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拉到饭桌前坐下,并将一双筷子放进了他的手中,他重伤以来,还从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闻到那喷香的饭菜,她再也忍不住大口吞咽起来。
这一顿饭,他吃的极香,甚至觉得是自己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哑巴,自小双亲尽失,只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弟弟,他靠卖鱼为生,日子过得艰难,也还算勉强度日。
付钰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他手里的冤魂数不胜数。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杀了他们。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在他看不到的期间,他力所能及的帮忙,劈柴烧火,辅导小家伙作业,有时也会给他打下手。
这日子虽然平淡至极,可那时的她却觉得这阳光是暖的,风是柔的,就连水都是清的,世界五彩斑斓,好看极了。
直到后来他的仇家找上门来,他才不得不离开,她若不走,那死的就是这两姐弟。
最终,他只留下了一些银两之后,便消失不见。
再次现身之时,他已是风光无限的城主。
为了能够迎娶她,他斩杀了所有的敌人,在那条满是荆棘的路上,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用此生最虔诚的模样,来到他的跟前儿,伸出手,说出那训练了无数遍的话语,“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他以为她会答应,毕竟他们相处的时光曾是那般快乐,毕竟他无父无母,还要照顾一个弱弟,毕竟他是个哑巴……
可是,这样的他却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她用手语说,“往日种种,就当是场梦,梦醒了你,我再无瓜葛,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见了。”
她何其狠心,将他的尊严践踏了一地。
他鼓足勇气,拿出了一生中最虔诚的态度,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可却被他拒绝了。
她说,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活该如此,他以为凭借强取豪夺,就真的能够得到一切吗?后来又如何了?那位许灵儿倒也是个倔脾气。”
孟棠在心头冷笑了一声,这年头,像他这般清醒的人可不多了。
“还是在卖鱼,给他弟筹学费,应付着各种琐碎,不过,却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据说从前欺负过他的那些混子们,全部都被砍手砍脚,扔到了荒郊野外。”
对于这点,他倒是多了几分敬佩,寻常人哪里能做到这般?
“就他了,我们先去看看,若想打入内部,只能从他最亲近且没有防备的人下手。”
孟棠口中喃喃,谈话间,他已经制定了计划。
几个人去往集市,一眼就看到了许灵儿。
她长相并不出众,细细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他待人温和,可是在杀鱼时却又干净利落。
孟棠来到摊位前,看了一眼。
许灵儿朝她笑了笑,孟棠便选了条鲫鱼,“请帮我杀好。”
他点了点头,拿到旁边去杀。
等待间,孟棠不经意间问道,“我想给我官人做顿饭,可我没下过厨,不知如何做,姐姐能否教教我?”
听了这话他细想了一下,随后,又开始朝他做手语。
他倒是说的详尽,可是孟棠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疑惑的说道:“我不懂手语,这样吧,你剩下的鱼我全部买了,你能跟我回去教教我吗?”
他略微迟疑,随后摇了摇头。
他们毕竟不相识,他是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凡事以自己安全为先,他自然不会跟他走。
孟棠略作可惜的叹息一声,“是我唐突了,我还是回去问问我的邻居吧,不过刚才我看了下,姑娘你这哑疾并非是天生的,实不相瞒,我还算懂点医术,不如让我给你看看。”
许灵儿拿着鱼的手一顿,震惊的抬头看向她。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治疗。
可是他这一年到头苦到的钱,全部都用作弟弟学费,以及日常开销了。
就他这病,若想真的治好,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他摆了摆手,用手语道,“不必了,我没有多少钱,看不起病,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多谢姑娘好意。”
孟棠俨然失笑,“你放心,我会酌情收钱,看不好不要钱,若你实在过意不去,那以后我来买鱼,你就给我便宜一些,顺便教教我这鱼怎么做好吃。”
孟棠温和的笑着,眼中满满都是善意。
头一次,他竟然不想拒绝这位姑娘,甚至心头还怀着隐隐的期待。
“真的吗?”
孟棠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地址,“既然有机会,为何不尝试一番,就这么放弃,以后可就再没有了,若你想好了,就来这里找我。”
说完,他提着鱼,转身就走。
习予安在暗处看着,等他过来,他就迎了上去,紧张的说道:“怎么样了?他答应没有,我们的时间不多,你这般温声细语,未必能成。”
“尽人事,听天命,况且我是真的想治好他的病,先走吧,回去给你做鱼汤。”
到了晚间,孟棠悠闲地坐在亭子里捡草药,突然一个身影便映入眼帘。
孟棠一瞧见他,立马高兴地走了过去,“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他点点头,“我想试一试。”
“快请进,先喝点茶,待会儿我替你查看一番,你并非是先天性的哑疾,医治起来,也并不困难。”
他先给他针灸,随后,又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许多现代医疗器具,认真的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很快便得出了个结论。
“不算太严重,这个我可以治好,可唯一的难处却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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