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徐皎终于得见那匣子里的东西。果不其然,就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而已,却是显帝口中的圣物,更是云清道人费尽心机想要寻得的东西。
徐皎本是不信那些无稽之谈,可之前头晕时似假还真的梦,让她心中隐隐不安,此时再见着这颗平平无奇的石头,莫名的心悸更甚了两分,近乎本能地想要逃离。
奈何,她却是逃离不得,那只淌血的手被云清道人不由分说,直接按在了那颗石头上……徐皎双眼登时瞠大,是错觉吗?那石头……好似在吸她的血,而吸了她的血之后,那石头居然好似有了力气,一瞬间焕发出炫目的光亮,那光亮刺得徐皎眼疼,却是让云清道人脸上的笑更是肆意起来,“果然……果然是这样,成了,我就要回去了!我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徐皎却觉得害怕,下意识地就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云清道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那石头好似长了千百张贪婪的嘴,拼命地吮吸着徐皎的血,光芒大盛时,徐皎的头开始晕起来,眼前的光景更是陡然开始交错。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瞧见一道身影浑身哆嗦着爬向了某个地方,摸索着按下了那处一块凸起的青石……
突然,一阵机括声响,伴随着显帝气弱却张狂的笑声一并而来的,还有骤起的风声。
云清道人蓦地扭身去看,见得不远处的地面竟是洞开了一个圆形的门,朝下,黑洞洞的,可显然,正是这主墓室的另一处出口。
显帝已经爬到了那出口处,正要想法子顺着那一角露出的石梯往下攀去……云清道人眼底掠过一道戾色,暂且放开徐皎,蓦地扭头大步走了过去。
徐皎脱了力般将手抽回,却是头晕眼花,失血过多一般,直直朝着地上栽去,倒地前,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护在了腹间。
模糊的视线里,她见得云清道人走过去,伸出一只脚,毫不留情地将显帝直接踹了下去,可同时,一道身影却如大鹏展翅一般,从那洞开的门下一跃而起,朝着云清道人当胸一脚,将他直直踹翻在地。
看着那抹熟悉到让她心悸也心安的身影,徐皎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来,可几乎是同时,侧上方那石头上光芒大盛,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她的神智,她瞠大眼,看着墨啜赫三两下解决了云清道人,朝着她急奔而来,可倏而,他的身影似又被病房里的各种仪器所湮灭……
不……她在心里无声呐喊,神啊,请可怜可怜我吧,我不想离开,我想留在这里,留在我爱的人,还有我的孩子身边,求你了……让我留下吧……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滑落,她不舍地闭上眼睛,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醒来,更不知道,醒来之后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世界。
数日后,忠勇侯府,明月居。
再回到凤安时,春色一瞬间就烂漫了起来。明月居外,那一棵在徐皎嫁进来之前才种下的流苏树已经长大了好些,今年第一次打了花苞,在春风里娇娇俏俏,不日怕就要开出一树的清雅烂漫。
此时,窗户半敞着,人坐在床边,抬眼就能瞧见那疏落着花苞的流苏花枝。
墨啜赫一边用温湿的栉巾替徐皎擦拭着手,一边抬起眼望着窗外的那树流苏,轻声笑道,“那年你不是与我说四方馆中有一株流苏,花开满树时甚是好看吗?所以,当初在归置新房时,我便让人专门寻了一棵,就种在这院子里,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想着等你自己发现,必然是一桩惊喜。谁知它却一直没有开花,倒是今年瞧着结了满树的花苞,可是阿皎……”他声音放得更柔了两分,抬起手轻轻抚过她沉静的眉眼,“你要再不醒来,怕是要错过花期了。”
自从那日从古墓中出来,徐皎就陷入了昏睡,连着数日,再没有醒来。
墨啜赫从那日起,便也万事不管,只日夜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喂她喝药,喝粥,为她擦拭身子,陪她说话,实在倦极了,就靠在床沿,或是躺在床上,与她并肩歇上一会儿。不过短短几日的工夫,两人都是瘦了一大圈儿。
将徐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两下,墨啜赫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睡颜,“阿皎,你快些醒醒吧!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那日到得太晚,怪我没有及时出现救下你,所以你想用这样的法子来罚我?我认,你要打要骂,想要怎么罚我都随你,只要你醒过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喉咙里似是塞进了一团棉花,嗓音喑哑不堪,那一字一句更是卑微至极,让闻者都觉心中不忍,可沉睡中的人却是狠心地没有半点儿反应,一如之前的数日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轻巧的跫音从院门处传来,墨啜赫微微一顿,抬起手极快地揩了一下眼角,将徐皎的手放回被窝,为她掖合了被褥,这才无声站了起来,端凝了神色,步履轻悄走向外头,没有瞧见那只被他放进被窝的手轻轻抽动了两下,而沉睡中的徐皎眼睫轻颤着,紧闭的眼线微微隙开。
他刚走出房门,就已见着从院门处行来之人,他便是负手立在原处,待那几人走近。
当先那人见得他,反倒顿了顿,才又继续迈开步子。
到得近前,望了望他,半晌无语,倒是她身后跟着那人看了看他身后房间的方向,语带急切道,“阿皎如何了?可有好转?我可以进去瞧瞧她吗?”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王菀,她当时也是昏睡着被人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养了好几日,这才被允许下了床,便是迫不及待地求了长公主,让她过来探徐皎,没想到,刚到门口就撞上了惠明公主,这才与她同行。
许是爱屋及乌,墨啜赫虽然容色淡淡,对王菀却算得客气,点了点头,便是放了行,阿皎自来喜欢热闹,又很是看重王菀,也许王菀与她多说说话,她能早些醒来也说不定。
王菀得了允许便是脚下不停走进屋去,她一走,房门外的情绪又是骤然冷寂下来。
惠明公主看着墨啜赫一张冷脸,有些尴尬地咳咳了两声,这才道,“这几日要忙的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开身来,不过,我有专门问过江太医,说是她的脉象已是平稳,想必没有大碍了。”
墨啜赫却并不领她的情,“如果你来是为了昨日李焕与徐皌来说的那事儿,催促我做决定的话,抱歉,我眼下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至于那古墓中的宝藏,北羯与你们各自一半,难道在李公那儿还不能交差?”
惠明公主一噎,“我来并非为了……”她话音一滞,望着墨啜赫,眼中流露出了几许受伤,“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说话吗?”
墨啜赫唇角紧抿,没有吭声,本来,一切是有转圜的余地的,若不是徐皎此时躺在榻上昏睡不醒,若不是那日她见得墓中宝藏,张口就要与他分去一半,或许……
墨啜赫不语,惠明公主望着他,眸色黯了黯,良久,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既是不愿见我,我便也不到你跟前来碍你的眼了。”
“我来这一趟,虽然主要是为了探你还有你媳妇儿,可有些话,却也不得不讨嫌与你说上两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想必你很清楚,如今你人尚在中原的地盘上,要想将那样大一笔财富从这里拉回草原可是不易,何况还有往后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知道舍得之理,半数宝藏换得与中原数十载友邦亲好,很划算,不是吗?”
“至于李焕夫妻二人昨日来找你的目的,我已知晓。我之前不知徐皌与你媳妇儿居然是同胞姐妹,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他们的提议未尝不可,你可以好生考虑。”
惠明公主说罢,抬手一招,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手里捧着东西的宫婢会意地上前来。
“这些都是些滋补的药材,我问过江太医,说是没有妨碍,她这样昏睡着,不知哪日才醒,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总得让她吃些补养的东西进去……”
“赫特勤,你快来!”惠明公主话未说完,屋内却是骤然响起了王菀的喊声。
墨啜赫立时便是拔足往里奔去。
到得屋内一看,却是愣住了,他方才出去前还躺在床上沉睡着的人,居然已经清醒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悄悄屏住了呼吸,只怕这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一碰,就碎了。
床榻上,徐皎亦是不错眼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眼里的泪一瞬间就是奔涌而出。
王菀是个懂事的,见这两人根本已经旁若无人,她也不恼,满面笑容地悄悄走了出去,到得屋外,却见惠明公主正转头悄悄用手帕拭泪,她默了默,才轻声道,“阿皎醒了。”
“那便好。”惠明公主答道,便再没了后话。
王菀咳咳了两声,“我得快些去告诉长公主殿下还有负雪她们,这几日,大家都担心坏了,眼下阿皎醒了,总算可以放心了。”
惠明公主点了点头,王菀就是朝着她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快步而去。
惠明公主望着她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后,眼中掠过几许挣扎,片刻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走了,只是窗台上,却留下了她来时带着的那些药材。
屋内,徐皎已如乳燕归巢一般直直扑进了墨啜赫怀里,将他紧紧抱住,眼泪一瞬间便是溃堤而下,“阿恕……”她哑声唤着,千言万语,好似都融在了这一声呼唤中。
墨啜赫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回抱住她,可环在她腰上的手却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疼惜爱怜的吻,一下,再一下,落在她的头顶。
生死关前又走了一遭,如今,他们能再这样拥着彼此,已觉是上苍的恩赐,再无他求。
将她从怀里略略推开,入目是她哭得双眼漉湿,鼻尖红红,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抬起手将她腮边的乱发勾到耳后,轻声道,“乖,别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墨啜赫才哑声道,“你……可是回去了?”
江太医观过她的脉象,觉得很奇怪,刚开始明明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却不过两日就完全恢复了,以平稳的脉象来看,她早该清醒了,可却一直没有。
墨啜赫还记得在墓室中,她晕倒前那发出强光的石头,那一瞬间的惊骇,他以为她被带回了她原本的那个世界,不会再回来了。
悖世者,便是本不该存于这个世上之人。
他这些时日守着她,可每一秒的流逝他心中的惧怕就更甚上一分,他好怕他一直守着也守不到她再睁眼的那一刻,好怕她去了原本那个世界,便会将他遗忘,撇下他,再也不回来了。或是她想回来,也回不来。
好在,她终于又回来了,如今就在他怀中,他几乎已经停止了的心跳又重新跃动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徐皎有些愕然地望向他,片刻后笑着道,“确实回去了,不过放不下你,放不下我们的孩子,我能听见你在叫我,所以,我就又回来了。拜国师所赐,我回去了一趟,也挺好,上一次来时,毫无征兆,别无选择,这回,我已经与他们好好道别了。”
这个他们是谁,徐皎没有明说,墨啜赫也能明白。
她说得那样欢快,墨啜赫听着心口却是揪得厉害,喉间滚了滚,他又再度将她拉进怀里,密密搂住,“阿皎,往后余生,我定会让你不悔今日的选择。”她为他,舍弃了太多,这偌大的亏欠只能用余生来补偿了。
徐皎点了点头,眼中有泪光,面上的笑容却是干净而明朗。
“对了,咱们的孩子……”徐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从他怀里退开,惶惶望向小腹,手也跟着放了上去。
“放心,孩子没事儿,一会儿再让江太医来给你看看。”墨啜赫亦是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护住她,也护住她掌下的孩子,一家三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好似心跳都重合在了一处。
徐皎点点头,倚在了墨啜赫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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