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哭也没有胡说

第97章 木逸是弟弟(番外3)


    不止穷还很苦。
    ——木逸
    我生下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好多人围着我,四岁的木北一个人坐在小诊所的长椅上,懵懂的看着这一切。
    甚至没有凑过来看我一眼。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各路亲戚全部喜欢我。
    木北不喜欢我。
    听说木北是在外婆家出生的,妈妈在奶奶家受了气,回娘家玩几天,结果早产了。
    在秋天还是半夜,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寒风刮打窗户和门,冷得人骨头疼。
    外公拿着手电筒去村里找产婆,结果产婆不在,回来时,妈妈自己把木北生下来了。
    脐带都是妈妈用剪刀剪断的。
    爸爸当时在外地打工,爷爷怕闲言闲语,硬是要妈妈回来坐月子。
    十几里的山路,大姨扶着妈妈,一点一点走了回去。
    小木北在外婆怀里冻得哇哇的哭。
    我知道这些的时候,觉得匪夷所思,可这是她们真真实实经历过的。
    木北的北,是北极的北,寓意着寒冷。
    原本想取南极的南,南与难同音,爸爸死活不准。
    这是妈妈亲口解释木北名字的由来。
    北极的北,不是北极星的北。
    而我的逸,是逸兴云飞的逸。
    妈妈身体稍微好一点儿,就立马去外地找爸爸。
    木北在奶奶家长大。
    后来,爷爷生病了,脾气更是不好,一张嘴骂天骂地,拄着拐杖也要揍人。
    直到我出生,爸妈留在小镇工作,把木北从奶奶家接过来,组成了四口之家。
    有其父必有其子。
    木北真的挨了好多无缘无故的打。
    性格变得孤僻又坚硬,一点也不讨喜。
    连我都觉得父母偏心太严重了,所有的气只往女儿身上撒。
    木北过的日子,不止穷还很苦。
    反观我,高中不听话,不想读书,逃课上网,被爸爸揍了寥寥几次外,没人打过我。
    就这几次,我恨爸爸,恨了好久。
    我不知道木北,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时常想安慰木北,但又不知道从哪句话说起。
    木北一直都不待见我,可我就是喜欢黏着她,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木北没读过幼稚园,七岁直接读了一年级。
    她读书的时候,我成天在家闹,每日傍晚坐门口等她放学。
    闹了一年,爸妈实在吃不消,第二年开学,我去读了幼稚园。
    那时我四岁,年纪太小了,是托关系进去的关系户。
    幼稚园实在是无聊,我总是趴课桌上睡觉,睡一整天。
    我放学后,会乖乖背着书包,老实巴交的蹲在校门口,等木北放学来接我。
    我踉踉跄跄的跟在她屁股后面,两姐弟一起回家。
    有次,爸妈去幼稚园看我,我同桌那天刚好请假,我拿他的凳子和自己的凳子拼起来,躺着睡觉。
    老师带着小朋友数数,我听着稚气的数数声进入梦乡。
    爸妈老是拿这事跟亲朋好友说笑。
    可爸妈从来都没有去过木北学校,也从未关心木北有没有被人欺负。
    木北受过欺负,我也受过。
    我运气一向很好,不公的事情几乎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我依旧被人欺负了,由此得出校园欺凌是那时的普遍现象。
    我读一年级的时候,所有作业都是木北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完成的。
    爸爸知道后,把木北打了一顿,我哭着喊,是我求姐姐这样帮我的,没人听我说话。
    之后,木北放学就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了,要我自己回家,自己写作业,像她一样自己跟自己玩。
    就很烦,书读不明白,考试倒数,坐在最后一排,被大胖墩欺负,老师睁只眼闭只眼,我不想告诉爸妈,觉得挺没面子的。
    大胖墩每天往我书包里塞满重重的砖块,要我背到家门口再扔掉,告诉大人就揍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照做了。
    被木北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背了半个学期的砖块了。
    木北下课特意跑到我班级,狠狠的扇了大胖墩一耳光。
    啪的那一声可响了。
    大胖墩作死的哭,我忍不住笑。
    之后,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垃圾。
    一年级结束。
    我年纪太小了,老师建议让我重读,爸妈同意了。
    重读让我打开了知识大门,整个小学乃至初中,我成绩一直在全校前几名。
    木北纳闷的念叨了很多次,“你真的是那个小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苦苦央求我握着你手写作业的木逸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不回答她。
    笨蛋木北,我当然是的啊,我一直都是的啊。
    我是她亲弟弟啊,她初中被人欺负的时候,比我还能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
    直到有人拿削铅笔的刀片,在她脸上划了很深的口子,在医院缝了三针。
    木北一滴眼泪也没掉,把脸凑过去打麻药缝针。
    缝合伤口后,爸爸在旁骂骂咧咧气愤木北不懂反抗。
    木北才哭成泪人,可怜巴巴的说,“反抗了。”
    最后,施暴者转学,事情被学校压下来私了。
    初中三年,木北总是冷着脸,没再笑过。
    她跟我说,“笑起来,感觉左右脸不对称,很丑。”
    我特别心疼她,可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木北大学一毕业就去找工作,我劝她考研,她说家里经济压力挺大的,想赚钱,不想再多花钱。
    而实际上爸爸正准备在市区买房,并没有木北形容的那般窘迫。
    追问了好久,木北才告诉我,爷爷去世前一个星期,骂了她一晚上白眼狼,这辈子也读不出头。
    我顿时哑语,心中悲凉一片。
    木北和橙子谈恋爱之后,性格变了很多,脾气好,人又大度,过去的事情竟是一分也不计较了。
    老是帮着爸妈劝我,好好读书,重新做人。
    “爸妈也不容易,他们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打你骂你,方法不对,但确实没有坏心。”
    “别故意气爸妈了,他们老了。”
    木北啊木北,你在逼着自己假装释怀直到真的释怀,对吗?
    再后来,木北忍着失恋的痛,开开心心的陪我高考。
    橙子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在心里默默的把橙子骂了一万遍。
    木北瞒了我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年之后,她才告诉我枕戈这个人的存在,她不痛苦了,熬过去了,才把伤口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害,她这人就这样。
    那年,木北想辞职开超市,爸妈不同意,我站出来说,“姐,没事,赚钱了算你的,亏本算我的。”
    “你天底下最好的弟弟。”木北笑嘻嘻的说。
    我啊,才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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