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余飞当睡未睡之际,一通电话彻底打消了他的困意,来电的正是莎莎。
“你干嘛呢?”
“我,我,呆着呗。”
“在哪儿呆着?”
“在,方育家。”
“吃饭没?”
“吃了,曾琦给买的,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我直说了,你觉得这样过下去,有什么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我都行,你看吧。”
“什么话!”莎莎挂掉了电话,四个人默契地聚到了一起。
莎莎打电话历来如此,改不掉的一股审问犯人的腔调,刚好上的时候大家就拿这跟余飞开玩笑,不幸的是这也成了余飞日后的心病。从某种角度上讲,余飞和莎莎都不是那种轻易会吵架的人,他们会给对方留足面子,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牺牲自己,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考虑更多是对方的感受。在多数人看来,这是一种理想的相处模式,但需要知道的是,一味的“委曲求全”,也就意味着不断地压抑自己的感受,人的欲望难以实现满足一旦达到一定限度,爆发产生的伤害往往是几何倍大于先前所遭受的,就像弹簧一样。由此,余飞和莎莎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也就显得不难理解了。
“还吵架呢?”包子试探余飞的口风。
余飞倒没觉得什么,打开手机刷起了抖音,一边事不干己地说:“嗨,她就这德行,好两天坏两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先这么着吧。”
“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对于余飞和莎莎这事,方育总是觉得有些愧疚,在他看来,余飞当时上下打点把自己捞出来,动用了太多的财力引起了莎莎的不满意,加上之前“假怀孕”造成的嫌隙,才引发了这场大战。“要我说,你总住我这儿,也不合适,回去吧,解决了得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没啥过不去的坎儿,看她。”余飞一句话把天儿聊死了。
方育见着势头不对,软磨硬泡,硬.挺着自己请客,哥儿几个好不容易出门一回,名义上是整两口,实际上纯为了消愁。
“一杯啊,我敬朝阳,这一杯呢,我敬海淀,最后这杯,我敬房山琉璃河······”包子酒量最不济,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害上了贪杯的毛病,酒至醺处每每呓语拦都拦不住,这倒与白日里臭屁豁达的他大相径庭。
酒过三巡,大伙儿都有点儿上头,不知怎的,这顿火锅吃的很憋屈,事实上,几人住到一起这几天都多少开始有些体会到“味同嚼蜡”的感觉。适逢此时,包子酒意阑珊趴在桌上开始呼呼大睡,余飞想借机吐槽包子两句,也帮大家缓和缓和气氛,方育却给睡着的包子披上了外套。他当然知道,无处可归的境遇于包子而言是多么的煎熬,没了工作,没了收入,就像寒风中一根筷子一样被晾在了北京,只不过当初还有事业、梦想这些托词,而现在他似乎什么也不剩了。包子虽嘴上不说,到底是个要强的人,他从不愿让人觉得他过得落魄,这也可能是这几日他执意不出门的原因吧。不过,即便生活已然如此,每天还要当着哥儿几个面儿笑出声来,这是件多么累的差事啊。他似乎越来越能理解包子,也越来越看不懂他们这群人。
“你说咱们这帮人,可真是够怪的啊!”方育想起了下午曾琦的话,尽管他向来没在嘴上吃过亏,但终归有一杆秤,“一天天的,感觉都快修道成仙了。”
“哪儿啊?”乐子有些微醺,胭红涂满了颧骨和脸颊。
“还别不承认,瞅瞅你这肚子,你最近那也叫健身?”不等乐子回击,方育继续攻击,“这也就算了,你蹦迪之前做按摩是什么鬼?”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蹦迪更好发挥!”
“对喽!一边自救,一边自杀。”余飞如是说,“理解万岁”。
余飞、乐子两人狠狠干了一杯,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要是搁平常,方育就草草糊弄过去了,毕竟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原则性问题容不得较真,但这次他觉得非同一般,也许正像这次酒局,可能只有他还处于清醒状态。
“余飞,你也是,我还没说你呢。”方育先给余飞满上一杯,在狠话上桌之前,酒总是最好的铺垫,“你也一有家室的人了,整天还在我家跟我们几个臭单身汉鬼混,一天到晚的烤肉饭,像话吗?”
“跟她置气,没必要。”余飞显然没醉,他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再次猛地喝了半杯。“不过烤肉饭确实还行,真的。”
“啥叫没必要?那可是你媳妇!你俩扯了结婚证,法律规定你俩过一辈子啊,大哥,你给我说没必要!”方育越说语速越快。
“我他妈现在不想说,以后的事儿以后了,我难得痛快让我消停几天怎么了?”
“都多了,多了啊。少说两句,穿衣服回吧。育,你给包子叫醒,我买单去。”
“买啥单,说好了,我请。”
这一晚,酒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散了,锅还开着小火,肉并没煮透。打饭馆出来,晚风呼啸,凉意袭来,四个人不禁精神一振。
包子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可能已然意识到无业游民的境遇并没有在酒醒的一刻随之抽身而去,留给他的还是怀才不遇的莫可奈,他自认满腹的“锦绣文章”、他的“少年意气”从未失掉但却被渐渐消磨,不敢就此沉沦又怕此生无望,去路漫漫、灯火阑珊,却看不透自己的那盏;方育搀着包子,风吹酒意思绪万千,想想刚来北.京那会儿,他也是立志要成为下一个斯皮尔伯格、最不济也是贾樟柯的“有志青年”,他也曾跟期望的那些触手可及,但造化弄人,电影节还没蹭上,倒是上号子里扎扎实实蹲了一回,人生的大起大落在同一人生节点重叠,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击着方育让他难以自持;乐子已经几个月跟家里音讯隔绝了,之前上学那会儿也有过,但完全不是一种情境,他似乎终于体会到朴树说的“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想挣扎无法自拔”的心境,但他不知道面对无边黑暗,这样的挣扎是否还有意义;余飞平日里向来是哥儿几个中心态最好的,但今晚数他喝的最凶,其实他想要的并不多,安安生生的工作、安安生生的婚姻,但他好像从没安生下来,他在一往无前朝着预设的轨道走,但路上的风景却全然不是预设的那样。
正是这样一个夜晚,四个被各自生活凌.辱践踏却依旧要苟延残喘的大老爷们,卸掉了矜持,卸掉了孤勇,卸掉了作为男人这个物种的最后一丝伪装,借着风和酒劲儿,紧紧地抱在一起狂笑,笑得支离破碎,笑得红了眼眶也不会再有托词,笑得有今生没来世······
第二天,天光透亮打进屋里,哥儿几个商量好似的都早早起了床,刷牙洗脸,换身新衣。包子据说在网上看到了什么招聘启事,强度不小但至少待遇优厚,便想前去试一试,乐子决定跟包子一道去,不管怎么样,至少做个伴儿;余飞该是昨晚酒后跟他媳妇聊了些什么,今天见他对着手机一直皱眉做思考状,想来也不是件坏事;方育得知曾琦生了病,跟公司请了假卧病在床,不论是出于私交也好,替哥儿几个感谢曾琦一直以来的照顾也罢,都得前去看一看。
轮流喷完方育的香水后,四个人来到门前,方育郑重地打开了大门,一个多月了,哥儿几个各自去忙正事,场面还有些魔幻。
方育来到了曾琦家,在小区门口买了几样他想吃的些应季时蔬给曾琦,却忘了买最关键的感冒药,还好曾琦家有存货,曾琦吃着方育切好的火龙果,一个劲儿笑方育傻。
方育从曾琦眼神中能看出来,曾琦对他依旧抱有某种期待,话说回来,能够忍受四个人那般颓丧,还连续投食一个月实在说明问题。不过,不知怎么,自从跟韩琳分开以后,方育似乎有些抵触情感生活,就好像人的身体某个部位受过大伤,即便已经痊愈但还是不能像先前一样自如。方育看着曾琦,就好像自己的妹妹在向哥哥提出某些看似无礼的要求,满足她并不困难,但情感上的鸿沟难以逾越。
“方育,我要吃心形的火龙果。”
“替你切就不错了,还那么多要求。你自己削去!”
“怎么说话呢,我是病人!”
“服了你了。”方育站起身来要去厨房,与此同时,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看,是一起干活的哥们儿发来的微信。
曾琦看出了方育的心思,懂事地命令她:“好啦,本宫不想吃火龙果了,你小子要还有事,就先跪安吧,我要睡觉了。”
“哦,那······我明儿再来看你。”
曾琦点了点头,尽管她知道明天自己的假期就结束了。
方育从一叫“狗蛋儿”的哥们儿那儿得着一个做宣传片的活儿,活儿不大,但是对于有出项没进项已月余的他来说,确实是寥胜于无。宣传片的产品是一种无公害羊屎化肥,主管这事儿的叫赵健,据他所说要把羊屎化肥宣传片做出一种《舌.尖上的中国》的调性,方育跟他通过电话之后越发觉得荒诞,不过难得有心气儿,便回家开始着手写策划案、做PPT。
方育打开家门,乐子、包子都在,唯独余飞似乎出去了。
“哎,余飞呢?”
“跟媳妇回家去了。”包子难以掩抑住兴奋。
“这小子早干嘛去了。对了,你们今儿面试的咋样?”
“嗯······除了酬劳没谈拢,其他的都说挺好。”乐子大喘了一口气,“不过,那主管似乎是我老家一亲戚。”
“这,这算啥情况?”方育被哥儿俩说的一头雾水。
“嗨,我俩合计着,熟人好说话,先凑活干着呗,反正是一兼职。”
“嘿,否极泰来,要不今儿喝一个庆祝一下?”
“我头晕。”
“我大姨夫来了。”
方育笑了笑,拿出笔记本,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要说人真是一种奇怪且拧巴的动物,闲的时候无暇享受生活,只一心期待赶紧工作起来,能借此平步青云让自己过得好些;待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又会抱怨生活的乏味社会的险恶,才会越发笃定下一个窗口期要卯足了劲儿休息。真个是无解的恶性循环,但又怪得了谁呢?
十天之后的傍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方育家的沉寂,方育披着被单从沙发上起来迷迷糊糊地开门,门刚开一条缝,余飞一股劲儿冲了进来。
“大哥,你这是······”
“这日子没法过了,过不下去了!”余飞一屁股把自己扔沙发上,他的台词跟上一次刚来方育家时如出一辙。
“你看着点儿我那羊屎······”
“羊屎?你沙发上咋还放羊啊!”余飞赶紧跳了起来,“才几天不见,你这转行了啊。”
“什么啊,我替人羊屎化肥弄宣传片,电脑就在沙发上,你别给我坐了。”方育拿出一听啤酒来,这时候说别的都不如这个来的实在,“你,又咋了?”
“我啊,就天生劳碌的命!”
“别别别,你说那是祥林嫂。”包子闻讯从屋里出来,发泄式地把领带扔到一边。
“我算看破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都是当初积下的孽债,早就该了断了。”余飞一股脑喝光了手里的酒,把自己埋进了沙发。
“对了,你怎么没跟乐子一块回来啊?”方育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多问了。
“我不干了,好歹我也是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知道啥叫敝帚自珍,一个推送让我改23遍,真真是岂有此理!我当下直接撂挑子了。唉,只是苦了乐子,还在那儿摧眉折腰呢。”包子颇有些古代“迁客骚人”的愤懑。
“不是,你们别这样啊,咱要不又跟前些天没啥区别了,你们支棱起来啊!”
说话间,房门“咣”一声地开了。
乐子把一摞A4纸摔在地上,望了望看呆的三人。
“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包子隐隐道。
“什么破亲戚,就是个大骗子!我不干了!”
四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余飞坐了起来,方育放下了电脑,乐子走到了客厅,包子脱下了上衣,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欲言又止,也不知该如何,只剩下无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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