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无探戈

第五章:女孩们 等得起几个三年


    那天白然送走两位法国客户,又盯着画看了一会,问笛乐,“你说其他地方再加点什么好?”
    “不知道。”笛乐回,
    她发誓她是实话实说,一男一女坐在悬崖边上,男孩手指着天空的一杯咖啡,面对这样的画作,让她一个做市场营销的如何发挥想象,尽管自己也是个专业的创意人。
    “我觉得还是要问你本人,看你最初对这幅画的初衷是什么?”笛乐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也没想好,当时想到什么就画了,”白然想起那天开始画这幅画时,是因为地上还剩下一些颜料,索性别浪费。
    一男一女坐在悬崖边上,有点像是一种浪漫又危险的关系。他想,既然今天能那么干脆的将咖啡杯画上去,那么女孩的面庞也逐渐清晰了。他把原先女孩的长发擦掉,画成短的,与笛乐现在的发型几乎一样。
    笛乐在一旁欣赏其他几幅要送往美术馆参展的画作,没有注意。
    “晚上咖啡馆有酒局嘛,我回来这么久还没去过一次。”白然转移了话题,又从冰箱拿出一瓶白桃味苏打水递给笛乐。
    “有啊,今天是周五,好几个单身漂亮girl过来呢。”笛乐接过苏打水回。
    白然没有给她拧瓶盖,她就自己打开,但她没有对白然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帮我把瓶盖拧开...”
    这要换十七,她估计就直接说出了口。
    她对白然终究还是不同的,有一种男女之间独特的,互动时不会把关系处成哥们的微妙。
    “是嘛,那到时我可得注意了,最好你能先把她们的资料人手一份透露给我,我看先找谁下手,告别我的单身生涯。”
    原来白然是单身。
    “成交。”笛乐爽快的回。
    。。。。。。
    周五晚上咖啡馆摇身一变小酒吧的聚会,如约而至。
    在大家正玩得热火朝天时,笛乐收到白然的微信,“我马上就到了”。
    事实上笛乐的眼睛整个晚上都没离开过门口,她在等待白然前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愈发觉得这个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孩,越是了解,越是有好感。她不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就向对方表白。
    摩羯座女孩的特性还有一点是要等到自己能与对方势均力敌时,或者认为自己事业有成,先不管对方多么财力雄厚,总之一开始一定是对自己是认可的,才会向对方袒露心声。
    像笛乐,处事的冷静理智有时候让身边人惊慌。
    推门而进的是frank,他一眼就看见在吧台仰着脖子的笛乐,于是向她招手,笛乐回应也向他走过来。
    她其实与frank还不熟,
    “嗨,好久不见。”笛乐一边礼貌的回应。
    这时Frank从背后掏出一束鲜花,酒馆的灯光略微有些昏暗,没法快速辨别是什么花,但是有很多种颜色。然后笛乐才看见进门的白然,没等frank开口,白然抢先说,“送你的花。下午听你说卧室的花有点枯萎了。”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就记了下来,笛乐在心里嘀咕,嘴上没说,却乐开了花,合着微微的酒劲,脸有点微红。
    “我说老白,你可不能每次在笛笛面前就抢我功劳啊,这可是我下午赶着从花市买来的,”frank马上说,“笛笛,这是我买的花。”
    好像两次见frank,这两人都是在争功劳。
    “好好好,今晚你们要喝什么酒,全免,包醉。”笛乐接过frank手中的花,大声说。“你俩坐那,”笛乐指了指角落特意为白然留的两个位置。自己把花拿进吧台。
    这下她看得清楚,是好几个颜色的百合花。她最爱的花。
    笛乐给frank调好一杯鸡尾酒放在旁边,又开始帮白然调酒,她抬头看向他,却撞上白然也正在看她,笛乐没有躲闪,而是回应了白然一个微笑。
    没什么好害羞的,成年人,还是两个曾经上过床的成年人。同款落落大方。
    上床归上床,恋爱归恋爱,结婚是结婚。
    笛乐调好酒,亲自为他俩送了过来。一杯紫色一杯绿色。
    她原本想把绿色那杯递给frank,却被frank先抢了去。笛乐不禁想笑,这个大自己一岁的男孩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男孩啊。
    于是笛乐将紫色这杯递给白然,白然说了声“谢谢”。没听清frank还说了什么,他端起酒杯就离开座位,朝对面一个独自喝酒的女孩走去。那女孩穿的是一件绿色T。
    笛乐想,难怪frank要抢走那杯绿颜色的鸡尾酒。
    “周末有什么安排嘛?”白然喝了口酒,问笛乐。
    “我哪有什么周末啊,周末是店里最忙的时候,自然是要守店的。”笛乐坐下,打算陪白然先聊聊天。
    “不过上午要送六六去宠物店清洗一下。”六六是上周两人一起领养的两个月的橘猫。“你呢?”笛乐问白然。
    “我工作日与周末都一个样。本想着这个周末不忙,想带你去杭州走走。”白然说,
    “对哦,我都快忘记了,你是杭州人。”笛乐是真的忘记了。“不过我来上海这么几年,也没怎么去过杭州,见客户去过两次,还有一次在西湖断桥逛了逛。”其实笛乐的语气里透露着“我想去。”。
    “眼前就有个机会。。。”白然不知何时已经凑近了笛乐,桌子本来也不大,仔细了还能闻到从他口中传来的葡萄味鸡尾酒气味。笛乐还是没有躲闪,她好像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该对她说点什么故事了。“几点出发。”
    “周末怕堵车,要不我们早点出发,8点如何?”白然回。
    “好啊。”笛乐也没多想,反正也是他开车。
    “那我先回去睡了。”白然说着已经起身。
    “啊,,,,,”她算是明白了,顾白然今晚哪是来她的小酒吧喝酒的,明明就是过来喊她陪他去杭州的啊。
    “明天早上7点45分,我来楼下接你。”白然扭头补充了一句,看他身姿是要离开了,笛乐只能点头,没等她说frank还在店里呢,就见白然已经拉门离开了,笛乐再看了看与绿衣女孩聊得起劲的frank,好像明白了一切。
    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果真很有一套,这要换成两个女孩,至少一起来的要一起走,或者走过去打断一下,说“我先走了...”
    小酒馆还是照常营业到凌晨2点,不过笛乐把现场交给了小天与另一位兼职肥美。
    因为她可不想明天顶着个肿块脸去见白然。早早的敷上面膜就睡了。
    但事与愿违,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第二天早上脸还是出现了浮肿。
    笛乐无奈只得早点起床,七点半时煮了个手冲,顺便给白然也准备了一杯。15分钟后她准时推开门,见白然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笛乐依旧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白然的侧脸。
    她心想,这男人太对我胃口了,比三年前更有男人味了。
    那时的白然还有些稚嫩,长发,会显得更有艺术家的气质,现在头发剪短了,显得更成熟稳重一些。
    要说另一种气质,可能略带了一些商人气魄。
    好像对笛乐来说,他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
    总之两个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陌生,反转再反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是不是只有到两鬓斑白时,才能说出那句,我们终于不再陌生。
    “白然,”笛乐朝车里的顾白然喊了一句,“早,”她一手握咖啡,一手敲了敲车门。
    白然转头,“早。”
    “给你带的黑咖,”笛乐把手中的咖啡递了过去。
    “福利真好。”白然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放在车上储物架上,笛乐从车头处走过来,上车系上安全带。
    “我刚下楼时顺便去了趟便利店,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什么,就买了菠萝包,三明治,薯片,热狗,还有点啥,”白然转身从后座拿出来一大袋东西,一边说一边用手翻了翻,“怕路上堵车,你在车上回无聊。我们等到了杭州再带你去吃正宗美食。”
    天气真好,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笛乐嚼着香芋味的薯片,吃着热狗,喝着咖啡,身边坐着喜欢的男孩。
    “喜欢的男孩,,,”
    笛乐心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不禁扭头看向顾白然,可能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也不奇怪,早早就把他的颜值当做自己找男朋友的标准,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喜欢顾白然的。
    可能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呢?
    “看够了没有啊,我确认早上虽然起得早,但还是洗了个澡出门的。”白然突然冒出一句。
    啊,好尴尬啊,原来他知道自己在看他,笛乐此时心里有一万个想钻地洞的想法,立刻马上转头,“什么啊,我才没看你呢,我是在看你那边路上的风景。”
    事实可能也是她一边嚼薯片一边看白然一边让车那边的风景闯入自己的余光中。
    “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天天看。”白然说,一边伸出右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又继续专心开车。
    笛乐有点被这句话宠幸到。
    “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你现在是打算一直留在国内发展嘛?”她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尽量不要显得自己一大早就像个色女一样。
    “是的,不离开了。好好做工作室,然后结婚,娶老婆,生孩子。”白然回答的很是干脆。
    换笛乐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此刻笛乐认为自己一点也不聪明,因为她接下来问了一个打死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问题。
    “这三年你在法国都干什么啊,让你产生这样的念头。”笛乐没有管一旁的白然是什么表情,只是明显感到车速减慢了一些,嘴里那句“结婚可是我们现在90后的坟墓”愣是被憋了回去。
    这也让她瞬间回过了神。
    但或许,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如果白然无法先开口,那就让她来打破沉寂。
    “我结过婚。”白然好像是没有深思就直接说出这四个字。
    但跟着又马上解释,“其实我没有要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白然顿了顿,“上个月刚离。跟着就回国来到了上海。”
    这下笛乐整个人都清醒了。
    “够够够效率的啊,”的确有点失态,但结婚又离婚这个消息的确让笛乐感到特别诧异。她不是觉得顾白然结婚又离婚有什么不妥。
    不过是万万没想到。
    她可能想了一万种可能,白然这三年在做什么?
    流落街头的画家?不可能,他家世那么好!
    到处背包旅行穷游?也不可能吧,他不太像那种会自己找虐的人。
    创业?整天在画室不出门?转行?深造?
    又或者早就回国了。。。
    眼下的事实却是他有过一段婚姻。那么三年了,是不是还有个小孩呢?还是两个?笛乐放下手中的薯片。
    这个在三年前只认识不到四个月的男人,没有把他作为自己去追逐的梦想,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梦想其实对于个人来说是一个最具象的存在。
    人类的努力与付出,是有追到它的可能性的,即使没有实现,你还能用“享受过程”这四个字来说服自己。
    你的梦想是创办一个融资千万的咖啡馆品牌,但出于现实原因与个人能力,你只开了一间不到30平的独立咖啡馆。
    可这也是摸到了梦想的一角。更何况有的人的梦想就是开一间独立咖啡馆。
    眼前的这个男人,怎能定义为梦想?
    或者说你希望得到他整个人,花三年时间只为了认识他。你说这是我梦想的一角,终归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说梦人。
    笛乐想到有一次网上冲浪,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92年女孩,因为胡歌来到上海,在胡歌合伙开的日料餐厅附近,创立了一间民宿,初衷是希望来上海的胡椒们可以过来民宿喝喝咖啡,唠嗑唠嗑,提供一个住所,不收其他费用。
    这在笛乐眼中简直就是个笑话。
    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外来人,她知道上海的房租有多贵,经营一间民宿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但后来她转念一想,或许别人不需要考虑这些呢?只是为了圆梦。
    可她林迪乐就是不行啊。
    所以眼前这个实实在在存在的男人,不是她的梦想。
    谈恋爱,可以
    结婚,可以
    做朋友,也可以
    是的,做朋友,最好不过了。
    “对不起,sorry啊,不好意思,”笛乐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什么,”白然笑。
    白然的回话表情仿佛他离婚这件事,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这不由得让笛乐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情不知所终。
    “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怎么,怕我追你,你不敢喜欢上一个二婚帅哥。”白然在一旁打趣。
    笛乐听后觉得,我是真该对顾白然刮目相看啊,从这幅面孔下说出的这句话,却又一点也不显得油腻。
    因为这就是事实啊,他是真的帅,而且身材也保持的很好。
    “谁说我不敢啊,含金量更高。”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笛乐上了贼船。
    她真的不介意。
    只是在心里暗暗想,希望这段婚姻没有给他带来影响。
    “吼吼...”笛乐不敢相信这是白然刚刚发出的身影...
    “改天去你店里喝一杯,我细细告诉你吧,”白然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昨晚小酒吧感觉不错。”
    “当然愿意啊,”笛乐想也没想就回答,她急了,她就怕他今天蜻蜓点水般提了一句,之后又没了声音。
    白然继续开车,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看来是不想聊了。因为他本身就是想在周末的时候带她出来周边旅行放松放松,不料她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勾起了一些往事,自己不得不先圆回来。
    “还有三公里到西湖。”白然说,
    笛乐不再追问,因为她已经被杭州的景色吸引,摇窗趴在窗户上开始看起了风景。
    笛乐喜欢杭州,喜欢这座人杰地灵的城市。它与上海不同的是种满绿树的街道显得更加清爽现代一些。
    如果单纯的论文化气息,上海最浓,杭州第二,深圳第三。
    看来以前与绿妮商量说再开分馆的事,其实可以首先考虑一下杭州。
    但笛乐没有马上放弃追问,一是的确想知道,二是如果好奇心丢下的这么快,显得她对白然的不在乎,不重视。
    像这样的感觉不需要克制,即使对方有多么的不想再听,试探性的玩笑话也能增加双方的默契感。
    并且她既在乎也重视。
    “我想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吧...”笛乐试探,接下来就全靠这段三公里的路程啦~~~
    “高嘛,是胖还是瘦,眼睛大不大,头发长还是短,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笛乐眨巴着眼,慢慢凑近白然,其实都是一些放水的话。
    几乎是白然稍微一侧头,两人就能亲上的距离。
    于是原本一个略显悲伤的故事,就这样被笛乐问成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白然没上当。
    以及他还不想让笛乐这么快就认识到另一个黑暗深处的自己。
    其实他一点也不高尚,也许他的才华,他出过名,拿过奖,都是他使用了一些不够大气的手段。比如这段带有目的的婚姻。
    他更希望能从笛乐身上学习她的洒脱与大气。
    白然想成为的,想要的,就是笛乐身上散发的气质。
    他缺少,甚至是没有,所以他欣赏笛乐,接近笛乐,如果她愿意嫁给自己,不嫌弃自己,他想与所有的她联系在一起。
    他不用在乎她的出身。
    因为她在巴黎念书,她在上海打拼,她的性格,这些就是她的出身,哪怕此刻的她负债千万,他也愿意与她一同承担。
    她就是他这几年的女神,是他的光。
    他不仅想去了解那么光鲜亮丽的她,他还想看见她心底更深处的灵魂。
    他想拥抱脆弱的她,会哭的她,生病了的她。
    他想成为她的高墙,无条件给她靠。
    但此刻,他需要把自己隐藏。
    “到了,”白然把车停在路边,“还是先欣赏先风景吧,”
    白然解开安全带,“今天的行程就都听我的了。”
    笛乐没有得到他的答案,朝他翻了个白眼,“拜托,废话,当然是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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