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小姐,你家先生不是人!

第二百二十章:丢失的记忆


    半年后,市殡仪馆。
    晚10点一刻,数名穿戴齐整的入殓师相继进入风淋室,防护服遮住众人的身形,双层口罩掩盖住面容,如若不是靠一双眼睛,谁也辨别不了谁。
    大家陆续进入防腐整容间与清理室,确认了各自负责的死者的识别卡,最后对遗体郑重地鞠上一躬,开始进入准备工作。
    凌晨6点多许,女更衣室中,阿琳提议:“咱们今天别去焉婆婆那里吃了,去喝早茶吧。”
    殡仪馆新来了两位实习生,年轻有朝气,最怕去焉婆婆那里,一听就来了兴趣:“好啊好啊。”
    阮孑一边穿上单薄的外套,一边平淡的回应:“我不去了,快要夏天,我预约了发型屋要去把头发剪短。”
    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几乎到腰,披洒而下时就如墨色的瀑布。
    闻言,阿琳吐槽:“大早上的哪家发型屋营业,吃完早茶也不耽误你。”
    但当事人摇了摇头,完全不为所动。
    关上置物柜门,她淡淡道了声:“我先走了。”便拎上包缓步走出更衣室。
    那两名实习生有点怕她,一见她拒绝也不大敢继续怂恿,平日除了解答工作问题,吃饭也不八卦也不跟她们说笑,下班了就走,看着很不好接近。
    等人走了,才小心地跟阿琳说:“我感觉阮姐做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没怎么见她笑过。”
    听了这话,看了看门口已经消失的身影,阿琳眼神有些复杂难辨,须臾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阮孑走向停车场,凌晨的春末天气还有点微凉,她里头穿了一件灰色针织吊带,外面同色的小外套,下身一条修身牛仔裤,马丁靴是出门时随便穿的,没有怎么打扮,可是腰细腿长,一眼看上去还是很惹眼。
    早晨7点多钟,她回到阮宅,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各式早餐,见了她回来,喊了声三小姐端了早餐给她,一边说:“大家还没起呢。”
    话音才落,听得奶奶的声音:“老三回来了?”
    她起身迎过去,把下了一大半楼梯的长辈扶下来:“奶奶要吃什么?”
    “小米粥跟小笼包吧。”
    阿姨听了,应声去蒸锅里拿了放在阮孑位置的旁边。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奶奶入座,随口问着。
    “下晚班,想阿姨的手艺了。”她如是说着,一边朝保姆阿姨递了个淡淡的笑容。
    祖孙俩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前者瞥了她一眼:“要还是忘不掉,就跟他复合算了。”
    舀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又恢复自然,不去看奶奶的眼睛:“怎么又提这事。”
    “我看你这半年过得不咋开心,性格都没以前搞怪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吗?”
    这次阿姨抢答:“不是。”
    奶奶:“你看。”
    “我就是回来吃个早餐休息一下,一会儿就走了,奶奶你别乱说话了。”
    “你们小年轻分分合合的就愿意跟自己过不去。”
    没再搭话,当事人晓得自己一回复就又要没完没了。
    二人早餐吃到一半,阮妈也起身下楼来,喊了婆婆一声,瞧见女儿也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经过时拍拍对方的后脑勺调侃:“大半个月没回了,稀客啊。”
    “您能别酸我吗?”
    她在她身边坐下,一脸八卦地问着:“你跟十方怎么样了?复合了吗?”
    心里头猛地一阵锐痛,握在手中的汤匙也跟着一紧。
    这一个名字,每次听来都能使阮孑心如刀绞!
    阿姨端来杯豆奶,阮妈接过喝了一口,看女儿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不消停反加把劲:“你别摆出这苦大仇深的样子,谁叫你要跟人家分手。”
    “可不是。”优雅咬着小笼包,奶奶附和。
    阮妈:“多好的对象啊,我们当初可是铆足了劲替你留着,只想着别让人把你甩了就好,你倒好,把人家甩了。”
    撞了撞女儿的胳膊,她继续问:“我上次叫你把人哄回来,你有没有付诸行动?”
    “你别仗着近水楼台啊,这男人呐,再爱你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妈,这话你来来回回地说我都听腻烦了。”心里头无端生出难过,可她尽量语气寻常。
    “谁叫你每次回来都不冷不热的,以前可是贴心小棉袄,现在呢?都冻成夹冰马甲了。”
    “老三啊,小孑啊,奶奶也觉得你妈说的话很有道理,你看看,你要是对十方没有感情了,何至于为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你一回来,这家里就吵吵嚷嚷不知道多热闹,现在呢,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多一句都不肯说。”
    “可是我都说了很多遍,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
    这话又引得阮妈啧一声:“你看看,又来这招。就住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分个手你翻脸不认人?”
    “我对面根本就没住人。”
    “怎么没住,那房子就是十方的。”
    她住了嘴,看看妈妈,又看看奶奶,两双目光直勾勾地将自己盯着,一脸‘你还有什么借口’的表情。
    无奈地将汤匙放下,她宣告认输:“我上楼睡一会儿。”
    “你听我的,实在忘不了就去找人家复合,丢份就丢份呗,谁叫你当初要作。”
    无心搭理,她将老妈的唠叨抛在脑后。
    进房换了睡衣上床,阮孑将闹钟调好,闭上眼睛。
    房间里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屋里昏昏暗暗适宜安睡,可她却将胳膊搭在额头皱着眉,像有光刺了她的眼。
    不到一分钟,复又睁开,恍恍惚惚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思不知游向何处。
    中午12点多许,跟家里人吃了个午饭,阮孑去发型屋将头发剪到稍稍过肩的长度之后便回了家。
    被晾了一个晚上加大半天的鹦鹉原本软软地趴在笼子里,一听见开门声,顿时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随手将包放下,她一边换上室内拖一边朝爱宠看过去,然后径直去厨房给它蓄了碗纯净水,又把食物倒进去,全程静默不语。
    鸟儿低下头吃着,她进屋洗了个脸,把窗帘都拉上放投影,挑了个部喜剧电影,又在外卖平台叫了份螺蛳粉。
    忽明忽昧的屏幕光映在她的脸,那双闪烁着光亮的眼睛倒映着里头的画面,吃饱了的鹦鹉跃到树枝架子上,看看电影,又看看主人,再看看电影,又看看主人,如此不断的往复。
    明明是喜剧电影,可阮孑看的过程中除了偶尔抿唇笑笑,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门外响起叩门声,她起身去取了外卖,大门关上的前一刻,目光神差鬼遣地投放到对面的1903。
    那扇门一如既往地紧闭,阮孑一次都没有看它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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