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夺

第18章


  皇宇穹看向欧那。
  欧那摊摊手,下巴朝皇夏生一努。“‘昔日好同学’力邀喝喜酒,本人难却盛情。”说着,他回身往大敞的起居间滑门走出去。
  欧那向来是个识相的家伙,他是皇宇穹求学时期还算谈得来的朋友。离开校园后,两人各奔前程,不曾聚首,没想到会因一个女人搞“示威”而在近日重逢。
  年轻时——很年轻时,欧那的确听过皇宇穹有个未婚妻,他犹记得不学无术的校园公子哥皇夏生,拖着皇宇穹去入侵人家女子宿舍的事,据说,就是去看那未婚妻。
  “蓝小姐——啊,该改口叫你馥阳侄孙媳才对……”皇夏生拉了拉身上豹纹、衣前袋还插朵红蔷薇的敞领衬衫,俊颜换上和蔼笑容——想做出长辈模样——说:“叔公我操办了一桌顶级婚宴,就等两位主角了,十一分钟,赶快出来,懂吧?”来去如风。
  滑门关上,卧室恢复宁静,连6655321都不见影。
  蓝馥阳眸光隐颤。“欧那是你的同学?”嗓音似有难以置信。
  “好几年没连络了。”皇宇穹淡淡地说,掀被下床,看了看床边桌的热可可加草莓酒,拿起来,喝完,放下杯子,碰桌轻响。
  蓝馥阳震了一下,抬眸。
  他站在床边,幽黑双眸凝视她,说:“过来,馥阳——”手臂朝她伸展。
  蓝馥阳无法抗拒,自动移身。皇宇穹一把将她抱离床铺,走向浴室。
  “他是我学生时代的室友,知道我有个未婚妻——”
  “这是谋略吗?”她打断了他,嗓音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点的那杯rootbeerfloat给人的感觉。伪装——他后来知道她喜欢的是热可可加草莓酒——粉饰心烦意乱,她才喝那冰饮,让自己的心冷下来、漂浮地慢慢化掉。
  皇宇穹沉了沈,看着她水光闪动的双眼,放下她,迳自走进淋浴亭,拧开水源,昂头迎着冲落的细水柱。“我接受欧那的无给约聘,后天开始到他新成立的事务所工作,时间六年。”水柱冲击他的嗓音,水滴溅出淋浴亭外,弄湿了她的晨衣和双脚。
  蓝馥阳动了动,跨步,进了没关门的淋浴亭,柔荑从男人背后环住他胸腹,抱着他。他故意的,故意不关淋浴亭的门,让她即使站在外面也跟他一样湿。
  “六年……”芙颊贴在他背上,她呢喃着。
  “欧那无法忍受任何人浪费他的一丁点时间,谁要浪费他的时间,他就要那人付出代价。你们的婚姻浪费了他六十天——”
  “所以,他不是无条件签那协议书的……”
  她说的没错。
  求学时期,他们戏称“时间”是欧那的情人。欧那几次恋情均因对方约会迟到八秒而告吹,欧那是个对时间观念严格要求的人,约会前,先和对方精对钟表,一秒不容浪费。蓝馥阳与他闪电结婚正合他这种个性,只是两人结婚当日,刚礼成,走出公证堂,蓝馥阳便前去与冯达朗团队会合,展开工作,没过一天正式婚姻生活,浪费了新婚夜时间、浪费蜜月时间……浪费了六十天后,她回到欧那的住所,就是一纸可怕的离婚协议书等着她。
  “我浪费他六十天,他要你做白工六年是吗?”蓝馥阳绕到他身前,仰起美颜。
  皇宇穹垂眸,看着被水打湿的绝伦脸庞,调弱水柱,身躯将她笼罩,手摸摸她泛红的肌肤。“幸好你是嫁给欧那。”语意蒙胧,他没给她时间想通,立即俯首吻她唇,将她抱起,剥除她湿透的晨衣,躯干挤入她双腿间。
  “宇穹……”她抽了口气,柔荑环紧他的肩。
  他往上一顶,开始挺动。“长辈只给十一分钟,我们又浪费了多少……”他吻她的唇、颈、乳房,轻舔她右乳的痣。
  蓝馥阳娇喘起来,美颜埋近他潮湿的发里。
  有那么一点幸运的,她原本以为那个未婚夫就像家族让她去接受的“修女养成”般的教育一样,会是个束缚,可能比束缚更可怕,所以,当她听多家人说他的事,她渐渐感到厌烦,感到他就像她人生中,半途杀出的强盗,他让她十三岁那年觉醒的渴望自由意志,面临再度压抑的危机,她终是走了一步没头没脑的反叛——把自己嫁给仅有几面之缘的欧那。她只想过“嫁给欧那”,没多想往后必须有什么夫妻生活的日子——对于欧那,她只有构图,没有打光、没有按快门,什么也没留,空的,冲洗不出美好影像——那可怕的离婚协议书其实帮她划了一个幸运句号与美丽起点。
  “宇穹,”她抬起脸庞,手从他的背抚至他俊颜,抚着沿他眉眼流淌的水痕。“对不起——”她说。
  他和她不同,他接受家族的安排,听取她的事,甚至被皇夏生怂恿干了蠢事。多年前那晚,他们躲进森林一夜,出来时,皇夏生没道义地用长辈的淫威命令他脱下鞋,给他那双逃跑当中掉了一只鞋的脚穿。笨事皇夏生干得比较多,后果总由他收拾。他穿着袜子,走了一段路,找到最近的鞋店买鞋,未进店,目光先被橱窗中的一双桃红色鹿皮软鞋吸引,脑海猛地涌浮一扇小窗扉,小窗扉里的女孩,女孩的赤裸身姿,她有一双长腿,脚小小的、白白的、趾甲如宝石折闪光线……他冲进店里,莫名地买下那双女鞋……
  “皇宇穹贤伉俪——”
  来了!
  “超过十一分钟了!”
  拉炮声,像当年门卫警吓的枪声。
  “你不要吵他们,他们昨天才新婚,十一分钟怎么够……”夏可虹也来了。
  “皇宇穹又不是我,十一分钟够长了——”
  啊……
  “下流、无赖、只会逞嘴皮!”
  “亲爱的……我哪只用嘴……你都忘了吗?”
  越说越过火了,门外吵闹的夫妻……
  “宇穹——”蓝馥阳呻吟地叫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
  皇宇穹抱着妻子娇嫩的躯体,开大水流,两人紧紧缠身交抱,往下滑,他摸着妻子的腿,脑海往事回旋,低抑喘息,颈背一昂,高潮了——顶级婚宴全抛脑后——没什么比此刻更称得上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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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棒极了!精采绝伦!”连三个惊叹不够,再来一个夸张赞叹:“mer-aviglioso!”
  皇宇穹步行在维内多大道下坡尽头的巴尔贝里尼广场,才刚接近那幢每扇窗扉都对着广场喷水池的六层楼古典楼房,就听见皇夏生高八度的呼声。
  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他倒有点不爽。这里实在是有点热,阳光遍洒。真不知道,皇夏生找他过来干么?
  他走向一楼入口拱门,停了一下。边墙空空荡荡,原本的出版社木刻招牌被拆下,只剩一片大理石原色。
  他触摸那建材,感到一股凉意,舒了口气,走入门内。
  员工都认识他,没人拦他,门房也没要他签访客名册。他迳自上楼,在二楼通往老板办公室的廊道,看见一抹与他同方向前进的身影。
  那人完全没敲门示意,直接进了皇夏生的办公室,没一秒,吼声爆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出人体摄影集?”
  “喔——喔——我离家出走多年的好侄儿啊——”
  又听到皇夏生唱歌剧似地拉长音了。
  皇宇穹进门前,不是敲门,而是先垂首揉揉额鬓。
  “打扰您了。”他开门,礼貌恭敬。
  在场的两位长辈——皇夏生与换了姓的欧阳荷庭,一个嘻皮笑脸,一个怒气冲冲。
  “我要杀了你。”欧阳荷庭将坐在高背皮椅里的皇夏生一把揪起。
  “你这是干什么!”皇夏生一个反手,拨开欧阳荷庭的手,转向皇宇穹。“乖侄孙,过来看看这些照片吧,过些日子要出版了——”
  “谁准你乱搞我父亲的出版社?”欧阳荷庭吼了起来。出人体摄影集!这简直是屈辱。
  “欧阳荷庭,”皇夏生眉一挑,清清喉咙,厉声道:“你思想不纯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照片可是艺术,你的侄媳——宇穹的妻子,还是参与拍摄的模特儿……”
  什么!欧阳荷庭猛地回望皇宇穹。
  皇宇穹面无表情。
  “你如果对这些艺术感百分百的人体照,有什么多余的暧昧想法,可是意淫你侄——”
  “闭嘴!”两个男人同时吼断皇夏生那耸动得要命的说辞。
  皇夏生撇撇嘴,无赖笑了起来。“我啊,是以正直的思想在经营这家出版社的……”
  鬼才相信他的说法。
  欧阳荷庭看着皇宇穹,说:“你同意他出版那些照片?”
  皇宇穹没说话。
  皇夏生继续说:“冬耐堂哥生前就是希望出版社能多元化经营,本人可是实实在在遵从他的遗愿。我一定会出版人体摄影集。”对着两个晚辈露出痞子般的笑容。
  皇宇穹动作了,走到桌边,拿起照片翻翻挑挑。“你今天就是叫我来看这些吗?”沉声发问,不等回答,又道:“那么,桌上的你出版,这些我拿走。”手里挑起的,都是妻子独照——该是他的财产,他的收藏。
  “藏私吗?”皇夏生撇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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