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绥乱半倚在一棵松树的枝桠上,怔怔地望着夕阳,仿佛回忆起了往事。松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正拿着笔在写些什么东西。不远处,一个身穿甲胄的士兵跪在地上,像是在等候楚绥乱的吩咐。
“你刚才说的叛乱,是虞城吧?”那士兵腿都要跪麻了,才终于等到楚绥乱一句话。他不敢怠慢,赶忙回答道:“是。不单是虞城,还有丹城、风火城等共十二城,均同时发动叛乱。从得到的消息来看,此次叛乱的主谋应该是风火城的铁家,他们联合了其余十一城的城主或是前朝余孽,约定前日同时发难。听说虞城叛军势大,杜先生已经带着随从,亲自去了虞城,并吩咐小人前来禀报。”
“哦,原来是风火城的铁家。”楚绥乱还没说话,树下的中年男子却忽然抬起了头,轻声说道。这中年男子名叫李谶,便是当年救下屠遥之人。
“回李先生的话,是。”听到那中年男子的话,士兵转过了头,又跪伏答道,“据前方消息,风火城叛军数量仅次于虞城,而且密谋已久,几乎在同时攻占了风火城周围所有的传送石,让周边驻军无法及时救援。另外,因为风火城阵法太过强大,白城主已经战死,只有白城主的弟弟白道元还在城外组织军队,坚持抗敌。”
听到士兵的禀报,李谶站起身来,思忖一番后,对楚绥乱说道:“其他城也还罢了,风火城有去上界的传送石,不容有失。这样吧,你继续准备,我先去风火城那边。”说完,又转身对着那士兵说道:“吩咐下去,做好准备,我亲自去风火城。”
风火城中登记在册的修士便有两百余万,加上其余的普通人,城中有近千万的人口,端的是个大城市。风火城的外城墙依着周边的地势而建,绵延数百里,共有六座城门,将风火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而不同于离城那光幕城墙,风火城的城墙更加传统,均是巨石垒砌,显得更加厚重,更有安全感。
凤阳门是风火城外城墙六座城门中最大的一座,也是从南方出入风火城的锁钥之处。当年风火城还在铁家治下之时,凤阳门还只有城门楼。后来,楚绥乱亲自巡游到风火城,眼见城墙老旧,又命人重新修缮了城墙,为凤阳门增建了箭楼与瓮城,使之更加雄伟。
此时的凤阳门外,白道元正在组织攻城。
铁家攻城之时,数十万铁家军士如同神兵天降,倏地出现在风火城各个要冲,转瞬间便控制了所有的传送阵石,同时启动了防御阵法。不到一天时间,城外的驻军还没得到消息,铁家便已将城内的守军清理干净,完全控制住了风火城。
白道元从离城回来,发现城外的驻军已经逃走过半,眼看就要发生哗变,有的将领甚至早已被铁家策反,带着军队驻扎进了风火城。最后,在李谶的帮助下,才堪堪将兵权夺回,组织起了攻势。
眼见凤阳门外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去竟望不到边。铁寒松站在城楼上,举目远眺,眼见城外的敌军无边无沿,只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指挥着战事。
“咚咚,咚咚。”这时,城下军中战鼓之声轰鸣而起。
数十位赤膊壮士双手挥动鼓槌,登时鼓声震耳欲聋,和着数十万大军的喊杀声,威严壮丽的凤阳门,顿时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只见那冲在最前方的死士,足有数个万人队,清一色的是手持巨盾长矛的体修,虽然行进缓慢,但不动如山。在这数个万人队之后,又是五个万人队。不同于走在最前方的死士,清一色都是深色的铠甲,这五个万人队铠甲有明显的颜色,分别为红、黑、白、黄、绿。显然,这五个万人队全是灵修修士,铠甲上不同的着色,表面他们灵力的元属性。
那些体修死士直走到距凤阳门百步之遥,便遽然停步。只见数万体修在万夫长的指挥下,不住变换阵型,眨眼间便出现数十个由千人队组成的方阵。接着,后方的灵修也开始施法……
前方的体修灵修正在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后方竟又有四个万人队,护着足足二十辆高逾山岳的临冲,向着凤阳门开来。那临冲如此巨大,以至于其中竟能装下两个千人队,而最上层还搭建了一台投石车。
那二十辆临冲一字排开,居高临下,睥睨着整个凤阳门的铁家军。伴随着惊雷般的一声呼喝,那二十台投石车竟也上足了绞盘,一颗颗数人也难以环抱的、刻满符文的巨石,在投石车“”中闪着耀眼的白光。下一刻,伴随着第二声雷鸣般的呼喝,投石车旁的力士倏地放开绞盘,投射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那一颗颗闪着白光刻着符文的巨石,朝着凤阳门砸了过去。随着这一投,投石车各处竟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声音,整个临冲竟也有些摇晃,像是经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后坐力一般。
“嚯,嚯嚯。”投石车一发力,临冲旁的四个万人队竟同时发出战吼。齐声高呼之下,端的是惊空遏云。
二十颗符文巨石裹挟着滚滚雷鸣之声,飞向凤阳门,眼见就要将凤阳门给砸出一个个缺口来。这时——
“嗡——”
忽然,一阵阵灵力波动,如同涟漪一般,在凤阳门外荡起,一道光幕一闪而过。那些符文巨石在即将集中凤阳门城墙前的一瞬间,被那道光幕给挡了下来。那些符文巨石以雷霆万钧之势而来,不想那薄薄的光幕竟如铜墙铁壁,任他大罗金仙也休想越过雷池。
光幕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了,但它的力量却不止持续了一瞬间。那些巨石倒不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更像是陷入了泥潭,此时竟静静地悬在半空。下一刻,那些符文巨石像是被谁操控着,同时爆炸开来,伴随着巨大的能量释放,一股飓风倏地席卷而来。城下的数万体修死士眼见巨石爆开,同时将巨盾立在身前,另一只手不断地变换法诀,全身紧绷,抗下了那一道飓风的冲击。
而凤阳门下,竟然一丝微风也没有,唯有那因震动扬起的点点尘土,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那白道元果然没什么能耐了,只是这样的手段,想要破开凤阳门的防御,无异于痴人说梦。铁家将士们以逸待劳,等他们打累了,咱们再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那边厢正攻打得如火如荼,铁家这边,一个身着厚重铠甲将军模样的铁家人竟显得有些悠闲,一脸轻松地对铁寒松道。
铁寒松没有答话,仍然是眉头微皱,盯着天边,仔细思量着什么。忽然——
一阵灵力波动传来,虽然不是很猛烈,但城楼上的铁家军脑中都是“嗡”的一声。
“来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铁寒松便已开始指挥了起来:“启动阵法,护住大阵!”
而众人也在没有谁再能一脸轻松了,不因其他,只因那天边——六艘巨大的战舰,御空而来。
——
天边,李谶肩头扛着一块生满铁锈的巨大铁柱,正朝着凤阳门外飞去。而那根铁柱,离远了才看出来,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船锚。那铁锚上连着的铁链,也是由比人粗的铁棒绞成。连着铁链的另一端,便是一艘遮云蔽日的巨大战舰。
另外五艘战舰,却由十余人扛着船锚拖着。
李谶一手扶着铁锚,一手托着一块两寸见方的木牌,表情严肃。那木牌上仿佛有一盏等,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却不刺眼。在白光中,如同投影一般,有一个老者的身影,正是楚绥乱。从那影像来看,楚绥乱也在赶路,正独自一人在半空中飞行,身旁的景物极为模糊,并急速倒退而去。
只听那光芒中的影像说道:“我现在在赶往虞城的路上,你那边怎么样了?”
“唉。”听到楚绥乱的话,李谶叹了一口气,才答道,“风火城的城墙太坚固了,铁家也不打算与我们正面作战,准备拖垮我们。”
“嗯,好打算。”提到李谶的话,楚绥乱叹道,“我们大军数十万,又以灵修居多,补给是个问题。风火城太过庞大,粮草库存丰足,他们铁家不到二十万人,便是缩在城里一百年不出来,也饿不死。”
“哈哈,你想多了,哪里能缩上百年。”李谶笑道,“他们铁家人数虽然只有不足二十万,然而风火城在册的修士便有两百万,加之数百万凡人,况且草木鱼虫之数当数以亿计——即便他们都与铁家一条心,誓死作乱,但总归是无时无刻不在消耗城内的灵力。以我推算,他们撑不了三年,若我再使点手段,嘿嘿……”
“哦?我倒是把这些事给忘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听到李谶的话,楚绥乱恍然大悟,他竟然浑没想到城中除了铁家人以外,还有数以千万计的平民——想来,他也没在意过。
“来了之后,我一直在查探,已经有了个主意。”李谶答道,“既然他们铁家准备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也就将计就计,在他那法阵之外,再补上一重驱灵阵一重化截阵,再把六座城门给他堵起来,要不了多久,风火城不攻自破。”
所谓的驱灵阵,并不是多么高深的阵法,摆下之后,能够渐渐驱散阵中的灵力,主要是用来阻止战场中的修士做临时恢复的法阵。因为赤岩精的存在,这个法阵并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而那化截阵,也只稍微实用那么一点儿,它可以让灵修修士的法术更加实质化,并且只要阵法不破,以灵力凝聚而来的——石块也好铁板也罢,均不会化作灵力消散。
“你详细说说。”听到李谶的话,楚绥乱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
得到楚绥乱的许可,李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若是寻常的驱灵阵化截阵,当然不足以把整个风火城给包裹起来。我算过了,风火城之外,共有六座城门,均处险要之处。我在每一处安排下四人,刻下部分阵印,作为阵眼,六处二十四人同时施法,以庞大的灵力贯通,便能够摆下这两重阵法。
“同时,我从碧波城取来了六艘战舰,均装满了就地开采的山石,封堵住六座城门,让铁家人无法短时间内出城,破坏阵法……”
正说话间,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地平线上的凤阳门城楼,李谶收起木牌,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船锚,对其余人做了个手势,便加速朝凤阳门飞去。
“嚯,嚯嚯。”
眼见战舰距凤阳门已不足十里远,城下军士停止了攻势,和着那一排战鼓,发出连连战吼,震撼无比。
眼见战舰越来越近,不等兄长施令,铁寒杉便唤过一只铁鹰,翻身上鞍,朝风火城阵眼飞去。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便能再快几分。正在焦急之时,一个身影倏地出现在他身边,正是铁寒松。只见铁寒松一脚踏上鹰背,一手便从后腰托起了铁寒杉,紧接着——“喝”,铁寒松轻喝一声,一把将铁寒杉给推了出去。
铁寒杉不及回头,只能快速调整身形,便如一支离弦箭,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阵眼处。这个时候,根本不由得他细想,一落地,便立刻咬破了舌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同时祭出了那颗从邹怨山下取回的本命法宝。一时间,整个风火城到处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便如山崩地裂一般,大地颤抖不停,那些分布在风火城各处的大大小小的铁质雕像,此刻竟如同活了一般,各自行动了起来。
这些铁质雕像,便是铁家各代先祖的遗体。
只见那些雕像此时仿佛有了神志,相互之间配合得无比默契,各司其职,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分别飞到了各处城门处,施起法来。
李谶拖着战舰,已经飞到了凤阳门外,并且此时正悬在半空中。那巨大的铁锚早已被他抛向凤阳门的城楼,却被阵法给挡住了。而那艘巨大的战舰,因为惯性,就要撞向那道看似薄如蝉翼的光幕。
“嗡——”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风火城上空的灵力忽然震荡起来,转瞬间便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透明气泡,把风火城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气泡甫一成型,战舰就到了。
气泡薄如蝉翼,哪知固若金汤,坚如磐石,乃是铜墙铁壁,在那战舰的撞击之下,也自岿然不动。
这气泡高逾万丈,那战舰也不遑多让,直如山岳一般。一时间,城门外“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那舰首已撞上了气泡,却不得前进半分,舰体舰尾因为惯性仍兀自朝前移动。
战舰撞上气泡后,便开始分崩离析,而舰上满载着巨石沙土,此刻也纷纷落下,不多时,便在凤阳门外垒成了一座大山。
风火城外城墙另五座城门,此时也是同样的光景。
就在这时,倏地又是“嗡”的一声,才从铁寒杉施法中平静下来的风火城,又开始震动了起来。而此次震动,不单是地面,连周天的灵力也不住地震荡。霎时间,一堵堵十来丈高、数里长的土墙拔地而起,在风火城的城墙外,又把风火城给围了一圈!然而,这还不算完。只听“嗡嗡”之声不绝,震动不止,土墙之上又生土墙,层层叠叠,如同鳞片一般,一层一层地将风火城包裹起来。到后来,只留下一道数里长的口子没有合拢。
风火城中,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呆呆地望着天上那一丝亮光……
眼见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少,铁寒杉焦急万分,一急之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旁的人大惊失色,赶忙扶住了他。铁寒杉仰天大笑道:“驱灵阵……化截阵……这是要把风火城变成一座死城啊!”说完又发狂似得大笑不止。
眼见铁寒杉如此焦急,身旁的人劝道:“二爷,您别急,如此庞大的阵法,定然需要极其庞大的灵力维持,他们城外补给总有接济不上的时候,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趁机突围……”
听到这话,铁寒杉只有苦笑:“哈哈,驱灵阵……驱的是风火城的灵力啊……阵法维持不住的那天,就是风火城内灵力干涸的那天……”
……
不过,李谶还是过于自信了,他预计不出一年就可困死铁家,而风火城却足足撑了五年。
这五年以来,风火城中灵力几乎干涸,那包裹着风火城的、如同鳞片一般的土墙早已摇摇欲坠,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坍塌,成片成片的巨大土块就跌落在风火城上空的防御阵法——那个巨大的泡泡——上面。城中的粮食、赤岩精也早已消耗殆尽,唯有少数人还偷藏些许存量,仅能吊着命而已。城中早已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铁家军近二十万,早已发不出军饷,军士们饭都吃不饱,更别说维护城内的秩序。
若说铁家没有想过办法解围,当然是不可能。然则莫说城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铁家派出十几次杀手,要去刺杀维持阵法的修士,却全数被擒获,就连城内——城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只怕有数万——有的是想找铁家讨口饭吃的平民,有的是对铁家不满的修士,有的是因城外渗透进来的细作,鼓动而来的饥民,更有甚者,便是吵着发饷的铁家士卒。
这日,城主府外。
不知铁寒杉从哪里又找来数车粮食,正组织人手准备发放。可就那几车粮食,又哪里得够,杯水车薪罢了。初时,众人慑于铁家威势,还不敢抢夺。可经不住细作撺掇,饥民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秩序。那些发下来的粮食,哪怕放进嘴里,只要还没下肚,都恨不得给掏了出来。一时间城主府外,哭声震天,哀嚎彻地。
“他娘的铁家要打仗,关老子什么事,可怜我那孩儿,竟然被活活饿死……”眼见刚发的粮食被夺走,一个饥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指着城主府的大门便骂了起来。
有了开头的,余人再也忍不住,均指着城主府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铁家要打仗,还以为你们打下了风火城,城中百姓就有了好日子,哪知道……你们铁家躲在窝里吃香的喝辣的,受苦的却是我们。像你们这样的,有什么资格掌管风火城,那些年白城主对我们多好,不说路不拾遗,又哪里听说有人饿死的。我的白城主哟……”不远处,一个声音显得特别突兀,虽然不甚高亢,却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想必,也是被灵力裹着,有意传开的。
铁寒杉在城主府外的高台上听得真切,之前那些饥民的谩骂,他也物理反驳,只有暗自承受。而眼前这个声音,明显不是出自饥民之口,定是细作在暗中捣鬼。
那边话音未落,这边又有一人嚎道:“白城主在世时,对咱们平民百姓多好,可曾让咱们挨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铁家害死了白城主,咱们还有什么脸受着嗟来之食,不如就此全饿死算了。”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挑动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让所有人都不禁跟着啜泣起来,甚至一些铁家军也再难自制,低头无语。
“我呸,谁他妈的在这里乱说话,谁说铁家人吃独食了?”铁寒杉还没有什么表示,身旁一位铁家将领眼见众人群情激愤,他害怕场面失控,忍不住骂了一句。铁寒杉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饥民看来就要把城主府给掀了。
此时哪里容得铁家辩白。
铁寒杉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众人的情绪,只得赶紧拉回说话的将领,对着饥民满脸赔笑道:“铁家正着力筹措粮食和赤岩精,只得几日,便有足够的粮食,大家也不必再受饥苦。”
“哼,你铁家作恶多端,咱们可信不过,府库中的粮食怕是早就藏到别处去了。”这时,一人倏地站起身来,指着铁寒杉说道。他声气充沛,全然不见饥态,只是已没人关注这些细节了。
“你话说清楚了,铁家怎么作恶多端了!”听到这话,一名铁家人登时怒火上冲,倏地从腰间拔出刀来,指着那人,吼道。随着他这一吼,周围也有几人拔出了武器,一齐指着那人,看样子就要动手。这些人自己都吃不饱,还将粮食拿出来分给众人,此时还要受到这种指摘,早就憋着一肚子火。
“哟呵,还有力气拿刀呢!还说你铁家没藏粮食!”
“听到人家说你铁家作恶多端,就要杀人灭口么?”
“不要脸啊不要脸……”
“对啊……”
眼见就要起冲突,铁寒杉紧走两步,赶忙跑到那几位铁家人身前,顺势一挥袍袖,把所有的武器收到自己手里。
“谁说铁家作恶多端?!”
铁寒杉正要开口继续安抚饥民,身后忽然传出来一声咆哮似的怒吼。这一声怒吼瞬间抓住了在场数万人的精神。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铁家现任家主——铁寒松——正站在城主府门口,面沉似水,望着府门前的人山人海。
“谁说铁家作恶多端。”眼见众人安静了下来,铁寒松放低了声气,平声说道。
“哟呵,‘铁城主’出来啦,好大的气势呀……”这时,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阴阳怪气。他话还没说完,也不见铁寒松有什么动作,竟如鬼魅一般,一把从人群中把那中年男子给抓了出来,狠狠地摔在城主府门口。一见铁寒松抓到细作,铁家众人立马围了上去,将那中年男子围在垓心。
被铁家人围住,那中年男子竟然不慌,挣扎了几下站起身来,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才说道:“哈哈,‘铁城主’好大的威风啊,要杀人灭口么。”
一听那中年男子的话,周围的铁家人怒不可遏,众口一词吼道:“把话说清楚了,铁家怎么作恶多端了!”
“哈哈……”
那中年男子忽然不住地狂笑起来,隔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怕你铁家杀人灭口。”说着,倏地抬起手指着铁寒松,继续说道:“不说其他,五年前,在离城犯下什么样的罪孽,你敢跟我对质么?”
听到这里,铁寒松还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铁寒杉却是忽然心里一紧。
中年男子越发激动,继续道:“邹怨山下,你铁家为了夺宝,血祭了二十六位青年俊杰,你可敢承认么?”
听到这话,铁寒松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胡说八道”——他当然不知道这事。
眼见铁寒松的反应,那中年男子怒极反笑,道:“看来铁家不只是作恶多端,还是不折不扣的寡廉鲜耻之徒,呸!”
“瞎说八道,铁家怎么会干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你说话可得讲证据……”
围住那中年男子的铁家众人目眦欲裂,一面推搡那中年男子一面质问。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男子,一面走一面说道:“铁家不是要证据么,我给你们找来证人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怒火,斜眼挨个瞥过铁家众人,最后眼神落在莫娢身上,只见莫娢双目失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见到人群中出来那男子,铁寒松两兄弟心里同时“咯噔”一声,两人眼神相交。
铁寒松从弟弟的眼神中看出——“确有其事”;
铁寒杉从兄长的眼神中看出——“你不能承认”!
铁寒杉一见兄长的眼神,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要倒地。幸好莫娢就跟在身后,一把扶住了他,才没倒下去——也不知莫娢什么时候出来的。铁寒杉额上涔涔冷汗,嘴唇发白,双手不住地抖动,就想伸手去拉铁寒松……
最终,他还是没伸出手。
铁寒松缓了缓神,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人群中走出那男子拱了拱手,道:“没请教。”
那男子并未回礼,淡淡地道:“在下张志中。不比铁城主,在下只是离城小小一体修,微末之人罢了。”
“听阁下语气,倒不像是微末之人。”听到那张志中的话,铁寒松轻声道,“想必阁下所说的证人,便是这位少年吧。”说着,转头看向跟着张志中走出来那少年。
见到铁寒松看向自己,少年显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就缩到了张志中身后,又看向莫娢。
张志中一手拉住了那少年的手腕,一手扶着那少年的肩膀,对少年道:“小康,别怕他,你只消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那年你在邹怨山下都见到了什么?”
原来,这少年竟然就是当年莫娢放走的那个少年。
听到那一声“小康”,莫娢忽然回过神来,痴痴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见到莫娢望向自己,少年小康脸颊泛红,微微低下了头,轻声道:“当年,我跟着哥哥去邹怨山那边寻宝……哪知道宝物出世的消息就是铁家放出来的。铁家把我们骗到邹怨山下,把我哥哥他们二十多个人……全部都杀死了。”
“哼,瞎说八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就凭你这点修为,活的了么?”一名铁家将领冷嗤一声,问道。
听到那铁家将领的话,少年小康又缩了缩身子,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有一个叫艾鸿的人混进了我们当中,和另外一个大个子两人一唱一和。我听他们说得不对,就偷偷地跑了,跑到半路上,遇到……遇到一个……”说到这里,又微微抬头看了看莫娢,才继续道:“遇到一个人,他把我打昏了……昏迷之前我听到他说……他说要是想报仇,就来风火城找……‘铁家’。”
“哼,说了当没说!”那问话的铁家人又是一声冷哼,说道。
“哈哈,你铁家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听到那铁家将领的话,张志中冷笑一声,说道,“小康刚才说你们铁家派了个叫‘艾鸿’的去骗他们,怕不是要请这个‘艾鸿’出来对对质吧?”
听到张志中的话,围着那中年男子的数名铁家登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着张志中。铁寒松摆了摆手,稍微安抚了一下下属,才扭头对张志中道:“好教阁下得知,艾鸿兄弟在数年前便已战死。”
铁寒松话才说话,身后的铁家人早已按捺不住,接口说道:“你们要找一个死人对质,是何居心。”
“艾鸿兄弟战死沙场,是大好男儿,岂能由你随意污蔑。”
……
“哈哈……”听到铁家众人的话,张志中忽然狂笑不止,“‘战死沙场,是大好男儿’,哈哈,可笑啊可笑,在你铁家严重,似这种蝇营狗苟之辈,原来是大好男儿,哈哈,可笑!”说着,又高高举起手臂,接着头也不回地大喊道:“带上来!”
听到这句“带上来”,铁寒杉更是大惊失色,全身衣衫都已被冷汗打湿,只紧紧地抓着莫娢的手,拼命压着声音,道:“快,带着东西,等不了了,再拖几天这事就成不了了,你带着他们,务必……务必要破了这驱灵阵和化截阵。”说完,轻轻地将莫娢推开,又顺手扶着身旁一位铁家人,才堪堪站稳。莫娢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地退出了人去,眨眼间便已消失不见。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铁寒松与张志中身上,除了少年小康,竟没人注意到莫娢的离开。
那边张志中喊完一句“带上来”,便有四五个人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汉子,分开人群,缓缓地走到了人群中间。那衣衫褴褛的青年——
正是艾鸿。
此时的艾鸿,双眼呆滞,若不是被人推搡着,根本不知道往前走。到了人群中间,众人才看清楚,那艾鸿脖子上捆着一根绳子,惶惶如丧家之犬。
张志中指着艾鸿大声道:“这人,就是铁家口中已死的艾鸿!”他这话说完,莫说周围的饥民们大吃一惊,便是铁寒松身旁的铁家人也是满脸愕然,也只有铁寒杉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听张志中继续说道:“咱们在离城外抓住了这个艾鸿,用暗狱的法子把他给关了起来。现在,就请‘铁城主’亲自解开艾鸿身上的禁制,听听这艾鸿怎么说吧。”
铁寒松哪里还有辩白的机会,眼见艾鸿那褴褛的衣衫下伤痕累累的皮肤,不知道艾鸿究竟受了多少折磨。他不忍再多说什么,轻轻地抬手,解开了艾鸿身上的禁制,如同离城法场上一样,收回了艾鸿脖子上的绳子,一面摩挲着,一面说道:“铁家……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请诸位在此稍后。”说完,也不等众人有何回应,转身朝城主府走去,走过铁寒杉身旁只是,又低声道:“你跟我来。”铁家众人自然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木已成舟,只好悻悻地跟在铁寒松后面,转回城主府去。
张志中知道自己已经做得够多,若是铁家真的偷偷跑了,倒还更加省事。现在,只消静静地等着,看这一出好戏便是。当年,他亲弟弟便是在邹怨山下,死在铁家手中,他做这些,就是为了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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