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只撞你胸膛

    Maison Soleil在网络上掀起热潮之后，落实到门店的计划也是势在必行。这首当其冲的第一家门店选址，便被提上了日程。
    手下的员工筛选了可供选择的铺位之后，递给了顾言箴三个初步备选方案。
    只一眼，顾言箴便做好了选择——汇兴SOHO。
    汇兴SOHO开业虽不足三年，但凭借城市中心商圈核心的优越地段，和高档次的进驻品牌而成为了城中高级商场的佼佼者。它融合了购物中心、办公楼、酒店及酒店式公寓，购物中心面积达十万平方米，地面加上地下共五层，拥有近两百余个零售品牌和超过三十家的餐饮店。
    由于某个品牌自身变动的关系，汇兴SOHO正巧腾出了空余的铺位。商场虽并未进行公开招商，但得到消息想要挤进这家商场的品牌也不少。
    而汇兴SOHO，正是五大家族之一的蔡家的产业。
    顾言箴当机立断和顾亦彤通了气，想让她牵线搭桥，联系上蔡家的大小姐蔡令仪。
    顾亦彤也没含糊，过不久便通知顾言箴，按照她说的时间去汇兴集团拜访。
    当天，顾言箴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了，却被秘书领着直接坐上了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VIP电梯。
    与他会面的不是蔡令仪，而是她的父亲蔡维兴。
    “顾总请坐。”
    顾言箴一派不卑不亢：“蔡董客气了。”
    还未等顾言箴坐稳，蔡维兴便直接开门见山：“是为了汇兴SOHO的铺位来的吧？”
    “是，我们非常有诚意地想要进驻贵商场。”
    “是主线还是香水？”
    顾言箴微微敛眸：“是家居线。”
    “哦？”蔡维兴倒是一愣，“我记得你们这个新的子品牌都是在网上销售的啊。”
    “之前是的，但是我们觉得已经具备开设第一家门店的条件了，这家店也会是我们Maison Soleil的旗舰店。”
    蔡维兴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点点头便扯开了话题。顾言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有了计较。
    这蔡维兴大概是并不看好他们家居线，所以闪烁其词，想让他知难而退。
    顾言箴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另作打算。
    两人天南海北地闲聊了一会，顾言箴便起身告辞，离开时倒是在大堂里远远看到了Idylle的张立源——想当初他也算是变相地为自己和林念莳牵了线。
    顾言箴一坐上车便拨通了顾亦彤的电话，将情况告知她，姐弟俩一合计，这事还是得找蔡令仪走走后门。
    可无奈蔡家老爷将店铺的选择权牢牢握在手里，非要自己把关不可，蔡令仪虽有心给好友卖个人情，却也是爱莫能助。
    Soleil不得不调转枪头，退而求其次去接洽另外两个备选的商场。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本以为没有什么希望的汇兴SOHO，竟主动联系了顾氏，询问是否有意向进驻商场，合同立马就能签。
    这事就连顾亦彤也觉得摸不着头脑。
    顾言箴带着满腹疑惑再次造访汇兴集团，蔡维兴正带着蔡令仪在会议室等着他，脸上的笑容比上一次和蔼多了，话里话外竟然都在夸赞他年轻有为。
    顾言箴勉强压下了呼之欲出的询问，等签完了合同才隐晦地问起蔡维兴回心转意的原因。
    蔡维兴没有明说，只是拍了拍顾言箴的肩膀：“这点小事，既然老林都开了口，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顾言箴一哽：“是……我岳父？”
    蔡维兴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会议室，店铺进驻的具体事宜让他和蔡令仪确认便好。
    蔡令仪确认父亲离开，这才对顾言箴说：“那天你打电话给亦彤的时候，我俩正和你老婆一块儿下午茶，我这条路不是行不通么，估计念莳听了去，回头就跟她家老爷子求助去了。”
    蔡令仪还说，林氏似乎是和蔡家达成了某些资源置换，这才让蔡维兴痛快地点了头。
    顾言箴没想到背后的田螺姑娘竟是林念莳和林乔松，疑惑竟比开心来得多。
    但毕竟事如所愿，顾言箴走出汇兴时已不再是上次那种挫败的心情，他特意摆出意气风发的笃定模样，倒是有的人气急败坏地找他兴师问罪来了。
    顾言箴没想到竟在这儿再一次见到张立源。
    与上次远远的错身而过不同，这一回，张立源可是直冲顾言箴而来，那心急火燎的样子让谢琛好一顿紧张，甚至挡在了顾言箴身前摆出防御姿态。
    “好你个顾言箴！”
    顾言箴拍拍谢琛示意他让开，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轻飘飘地回了句：“张大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哼！你还敢问？！”张立源咬牙切齿地咒骂，“你算哪根葱敢截老子的胡？那个铺位小爷我早就跟蔡老爷子定好了的，你这小野种居然横插一脚！”
    对方这遣词造句实在是难听，立在顾言箴身侧的谢琛差点要冲出来与他对骂，却硬是被瞪了回去。
    顾言箴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头，随即又缓缓松开了。
    语气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定温和，可他的眼神却比刚才冷冽得多：“不知张大少所谓的定好了，是签过合同呢，还是付了定金呢？”
    张立源被怼了回去也仍是不甘心：“嗬，真是牙尖嘴利，你就是这样讨林乔松欢心的？哄得他把林念莳都嫁给你了？”
    “张总最好注意一下，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提到妻子，顾言箴的话语里不免多了几分警告——他始终记得张立源当初对林念莳的觊觎。
    “哼，你丫牛气什么啊你？你以为你多高尚啊？”张立源语气不屑，“圈子里谁不知道你就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家伙！仗着林乔松混了个总经理做做，怎么，这就觉得能耐了？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肉吧！不就一小白脸么，屁大点事儿就回去抱岳父的大腿，还好意思让人家出手帮你拿资源！嘁，林念莳不过就是小爷我玩剩下的破鞋，也就你这小野种才会拿她当个宝似的捧着！”
    顾言箴的怒气轰地一下冲上脑门，一时间难以压抑，一个大跨步上前逼近了张立源，抄手就揪起他的衣领，咬着牙蹦出他：“闭嘴。”
    张立源毫不动摇，还在继续挑衅：“怎么着？还想揍我呢？你来啊你来啊，我看你敢不敢！”
    挥起拳头的那一刻，顾言箴的手就被拽住了，刚刚还跃跃欲试要干架的谢琛及时恢复理智制止了顾言箴，他将他高高举起的手按了下来，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
    怒火烧心的顾言箴渐渐放下了拳头，无论如何，在蔡家的地盘上对张立源大打出手，实在是不妥。
    他俩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来日方长，这笔账他一定会和张立源慢慢清算。
    顾言箴平复了一下情绪，抓着张立源的衣领狠狠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走出汇兴大楼。
    Maison Soleil终于顺利进驻汇兴SOHO，顾言箴又一次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不仅顾寒很满意，就连其他大股东也再次肯定了他的能力。
    虽然并非顾言箴本意，但他的确又欠了林乔松很大一个人情。
    一桩一桩累积起来，这情都快承不起了。
    他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只是不免掺杂着一丝疑虑——林乔松对他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好到有些诡异。
    要知道，林乔松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这么尽心尽力过，林念莳进公司三年都没有受到过提拔，甚至还因为和沈泽亚的冲突干脆利落地被革了职。
    顾言箴不得不多个心眼，林乔松掌控着这么大一个时装王国，绝不是会随便掏心掏肺倾囊相助的傻白甜。
    果不其然，自从顾言箴在顾氏的地位稳固之后，林乔松约他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初始不过是聊一下时装产业的发展形势，渐渐地便开始指点顾氏的内部运作，甚至变本加厉地干涉起了人员变动和职位任命。
    顾言箴一直都是听的多说的少，口头上不反驳也不争执，行动上则适时考量一二，偶尔也会采纳他的建议——直到今天，林乔松开口要林念莳去顾氏上班。
    正在低头喝汤的林念莳听到这话冷不丁一个哆嗦，手中的陶瓷汤匙“咣当”一声掉落进汤碗里。
    顾言箴毕竟比不上林乔松老练，虽故作平静，但表情还是越来越僵硬。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低沉着声音问：“为什么？”
    林念莳听出了他嗓音中强压的不快，心脏突地一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更加心虚地不敢插话。
    林乔松面色不改，徐徐道出：“念莳嫁进你顾家，那就是顾氏的一份子，难道不该为公司出一份力？再者，我看她每天无所事事的也很无聊，不如让她去上班解解闷。”
    “Soleil不是供人解闷的地方。”这句话几乎是从顾言箴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乔松的笑容逐渐放大：“我只是给个建议，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还是要你们自己商量。来，继续吃菜。”
    呵呵，他这个女婿啊，还是太年轻了。
    这一顿晚餐总算是艰难熬过，从林家大宅回城北别墅的路上，顾言箴一直都没有说话，林念莳也不主动开口，只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紧绷，车里充斥着一股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
    “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说话？”顾言箴冷不丁开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林念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支吾了片刻，还不待她回话，顾言箴就又问道：“所以你也想要来顾氏上班是吗？”
    这个问题林念莳更加不知该怎么作答，她抿了抿唇：“我……我其实……”
    这般含糊其辞吞吞吐吐让顾言箴又生出了三分烦躁，他干脆做了个手势暂停话题：“好了我知道了。”
    林念莳不明白顾言箴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他的表情一直不算很好。
    虽然看起来像是要与她吵架的模样，但顾言箴却偏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除了脸臭一点，其他一切照常。
    这种情况要怎么缓解，林念莳着实无能为力。
    等到第二天顾言箴下班回家的时候，情绪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平静得好像昨天的谈话并不存在，与往常一般和林念莳亲昵无二。
    林念莳以为危机过去了，暗暗长吁一口气，直到临睡前忽然听到他说：“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
    “什么？”
    顾言箴扭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不是要上班吗。”
    林念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欣然接受，斟酌了许久再想开口的时候，顾言箴却伸手按灭了台灯，偌大的房间瞬间陷入了无际的黑暗之中。
    顾言箴今天是背对着她睡的，林念莳看着他隐约的轮廓，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的无奈比任何人都要多，让她去顾氏上班、渗透进集团内部，林乔松的意图太过明显，林念莳不相信顾言箴毫无察觉。
    她知道，从她踏入顾氏大楼的那一刻，这场斗争就正式拉开帷幕了。
    是阳奉阴违，还是按照父亲的指令走？
    林念莳翻了个身，缓缓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