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难眠

    他不知道张老问这句话是什么用意，就模棱两可的反问：“外公，您说的是谁？”
    “江瑾容和祁斐然。”
    “好像都不近，”张景尧说，“她从江瑾容的别墅中搬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公寓中独居。”
    张老苍老而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扣着膝盖，“我知道了。”
    张景尧离开专车，心里有些打鼓，就把刚才张老的话转告了裴音。
    “我知道你是属意祁斐然的，可现在网上疯传的都是你要单身一个人带孩子，我拿不准老爷子的意思。”
    裴音随意的拨了一下胸口戴着的白色纸花。
    “我知道。”
    “什么？”
    “就在祁斐然刚回来的时候，爷爷问过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问题么？”
    张景尧：“问你想要跟谁？”
    裴音笑了，“你还真的是了解老爷子。”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裴音手指轻轻地扫了一下下颌，抿着唇，“然后他说，如果喜欢的话，两个都收了又有何妨。”
    张景尧：“……”
    他还真的是有些惊讶了。
    本以为张老爷子是个老古董，没想到思想竟然这样开放。
    “所以，我现在两个都不能选，”裴音说，“要么就都选。”
    张老爷子生性多疑，又心狠手辣，从汤夫人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他能做到多绝了。
    他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一旦是有哪怕一丁点的背叛，那就是万劫不复。
    张景尧有些明白了。
    “江瑾容那儿我不问，反正你们之间名义夫妻我也看出来了，那祁斐然能同意？”
    裴音这次没说话。
    从人头攒动的间隙中，她望着站在人群中，赫然醒目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口头上说，可是行动上却已经站了她。
    人群中，祁斐然感应到了裴音的目光，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他缓步走了过来。
    周围的无数双眼睛都朝着这边看着，关注着祁斐然的一举一动。
    裴音忽然心跳有点快，她不知道祁斐然现在是想要干什么。
    张景尧抿了抿唇，他站着的位置，稍微不为人肉眼所见的朝着张老爷子专车的方向遮挡了一下。
    祁斐然走过来，“请节哀。”
    裴音：“……”
    张景尧：“……”
    裴音：“我会的。”
    祁斐然说：“今晚有时间么？我想看看孩子。”
    “当然，”裴音点头，“小凌也很想你。”
    张景尧：“……”
    他要不是局中人，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现在听着这样疏离的话，他自己都要觉得这两人真成了陌路人了，都能心平气和的讨论起来孩子的抚养权和探视问题了。
    葬礼结束后，裴音是乘坐着张老爷子的专车离开的。
    “爷爷，您好好休息，”到了张家大宅，裴音扶着张老爷子的手臂下了车，“我还要去接小凌。”
    张老爷子点了点头，“音音，搬到家里来住吧。”
    裴音眼光闪了闪。
    在下午张景尧说那些话的时候，裴音脑海里是闪现过这个念头的，没想到张老竟然还真的开了口。
    见裴音低垂着眼睑没有说话，张老爷子就继续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突然，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知道汤敏和你一直不对付，她在的话，你就算是来了也不自在，现在这偌大的宅子里，缺了点人气啊。”
    裴音看着张老年迈浑浊的双眸，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往里送张老。
    她站在门口，看着张老朝着大宅深处走去，莫名的感觉到了茕茕孑然的感觉。
    身边陪伴的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走了，就连老管家也离开了。
    新人总是没有多年的老人用起来趁手的。
    裴音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空旷而寂寥的大宅，她竟然也衍生出来一种孤独感。
    在路上，裴音就接到了洛晴晴的电话，说祁斐然已经把孩子接到家里了。
    打开门，裴音就直接抱住了祁斐然。
    祁斐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女人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
    裴音搂着他的腰，“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来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面对着空空的房间，寂寞的深夜。
    她甚至在看到空旷的张家大宅的瞬间，都有可能心境发生某些变化，就不用想这个时候了。
    祁斐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张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裴音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祁斐然微微一笑。
    “猜的。”
    出来的时候，张景尧把张老爷子的话转告给祁斐然了，祁斐然就已经想到了。
    裴音把张老爷子的话告诉了祁斐然。
    “那你同意了？”祁斐然问。
    裴音：“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一个年龄大了的苍老的老人，孑然一身的时候，还真的是戳中了裴音心底的柔软。
    她就算是对任何人都能狠下心来，唯独是老人和孩童，无法狠心。
    “你说，爷爷是不是对我有怀疑？”
    “应该不是，”祁斐然说，“人老了，总是希望承欢膝下的，太冷清了，晚年就会感觉到不幸。”
    “那我要搬过去么？”
    “搬吧。”
    “那你怎么办？”
    祁斐然看着裴音，眉梢轻轻一挑，“我怎么办？”
    “你晚上不是……”
    裴音说了一半闭了嘴。
    这是又跳进祁斐然的语言陷阱了。